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的伙计当即冷着脸色:“没有你还不出去,我们这里可不是乞丐窝。”
岳筝把刚刚单放在袖口中两锭十两的银子握了一个在手中,笑着问道:“我可不可以去换一两银子来?”
“没有就快点出去,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一个要饭婆磨叨?”柜台后的那伙计脸色更不好看,已经伸手推人了,另一个伙计也附和着赶人。
米铺门口此时已经积聚了些看热闹的人。
后来的那一个伙计着急地跺了跺脚,只想快点了结了这事儿。
岳筝一下子冷着脸瞪了那个竟敢上手推她的小伙计一眼,弯下身把儿子轻轻放在地上,却随即牵住了他的小手。另一边却把手中握的那一锭银子重重地拍在敞口柜子里的米上,不带丝毫感情色彩道:“一两的我确实没有,十两的却正好有一锭。九两银子的零钱一会儿再准备,现在先给我装米吧。”
三个小伙计,连着门外瞧热闹的,都张个嘴巴愣在那里。
片刻,门口一阵起哄道:“就是啊,快装吧。”
三个伙计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看着岳筝的模样都跟见了鬼似的。无论是先前两个伙计,还是后来那一个,都没有想到这个一身补丁的女人一出手就是十两的银锭子。
忙笑着道:“大姐,我们刚才就是跟您开个玩笑。”
岳筝斜了柜台后的那伙计一眼,丝毫不退步道:“你刚才怎么说的?我可没有当玩笑,相信大家也没有当玩笑吧?”
话落引起门口看热闹的人一阵起哄。
柜台后那伙计连忙鞠躬哈腰地道歉:“大姐,是我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就网开一面,饶了我这一次吧。我这也是跟丈母娘家受了气,心里有火出不来,也不是对您的。”
岳筝冷冷一笑道:“你受气,就拿我们顾客撒火?”
“就是。”
“就是,怎么这样?”
看热闹的人又是随声地附和。
那伙计接着道:“我那丈母娘非让我拿出十九两聘银,才让闺女出嫁,不然亲事就作废。我为这钱都愁得两天睡不着了,所以才这么蒙了眼睛,不识真人。”
另一个伙计也是连连告饶:“大姐,我家里还有才出生的孩子要养呢,不能丢了这个活儿。您要怎么打骂我们都行,可别坚持刚才那话,我们就是卖了全家,也赔不起这么多啊。”
看热闹的人听了却都哈哈大笑起来,“自己也是紧巴巴过日子的人,怎么就长了一双朝天的眼?”
岳筝本也没有想要铺子里的米面,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看了那两个此时可怜兮兮地伙计一眼,她低头问小家伙道:“儿子,你说怎么办?”
小莫曲看了看那两个人,两人忙弯腰拱拳道:“小公子,您帮忙说说好话。”
小家伙摇了摇头,在两人灰白的脸色中语气真挚道:“我不是小公子,我是我娘的儿子。”
已经将个米铺围成圈的人群又哄笑起来。
小莫曲又拉了拉娘亲的手,一字字地清楚地说道:“娘,咱不是还要买其他的东西吗?就不要跟他们说太多了,称了米就走吧。”
岳筝笑了笑,又满意又欣慰的。
抬头看向那两个脸色已经缓下来的伙计时,却又是冷冰冰的,指着刚才出来劝说的小伙计道:“你去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让你们掌柜的亲自给我称米。”
三个小伙计听了,都是一脸苦涩。
围观的又喜欢多事儿的人这时便喊道:“咋地,还不去?难道是要把这一铺子的米都送给人家母子了?”
没奈何,那小伙计只好去后院喊掌柜。
这家的掌柜,同时也是老板。戚老头在这条街上开米铺都十几年了,也算见过些风风雨雨。一从后院出来,看见这对虽衣着寒酸却神色清正的母子,就明白这不是闹事的人。
当下戚老头一出来,就深深地做了一个揖,道:“小娘子,对不住了,是店里的伙计冲撞了,修养太低,修养太低。以后老头儿会好好管教的,你要些什么,尽管说,老头儿都给你打个八折。”
戚老头的话一说完,就引起了门外的一阵叫好声。
岳筝暗自点头,真是俗话说的阎王好讲,小鬼儿难缠。却是一副平静的神色,道:“掌柜大伯,我也不用您降价,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能因为我们穿的破,就要听你们的难听话。”
戚老头连连点头道:“小娘子说的是”,转头又呵斥两个伙计道:“还不过来道歉?”
两个伙计当即上前,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冒。
岳筝摆手打断了,对这掌柜道:“我想要三十斤米,二十斤面,十斤糯米,五斤糯米面,五斤绿豆面,掌柜大伯帮我称一下吧。”
“哎,好嘞。”戚老头儿爽快地应了,就过去拿秤杆子,小伙计忙过去帮忙。
只片刻功夫,戚老头儿就麻溜儿将米面称好,那小袋子装了。他说道:“今天的事,是我们店里对不住,这些东西,小娘子给一两银子就行了。”
岳筝却坚持道:“掌柜大伯,该多少就是多少,我不是拿不起这些钱,更不想因为这被人看不起。”
一句话戚老头儿倒是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见这女子坚持,便道:“那这次按原价,以后你来,大伯都给你优惠着。”说着吩咐身边那个去喊他出来的小伙计道:“南子,去找八两六百文钱来。”
外面围的看热闹的人,此时已经很多了,见是这么个结局,都拍着手叫起好来。也有不少的人看这戚老头做人实在,又正好家里该买米的,都进来要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