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回更衣
霍平君回家来，被霍显白了一顿：“傻丫头，这把你轰出来，你还以为他真上我们府上来看你啊。”
霍光却说：“病已不是这样的人，他说过什么必定做到，他来府上，你还怕女儿见不着他吗？”
霍禹看见父亲那么对母亲说，于是说道：“老头，病已莫非是你儿子？竟然这般维护着他。还想把妹妹给他，他可并不领情。”
“他是君，我是臣，当然要维护他。”霍光说道，这儿子与自己话不投机。
“维护？怎么不见得你举荐禹儿做将军带兵出征？”霍显说道。
“你们知道其一不知其二，这我知道禹儿几斤几两，我不是保举了女婿范明友吗？谁不想掌兵权，但是要有能力。”霍光说道，与这些人讲理比什么都累。自己这一辈子偏偏就被显丫头吃定了。
霍禹骂骂咧咧走开了，霍光这就回到自己的书房，那边离侧门近，病已一般都从那里进来。
要把女儿嫁给病已，非自己所愿，但是显丫头却几次催自己想办法。
“老爷，病已这小子可是找借口不肯纳我家平君，你可要好好让这小子知道厉害……”霍显气呼呼说道，“我可问过小妹了，他什么事都没有，如今他后宫不是又有喜了吗？平君嫁过去生个一男半女不就有希望了，等平君的孩儿做了天子，这样我们霍家的荣华富贵才是真正稳妥。”
霍成君却也跟了过来：“爹，哥哥也真是的，总是错怪爹爹。娘说的没错，孩儿不会想太后一样的，皇上身体挺好的，不像短命的，我还知道他今晚会来我府上。”
霍光笑了：“傻闺女，哪个做爹的不疼自己的儿子，没关系，就算他怪我，我也不会真生气。只是爹爹老了，日子不多了，我指望皇上能眷顾咱们家，给你们一个丰衣足食。你哥哥什么能耐我最清楚，其实你不必在这里等，如果病已来了，我叫人通知你，他不来我让他来，保管女儿你满意。只是你如何知道皇上会来？”
“爹爹……你把这些奏章都带回家了……”平君说道，“每次你回家带着大量的书简，那皇上一定会偷偷来我们府上的。爹爹为什么你不天天回家办公？我好见到皇上。”
“傻孩子，他是皇上，天天来我府上，岂不是我失礼了，一个月来几回就应该满足了。”霍光笑眯眯说道。
“其实夫君应该在家常住。”显夫人说道。
“我不在家，你不是更自由……”霍光回答道，“何况政务繁忙……”
霍显听了却皱起来眉头：“你是嫌弃妾身年老珠黄了，不及那外面的狐狸精了……借口躲着我吧……”
霍光不耐烦了，这对母女也烦人，于是说道：“够了吧，老夫喜欢什么，要你说……老夫已经把你宠上了天，你都不去照照镜子，还嫉妒成性。”
“夫君，那刘病已本性不是良善之人，他骗你，一直在骗你……他奉承你……他不可信……夫君对他可要防备。”
“你懂什么……”霍光说道，“他是皇孙……我辅佐他，他人品不坏，知恩图报，哪像我们家里的那个……”说着说着，霍光又绕到了儿子身上，“他骗人那是缺钱，他对老夫可是真心的好。”
“不可能真心，除非他成了我们霍家的人。”霍显说道，“你与他是不会有结果的，还应该让我们女儿成为他的正妻。”
“显丫头真傻，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小女儿，她若喜欢，我做父亲的怎么会阻止……只不过许皇后人品贵重，没有废的理由……如成君执意嫁他，那做个妃子也亏不了。”
霍显想了一会，说道：“将就一下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霍家的女儿做妾氏岂不是让人笑掉牙。”
霍光看着女儿说道：“老夫并不赞成这门亲事，夫人你若一定要，女儿委屈也是正常的。”
“爹娘，我愿意做皇上的妃子……”成君说道，“反正我已经不想嫁给无情郎了，皇上喜欢发妻不是他的错，他要是不喜欢发妻，我才不愿意嫁给他。”
霍光倒突然释怀了：“原来成君丫头这般看人的……哎，只怕委屈了这孩子。”
霍显却生气了，骂女儿道：“不要那么没出息。”
成君回口道：“娘，你最早也不过是个侍妾，爹喜欢你，大娘死了后，不就扶正了你，我只要得宠，有什么做不到的？”
霍光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不知臊！”霍成君于是掩着脸跑了出去，霍显那眼睛瞪着霍光说道：“在家里，你就要给儿女做个表率，女儿也不知道喜欢那刘病已什么……”霍光反应了过来：“放心，女儿喜欢，我定成全……”
这母女喜欢刘病已什么……身份？还是他的容颜……总之，自己答应妻女的事不能反悔了，霍光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天开始暗了，老邱听到了敲门声，刘公子来了，他带着些竹简。
“天冷了，邱伯替我温点酒给长乐，他赶车辛苦，我进去找霍大人，等会你烧些水给我，我找了个好方子，据说活络通经。”说着就进去了。
戴长乐确是怨言都来了：“这几天冷了，没想到要赶车出来。还说喝酒，原来到门房蹲着。”
老邱说道：“长乐啊，你给刘公子赶车不是一天了吧，他这是照顾我家老爷，每晚老爷出去很辛苦，如今让你家公子传话，老爷就不用出去了，这是天子体恤老臣。”
“我想不通他怎么还是这样，一点威严都没有。”长乐随口说道。
“你家公子替我家老爷洗脚，那是尊重我家老爷，我家老爷说他的儿女还没有那么尽心的，他真是好人啊。”
戴长乐说道：“什么好人，那是因为你家老爷抬举他，要不然他什么都不是，弄不好还在你们府门前要吃的呢。”
戴长乐饮着热酒，看着邱伯带着木桶进去了，可一会儿从里面跑了出来。
“我家夫人发火了，在责骂刘公子，把刘公子身上泼了一身水，你这里可有衣物更换？”邱伯说道。
“开玩笑，谁出趟短门还带衣服的，你们府上缺衣服吗？”戴长乐说：“我看是你家夫人要唱戏了。你的水刚好给她做道具。我去看看。”
长乐进去，病已已经进内室了，霍显说道：“长乐，你家公子我让小女帮他更衣去了。”霍光示意长乐回到门房去候着，长乐知道这家人嫌自己碍事了，于是退了出来。
邱伯问他怎么样，他回答道：“老掉牙的招，让女儿为他更衣，随便就把女儿送进宫，今年我家公子早就遇上过了。”戴长乐自己爬上了邱伯的床，睡起觉来。
过了许久，病已已经出来了，他一声不吭，邱伯于是来叫戴长乐：“你家公子出来了！”
戴长乐睁开了眼，觉得病已身上有点不一般，却说不出原因。他紧闭着他的嘴唇，夜色中有着一种特别的香味，清幽令人着迷的味道，似乎来自那件衣服上，长乐再瞧了一眼，他的头发散着，半遮着脸，嘴角在抽动，脖子上似乎有一些胭脂。
长乐不敢说，于是弯下腰，请病已上车。车是很平常的，但是里面却是很舒适，戴长乐正准备离开，突然有一个人出现了，他挡在了车子前面。
“我送送你家公子。”霍云说道。
戴长乐看了看车上的病已，他嘴角动了动，但没有说。
戴长乐说道：“霍公子，我想您别送了，太晚了，明日您还要上朝议事。”
霍云的眼睛一瞟，看见了车里的刘病已，虽然半遮着脸，但是似乎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于是笑道：“陛下，臣知道家里这些女人比较过分，说话没规矩……”
“没你的事，女人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病已说道。
马儿跑了起来，霍云呆呆望着远去的车子，霍禹从里面出来了，看着霍云说道：“臭小子，不就是张彭祖家马僮吗？他在我们这里摆什么架子，我娘和妹妹们这般讨好他，他还装委屈了！”
霍云轻声说道：“叔，他原本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不过如今飞黄腾达了，霍家还需仰仗他。”
马车穿过黝黑的街道，其实大将军府离皇宫不太远，但是他不想回去，他宁愿这马车在这空旷的街道上跑，也不愿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天有些冷了，有些话不能对人说，可是心里却如同火烧一般难受，都说要忍，可是忍的滋味是那么难受，要说忍，呆过那么多地方，却忍不了这些女人。昭信，她以为自己是王后就什么都能做，她以为刘去喜欢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她嫉妒狠毒，但是至少她没有背叛自己的丈夫。可是霍家的那个女人是多么可怕，他不能说，在霍光的眼里他的夫人不是这样的人。霍家女儿被那女人调教得也是实在不像话。有其母必有其女，那女人知道什么是廉耻吗？更衣只是一个借口，这个看上去光鲜，可是全家老小却都是这般污秽之人。这种事情能告诉谁呢？
“公子想去哪里？”戴长乐说道，这半夜在街上无目的地走不是办法。
“我要找嫣儿去，”病已突然想到了她，她一直没有回宫，她知道很多事，也许这种事对她来说一点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