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黍离[1]

《诗经·王风》

彼黍离离[2]，彼稷[3]之苗。行迈靡靡[4]，中心摇摇[5]。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7]。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注解

[1]选自《诗经注析》（中华书局1991年版）。《诗序》曰：“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黍，小米。“黍离之悲”已成为亡国之痛的象征。[2]〔离离〕繁茂。[3]〔稷〕高粱。[4]〔行迈靡靡〕脚步缓慢地走过（宗庙宫室遗址）。行迈，行走。靡靡，步行缓慢的样子。[5]〔摇摇〕心神不安。[7]〔噎（yē）〕郁结而气逆不能呼吸。

译文

那儿的黍子茂又繁，那儿的高粱刚发苗。

走上旧地脚步缓，心神不定愁难消。

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理解我的人问我把什么寻求。

悠远在上的苍天神灵啊，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儿的黍子茂又繁，那儿的高粱已结穗。

走上旧地脚步缓，心事沉沉昏如醉。

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理解我的人问我把什么寻求。

悠远在上的苍天神灵啊，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儿的黍子茂又繁，那儿的高粱子实成。

走上旧地脚步缓，心中郁结塞如梗。

理解我的人说我是心中忧愁，不理解我的人问我把什么寻求。

悠远在上的苍天神灵啊，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简析

这首诗写的是一个王室后裔面对旧都（镐京）废墟的哀思。昔日的城阙宫殿、繁盛荣华早已烟云般散去，眼前只有一片郁茂的黍苗尽情地生长。故国沦废，触目伤心，这是独醒者的尴尬，是智者的悲哀。无人理解，苍天不应，只有独自垂泪，任那亡国之痛一泄千里。

全诗三章结构相同，只换六字，而一往情深。稷从“苗”到“穗”再到“实”，时间流逝，情景转换，诗人的忧思从“摇摇”到“如醉”再到“如噎”一步步深化。每章后半部分的感叹和呼号虽然在形式上完全一样，但在一次次反复中加深了沉郁之气，表现了主人公不胜忧郁之状。

全诗空灵抽象，抒情主体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读者可根据自己不同的遭际从中找到心灵的契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