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三马上就写了回信,告知对方已经了解来信的意思。到了约定的日子,他如约去了津守坂。
他颇为守时。他过于正直,这种正直反而使他精神有些紧张。他中途看了两次表。实际上,现在的他,从起床到睡觉,始终被时间追赶着。
他边走边思考着自己的工作。那些工作并没有按照自己想象的那样顺利发展。他每向目标靠近一步,目标就往远处移动一步。他又想起了妻子。以前她的癔症很严重,如今虽然自然而然地减轻了一些,但在他的心中投下了不安的阴影。他还想到了妻子的娘家。他担心经济上的压力会威胁到他的家庭生活,这种担心和坐船时缓慢的摇晃一样使他不安。
他对哥哥、姐姐以及岛田的事,一起进行了全面的考虑。所有的一切都带着颓废的影子和凋落的色彩,但因为血缘和历史的关系,他置身其中,不得不考虑。
他到姐姐家时,心情很沉重,可表面上又不得不摆出很开心的样子。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特意来一趟。”
比田跟健三打招呼,态度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在不断变化的世事之中,比田因成为健三唯一的姐姐的丈夫而以优胜者自夸。而在健三看来,比田那种满足感,与其说是令人欣慰的,不如说是招人厌烦的。
“本想去你那里的,可这事那事的,忙个没完没了。真的,昨天晚上也在值班。今晚本来也有人托我帮忙值班的,因为约了你,我就没答应,总算脱了身,刚到家。”
如果只是静静地听比田说,那么,他把一个奇怪的女人密藏在单位附近的事就只是谣言。可是,比田除了能写会算,一没学问,二没能力,不应该在如今的公司中得到如此器重啊——健三心里甚至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姐姐呢?”
“一到夏天,她的气喘又犯了。”
健三朝卧室望了一眼。姐姐蓬头散发、面容憔悴,靠在针线箱上的圆枕头上,难受地叫着。
“还好吧?”
姐姐连头都抬不起来,只是把消瘦的脸转过来,看了健三一眼。她努力想和健三说话,但喉咙马上又被咳嗽堵住了。一阵接一阵,连在一旁看的人都替她难受。
“听着真叫人难受啊。”健三紧锁双眉,自言自语似的感叹道。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陌生女人,正从身后给姐姐按摩后背。旁边的盘子里放着装糖稀的瓶子,瓶子上插着一根杉木筷子。
“这咳嗽是从前天开始的。”那女人向健三解释道。
姐姐在气喘病发作的三四天里,总是不吃不喝,也无法入睡,身体慢慢地消瘦,然后靠着她那顽强的生命力,慢慢地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健三不是不知道。只是,见姐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难受得不得了。
“一说话就咳嗽,还是好好躺着吧,我去那边了。”健三趁姐姐稍微好一点儿的时候安慰了两句,又回客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