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阿榕命中还是逃不过这一劫,他匡我说冲喜娶亲,但我没想到,这灾难竟是你。”老太太看着锦华冷笑,眼中蕴着苦仇大恨,和着冷言冷语,像是大棒一样将她砸得昏沉沉。
“我...”锦华被老太太的话噎住,她没想到贺榕会以这么个法子骗老太太来娶她。但细想也对,古礼成亲,婚聘六礼。若不是贺榕以冲喜为由娶亲,以贺家的家室又怎会是她这等身份可以高攀的。可杜威龙为何非要她以与贺榕假结婚的由头留在承德,百思不得其解。
“滚开!”老太太一拐杖打开了她,而后拄着杖子半蹲了下来,她看着贺榕,眼圈红沉沉,泪眼水津津,嘴里只道:“心肝啊,我的心肝啊”。
锦华闪身躲开了老太太挥来的杖子,但小腿还是同杖子擦过了,火辣辣疼得紧。
“我的乖阿榕,你快醒来,阿娘不打也不骂你了。”老太太说着,在她的袖子里钻出了一条细长的金色小蛇,小蛇有一双粉白环眼,看起来颇为精灵,游爬着上了贺榕手臂,向着那黑线的方向钻去。
苗人善蛊,贺榕奶奶自然知道如何解贺榕身上的蛊吧。锦华心里为贺榕祈祷,月牙眼一眨不眨,屏住呼吸盯着小蛇的动静。
小蛇在贺榕胸前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了,无论老太太使尽浑身解数驱使,还是一动不动。
锦华瞧见老太太一瞬间黯然失色,像是全身卸了气力,木眼呆脑,喃喃自语,怎么会有这般霸道的蛊。
但很快老太太站起了,老迈的身子扑到了锦华跟前,恨滔滔的一把揪她的衣领子,气沉沉问道:“你将阿榕骗去了何地?阿榕又为何中蛊!”
锦华一个激灵看向了老太太,有些底气不足。
“我们一起在墓室里...在墓室里...”墓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抓紧了拳头,面对老太太的咄咄,锦华什么都想不起了,贺榕将她送离后,她被白光晕了眼,之后呢?
贺榕不说,她便无从得知,偶尔虽会闪过只言片语,但也只记得一个叫降神的人。可再一细想,又什么都没有,片影也不见了。
“在墓室怎么了!作孽作孽!阿榕怎么会跟你干这些阴勾当!”老太太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犹如破锣。
“发生了什么...发生..”锦华呐呐不能言。她不知如何去回答老太太,她头疼得紧。
老太太抓着她的衣裳不撒手:“还我孙儿!还我孙儿!”
看着老太太凶悍的模样,锦华杵着,像个木偶人,突然逢了这种事,可叫她如何是好。
老太太气急败坏,举起杖子就打了过去,这一击比向前要疼百倍,锦华没有躲,杖子打在了她的肩膀上,啪的一声,声音颇响。
看见锦华没有躲开,老太太先是一愣,而后又怒气冲冲的问道:“你到底说不说!”
锦华哭笑不得,她当真不知,如何说。
而老太太举着杖子,又要打。
“奶。”
贺榕醒了?
看着抓着老太太裤腿的那双手,锦华全身发颤,她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心中安宁了下来。
“我的小祖宗,贺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要是出事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怎么办哟!”老太太委屈的厉害,上下打量贺榕,最后指向了他胸前的黑线,问道:“阿榕,你这次不许再糊弄阿娘了,你实话跟我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榕顿了顿,看着锦华做了个表情。
那是刘秉忠特有的动作。
不是贺榕,是刘秉忠!
锦华不自觉僵硬了脸,见老太太正一脸不悦的瞧自己,连忙对着老太太满脸堆笑。
老太太哼了一声,围着贺榕上下打量,像是欢欣的孩童。
刘秉忠看来是跟着贺榕出来了。
刘秉忠知道些什么,贺榕是怎么出墓的?她又是怎么出墓的?还有...贺榕现在到底怎么了......疑惑重重,她现下恨不得揪住刘秉忠从一到百,从头到尾问上一问。
“没用的东西,还不下去。”老太太对锦华颇看不上眼,见她发呆,又厉声喝道。
“孙媳告退。”锦华头更疼了,躬身对老太太行了个礼。
老太太不大想瞧她,像挥苍蝇一般赶她走。
临走前,锦华看了一眼正和老太太言笑晏晏的刘秉忠,刘秉忠对她眨了眨眼。
门框子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两个小丫头站在门前怯懦的瞧她,锦华暗叹了口气,走了上去。
“夫人。”小丫头想要安慰她。
锦华摆摆手,道:“走吧。”
小丫头跟在她身后,一同下了台阶。
她决定尽快给杜威龙发电报,现在的事情,远不是她一个人所能应付得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这督军府里,她已然风雨飘摇,乃是过江难保的泥菩萨。
刚出了院子,一群婆子丫头便将她围了起来,待一声巴掌响后,人群让开了一条道,锦华当是谁,原来是那几个姨太太。
“这个臭、婊、子竟然要谋杀老爷!姐妹们,给我打!”
真不知他们是那里得来的消息,锦华火烧眉毛,全身冒火不想跟这群姨太太计较,当下冷下了脸,喝道:“让开!”
“呸,就冲你伤害老爷,今天你就别想出去。”唾沫迎面。
锦华躲开了那口浓痰,心里生出一丝怒火。
“让开!”
“不让。”
啪的一声,耳光打在了那如花的娇颜上,被打的女子先是一愣,而后暴起,撸起袖子就要抓锦华的头发。
看着扯她头发的那双手,锦华被怒烧红了眼,这群姨太太看来今天是得势不饶人,原想息事宁人,但现在看来,还是动手摆平比较好。
掐住了那女人的脖子,推搡到了她身后的姨太太身上,心里有止不住的暴虐,一脚又踹在了她的大屁股上。
看着新衣上的黑脚印,姨太太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八个姨奶奶抱团向她攻来,一人拽腿,一人拉臂,一人扯头发等等,分工明确。
“有完没完!让开!”锦华将挂在胳膊上的那姨太太丢了出去,心里怒火万丈。
既然这群姨太太喜欢撞枪口,她这火就只好冲着她们发了。
“混账!”当锦华又要讲扒着她腿的一个姨太太踹出去时,台阶上响起了一声暴喝。
听到声音,姨太太们松开了手。
锦华扭过了身,仰脸看去,正是是老太太。
老太太身后则站着一脸严肃的‘贺榕’。
不得不说,刘秉忠学贺榕学的是七分神似,若不是他那招牌动作,她就真相信台阶上就是贺榕。
刘秉忠看着她当下窘境,满是兴味。
“督军。夫人要杀了阿香的孩子,督军,你可要为阿香做主啊。”被她扔出的那个,现下在地上躺着,锦华这才注意到,她肚子有些鼓。
老太太一听到孩子,赶忙从台阶上快步走下,走到那个叫阿香的面前,一口一个好媳妇,忙喊婆子去叫大夫。
阿香低垂着眉眼,一副可怜凄然的模样,眼里含着泪花,对老太太哭闹:”老夫人,你可要为阿香做主啊,阿香听说这个女人毒害督军就赶快赶来了,没想到,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连督军的孩子都不放过...”话说罢,她又是梨花带雨。
“孽障!给我跪下!你可知罪!”老太太新仇加旧恨,恨不得将锦华撕碎了。
“只是不知道,阿香你怀这孩子有几个月了。”看着那不大的肚子,锦华心里有些奇怪,那阿香看着肚子,像是有三个月左右。
在这督军府的女人,尤其是头胎定是宝贝的不得了,先前她怎么没听贺榕说过。
阿香听她问话,得意仰脸道:“有两个月了。”
她话音落,老太太脸一下冷了下来,当然得意之中的阿香并没有看见。
看着像是半个小皮球凸起的肚子,锦华笑了起来,忽然阿香也感觉自己话语不对,忙改口:“说错了,是四个月。”
老太太脸色这才好看些,但她已经放开了阿香,让一个婆子接替自己。
老太太心里生了疑。
可怜阿香依然搞不懂状况,借着肚子想要富贵升天。
“到时我这可怜的孩子要请全承德最好奶娘怕是才能补回来,还有长子可不能怠慢了...”
老太太此时眉毛皱起,看着阿香没了先前的怜惜,笑了一声,却是皮笑肉不笑。
锦华听见老太太应了她,说好。
出乎意料,刘秉忠这时候竟然帮着她说话了。
刘秉忠黑着心肝说,这个叫阿香的是王老板送过来的,不过为了王老板的面子才抬得姨娘,长子该是夫人的。”
这话说的,要真是贺榕的孩子,他这般搅和,待贺榕清醒了,听说这事儿,不找她麻烦才怪。
听了刘秉忠的话,阿香眼中一亮,她定睛瞧着,脸上表情说不来的开心:“督军说的话可当真,真要抬我为妻?”
她这般问,剩余的几个姨太太发出了嗤嗤的笑声。
“不会。”冷言冷语,颇有贺榕的风格,锦华简直要为刘秉忠的演技喝彩了。
“老夫人...”阿香不死心,又去喊老太太。
老太太没应,扭过了脸,将矛头转向了她。
“荣氏,你可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