牛三猛已带领十多个人,风风火火出了房门。
池典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只是休息。
秋末天气比平时短了很多,屋外已经接近了黑色。
一阵秋风扫过,掀起片片黄叶。
野猪喜欢昼伏夜出,成年雄猪异常凶猛。而且,有个让人恐惧的习惯。
若是你一下未将它杀死,那么,你的恶梦就开始了。
它会带着满身的伤痕,只要是没死。前面纵然是刀山火海,它也不会回头。不和你拼个你死我活,它决不罢休。
一般的猎人,对这种独自行动的雄猪,都是敬而远之,除非你有把握一枪击中它的要害。
牛三猛在野猪经常出没的地方,放上几只带齿的铁夹子。然后众人散开,隐藏在下风处。
野猪嗅觉异常灵敏,就算埋在雪下两米深的核桃,它都会找到。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有七八只野猪出现。这些野猪还未成年,用鼻子不断拱地寻找食物。
牛三猛看准机会,十多个人同时跃出,齐声大喝,野猪受到惊吓,四处乱跑。
有两只逃跑时,被铁夹子夹住。牛三猛上去,各给几刀,一摆手捆绑起来。
十几人抬着两头半大野猪,喧哗着回到了山上。
大锅炖野猪,神仙也羡慕。
众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都知道明天此时,也许就不在这世上了。
以少对多,以弱对强。硬拼的后果,只有灭亡。
牛三猛劝酒劝的最多的就是池典,心中无限感慨加感激。
池典自负酒量不弱,频频挨个劝酒,劝的最多的就是大当家。
但喝到最后,牛三猛还是毫无醉意,自己却有些醉了。
申钟一看,得,没戏了。本指靠他劝阻明天的行动,还没来的急劝大当家的,他倒先醉了。
也怪自己没有提醒他,任何人不要和大当家的拼酒。这么多年无论喝多少酒,自己就没看大当家的醉过。
看来这顿酒,是人生最后一顿酒。
池典知道改变一个人很难,要想改变牛三猛那是难上加难。飞机可以飞上天,九牛拉他却难还。
对牛三猛,与其啰嗦那么多无用的口舌,不如多喝点酒实惠。
池典不知来回敬了多少次酒,救命恩人谁不给面子,都是一饮而尽。
“二当家,来来,我敬你一杯。”池典给申钟满上酒。
申钟也豁出去了,一碰酒碗一饮而尽。
池典笑道“好酒,痛快。二当家咱说好了,你可欠我一顿酒。”
申钟不知怎么欠他一顿酒,不知这欠自何来?
夜色已深,繁星满天。酒桌已散,明早的阳光已经不远。
第二天,牛三猛大发脾气。“砰”的一脚,将桌子踢出老远。
空旷的山,就牛三猛清醒。所有人都醉的一塌糊涂,叫都叫不醒。
直到中午,大家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
申钟一出房门大惊,门口好几张桌子椅子,摔的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透过房门,只见牛三猛一脸怒气,独自一人坐在屋中,不停的喝着酒。
池典在远处吸着烟,弯腰向山下观望。
他站的地方,正好是牛三猛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这样才安静,要不早被牛三猛拉去喝酒了。
申钟慢慢来到池典身后“哈哈,我欠你一顿酒。”
池典点点头,转头问道“山下有铁匠铺?”
“没有,只有城里有。怎么问这个?”
池典将烟头一掐“坏了,嘁哩喀喳拿着那把广野的断刃进城去了,此去凶多吉少。”
申钟脑袋嗡的一下,难道嘁哩喀喳拿着断刃,找铁匠打一个刀把去了?
这里根本见不到那么好的刀身,那钢材的硬度,自己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拿到城里,一看就是日本人的。而现在,若是有人知道不报,鬼子知道后就会格杀勿论。
申钟焦急的看看山下,又看看池典。那意思,你看到了怎么没有阻止?
池典好似洞察了他的想法一般,不悦道“我根本没有看到他。”
嘁哩喀喳回来后,那把断刀就没离开过他的手。池典也只是看了两眼,并未在意。
现在断刀和人都不见了,自己猜不出,除了去装刀把,他还会去哪?
申钟尴尬一笑,自我安慰道“他还是一个孩子,也许跑哪玩去了?就算去了城里也未必遇到鬼子。就算遇到鬼子,他们抓一个孩子有什么用?”
池典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盯得申钟很不舒服。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我说的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当你这么想的时候,再也不会有问题。死人是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池典就差一点说出,我看你还是回家种地去吧!打仗,人就在半生半死之间,瞬间之事。哪有侥幸可言?就算这次无事,但这想法终究会毁了一切。
申钟那也是二当家的,不是啥也不是就当上的。
听完池典摸不着头脑,好似钉子般的话,也有些不悦。面色瞬间阴暗下来,可他不似牛三猛那么急躁,不再言语。
心中却想着,该怎么对牛三猛说嘁哩喀喳这事。
哼,池典也只是猜测罢了,他不是诸葛亮,不见得就会出事。
再坏的打算,鬼子就算抓住了嘁哩喀喳,也会只当做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也许不会有什么危险?
“池典兄弟,你俩说啥呢?来来喝酒,咱明天再杀鬼子。”牛三猛站在不远处喊道。
牛三猛性格豪爽,虽然兄弟死了很多,但心中想着报仇,而且认为自己一定能血刃鬼子。
对恩人,牛三猛不忘了客气。
“大哥……”申钟不知该如何说。
告诉他嘁哩喀喳进城了?这只是池典的猜测。就算真的进城了,直接告诉他,那大当家还不疯了,只怕现在就会下山。
不告诉,也不是个事。一个牛三猛最关心的大活人不见了,一会就会发现。在说也得派人去找,可怎么能劝住大当家的别下山呢?
“嘁哩喀喳下山了,我猜他进城去了。”池典没有想那么多,一个人总是想法太多,就会失去机会。
“什么?他进城干啥?快派人把他给我追回来。”牛三猛大嗓门喊道。
“来不及了,我下山去找他。”池典进屋将那把尖刀别在身后,随即走了出来。
出来刚要下山,只见牛三猛拎着一把大砍刀,风风火火的从另一间屋里跑了出来。
“池典兄弟,你是我们黑山兄弟的恩人,岂能让你冒险。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身后十多个拿枪的手下,跑在后面跟随着。
池典一皱眉,大声喝道“你们这样下山,是不是都活够了?若是觉得生命可以浪费,还是自杀吧。这样最起码不会伤到无辜!”
池典本不是喜欢多说话的人,但每说出一句话,都让人感到一种野性的魄力。
可他遇到的是牛三猛,这老牛也倔。再说嘁哩喀喳是他从小养大的,感情深厚。若不是池典救过这些人,他早已拳脚上去了。
牛三猛一推池典,也不答话,撒腿就跑。
池典突然右脚一探,只听扑通一声。
牛三猛摔得就地一滚,站起来吼道“池典,你这是干什么?老子可不是怕你,你再阻挡别怪我不客气!”
“你不客气又能怎么样?”
牛三猛把刀一扔,一摆手“大家退后。”
“大哥,何必……。”申钟话没说完,被牛三猛挥手打断。
池典叹了一口气,不降服他,看来这次就没法救人,但还要给他留些面子。
突然一伸手,牛三猛身后拿枪的手下,只觉手上一松,枪到了池典手上。
众人大惊,只听一声枪响,一只空中掠过的麻雀直落下来。
正在大家眼睛都看直了时,一道寒光斜着从池典手上飞出,“砰”的一声。
一把尖刀将还在落下的麻雀钉在了树上,刀离地不足三米。刀把嗡嗡摆动几下,慢慢静止下来。
一瞬间,众人还未来得及眨眼,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池典把枪一扔,枪又回到了那人的手上。
牛三猛看的是膛目结舌,无比羡慕,池典已是一跃将刀拽下。
顺手将麻雀扔到地上,抹了一下血迹,将刀又别在了身后。
池典一仰头问道“大当家,我去合适,还是你们去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