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恋与分离：理解男孩成长的基石

依恋与分离（attachment and separation）是社交成长过程中另外两个重要的因素。男孩需要花一些时间去感受，直到他认为足够安全可靠的时候才会离开妈妈的身边，自己去探寻新的社会关系。健康的依恋会带来积极的分离。有些男孩可以很早、很容易地离开妈妈——他们一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会加快离开妈妈的速度。这些孩子通常比其他的孩子更活跃、更好动，胆子也更大。他会回来稍微抱你两下，让你给他擦擦鼻涕，然后又出发去“探险”了。其他的男孩则完全不一样，不过他们也很健康、很正常，只是有点不同而已。这些稍微害羞一点的男孩会徘徊在妈妈的身边，尝试着怎么去和别的孩子一起玩。

正如你所能想象到的，教育这两种类型的男孩需要用不同的方法。前者需要你给他立规矩——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妈妈的身边，以及叫他的时候必须回来。这就是说，你要俯下身去，让他看着你的眼睛，清清楚楚地把那几条规矩给他讲明白（比如，不要去我看不见你的地方；不要跑到街上去；在停车场里要拉着我的手）。然后让他重复你刚刚说过的最重要的几条。

那些看起来在分离方面没有问题的男孩在去诸如购物中心或者朋友聚会这些令人兴奋的社会场所之前，必须让他们把这些规矩跟你重复一遍并同意照办。否则他们会忘乎所以，因为他们喜欢刺激，且会沉迷于其中。

我治疗的一个男孩以前经常会突然横穿马路。当时他已经7岁了，还是连看也不看就往马路对面跑。我和他的妈妈一起教他等交通信号灯。我们在十字路口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他的妈妈站在马路的一边，我站在另一边。我们教他怎么看交通灯，等到可以过马路的信号出现之后再过去。我们还告诉他周围会有其他的路人，他走路的时候得注意，不要撞到别人。当其他人不遵守交通规则的时候我还会给他指出来。最后，我们一起去吃冰激凌，作为对他学会过马路的奖励，让这次练习成为一次愉快的学习过程。

你应该给孩子们一个地方去探索，比如公园或是操场，在那儿他们可以到处跑，没有父母紧紧地跟在身后。这些男孩需要按自己的想法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探索和研究。

有意思的是，那些比较害羞的男孩不需要那么多来自父母的指导。我知道，从表面上看这种说法可能不对。我告诉妈妈们，对于一个害羞的孩子，她们不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哄他、诱惑他或者过多地鼓励他，这会在无意中让他因为没出去和别人一块玩而受到关注，并从中获得一种非常强烈的社交奖赏。实际上，你是在小题大作，并在无意中传递出了这样的信息——他可能有什么毛病。同时，你对他给予的关注促使他待在你的身边。从他的角度来看就是，既然可以和妈妈交流，那为什么还要和小朋友们交往呢？在孩子们当中，这类害羞的男孩更难对付，他们更偏爱一对一的、不那么刺激的活动。他们也不喜欢有组织的、团体性的运动项目，比如垒球和棒球。不过，永远别把事情说得太绝对。你最好把所有的招数都试试看，对他们要灵活一些。

不是所有害羞的男孩都会远离体育活动。有些男孩只是在其他孩子面前很胆小，但在家的时候就特别有活力。

泰瑞的儿子帕特里克两岁大的时候总是咧着嘴笑，还喜欢抱过妈妈的脸来亲妈妈。然而，在外面或者在幼儿园的时候，他就马上变了个样。他不和别的大人和孩子说话。在外面的时候他总是显得很害怕，一直躲在妈妈的身后，但是在家里他又像个“小疯子”。泰瑞告诉我，帕特里克会爬到大门上拉开门闩，这样他就可以打开门跑到大街上去了。

我告诉泰瑞，帕特里克那样做可能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知道他能靠跑到外面去，看着妈妈发疯一样地找他来吸引妈妈的注意，即使那样是不好的，但同时他也想去探索外面的世界。他是刺激驱动型，即他会对刺激做出反应，任何事都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对于这样的孩子，你必须得看着他，而且如果房间里有你不想被打碎的东西，最好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可能他到了10岁或是15岁的时候还会是个爱寻求刺激的孩子，但是这些刺激会转移到体育运动上，他们会去玩滑板、滑雪板或者彩蛋射击，这些运动很带劲，但是它们有游戏规则，也会有竞争，而且要使用安全工具。

像帕特里克这样的男孩，会在家庭成员面前和他们感觉最舒服的环境当中表现得很活泼、很合群。泰瑞觉得两种情况当中最糟糕的事都让她碰上了——她要在家里时刻盯着这个小家伙，跟他交流，而且还不能马上让他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去外面玩，消耗他过剩的精力。我告诉妈妈们，在这种情况下要有耐心。他会在社交方面有所进步，也会和小朋友们玩得很好，尽管他们很可能会在一起咯咯地傻笑，又喊又叫，声音特别大，根本不像是在交谈。与此同时，如果孩子能经常自己一个人去大操场上玩，而且不用妈妈跟在后面，他就能消耗一些过盛的精力了。

分离焦虑

有的男孩和父母分开非常困难。有位妈妈在第一次带着两岁半的儿子凯尔去幼儿园之后就来到了我的诊所。她说，凯尔自己在教室里很安静地玩，她觉得孩子在幼儿园的第一天会很顺利地度过，尽管他根本不搭理她和其他的小朋友。不过很遗憾，情况并非如此。在她想要离开教室的时候，凯尔一边抓着她，一边尖叫着：“妈妈，妈妈！”这让她很失望，特别是幼儿园老师冲着她没好气儿地说 “赶紧走”的时候，她觉得特别沮丧。她说：“我又有机会回去工作了，我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可是，我真正希望的是凯尔能快乐。我一直在想，我都干了些什么？”她给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让她去看看凯尔，老师说他挺好的。但这位母亲不相信老师说的。她跟我说：“我问老师能不能马上过去把孩子接回来。”但是老师坚持不让她去，说：“如果他不能坚持到午餐时间，那他永远也不能在这儿待上一整天，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

我不得不告诉这位母亲，老师那样做是对的。凯尔需要度过这个分离的阶段。如果你一直给他打电话，告诉他 “妈妈很快就去接你了”，这会让他兴奋，可是他并不需要这样的解救。为了适应一个新环境，他需要花大量的时间独自去面对它。实际情况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记住，你的儿子不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和别人说再见并相信会再次见到他们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也是生活中很自然的一部分。在幼儿园里，孩子需要这种技能，而且如果你是一位需要出去工作的家长，那么你的儿子就更需要学习这项技能。另外，别忘了你的儿子在你面前的表现可能是最差的。他之所以能把自己最差的一面展现给你，是因为你是那个爱护他的人。他充分信任你，因此他对自己的行为毫不掩饰。

分离焦虑（separation anxiety）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一个男孩在大约8个月左右的时候，当他的大脑发展成熟到虽然他看不见你但是他知道你的存在时，分离焦虑就产生了。当他看不到你的时候，他的大脑会想象出你的样子。儿童发展方面的专家称之为“客体恒常性”（object permanence）的开始。这是男孩早期的高级认知工具之一。然后他就开始真正想你，并感到害怕。这很正常。分离焦虑可能会持续几年后逐渐减弱，而在以后经历人生变化或压力时也可能会暂时性地退回到这种状态。这种情况在男孩当中更为多见（在我的诊所也是这样）。有些男孩的焦虑会一直持续到他们上小学一年级。

有时候，一个看起来好像要克服掉这种焦虑的男孩会突然退回到之前的状态。在你要离开幼儿园的时候他会抓着你，就像他第一天去幼儿园那样。不要慌，这很正常。这些退化只是暂时的，而且可能预示着认知能力的飞跃即将到来。有时，当男孩的技能处于正在提高的过程当中时，他们可能会表现得更脆弱、更涣散一点。

记住，你的儿子是一个小小的探险家，在内心深处，他想要离开你，独自去探究这个世界。可能每隔一到两周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既想粘着你，又想自己去外面尝试新的东西。这时，你给他的暗示尤为重要。当你对他在离开你的过程中取得的每一个成功给予肯定的时候，你应该表现出冷静、放松，一切都在你的控制之中。你要让他知道他可以那样做，不会有危险。“我很好，你在幼儿园会过得很好的。”你要严肃一点，表现得特别自信。你可以每次都给他一点小小的鼓励。等到一段时间之后他再次回到你的身边时，他的心里就会充满了爱和安全感。到那时，你就可以每次少给他一点推动力。你要为此做好准备，不要给予他过多的指导。

如果孩子的分离焦虑看上去特别严重或者很不寻常，这可能和他自身的发展无关。你首先要检查你自己，可能是你的行为有所变化（也许是你的工作时间表变了），或者是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正在困扰着他。

有些男孩在幼儿园度过了最初的几年，但是他们的分离焦虑症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仍然没有好转，他们的妈妈为此感到困扰。

我认识的一位母亲带着儿子到城镇健身中心参加夏令营，在7月的一个星期里，孩子每天会在那儿玩几个小时，有高中生当活动的辅导员。她儿子那个时候已经6岁了，他要在那里学习做一些科学实验，这让他很兴奋。但是在他们走进教室以后，儿子完全变了个样。他看上去就像受到了惊吓，抓着妈妈的衬衫呆呆地站在她旁边，一动不动，观察着教室里其他的孩子。这位母亲也被吓着了，她想，儿子不会在夏令营过得很好，他会和别的孩子合不来，交不到朋友。她俯下身去鼓励儿子，希望能给他打打气。然后，夏令营的辅导员手里拿着一个剪贴簿朝她走过来，和善地对她说：“你没事吧？”她一愣，问道：“你说什么？”辅导员说道：“你需要帮助吗？”她说：“不，只是我的儿子是第一天来。”辅导员笑了笑对她说：“我们已经看出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我喜欢这个故事。它对这位母亲传达给儿子的信息——社交参照——做出了现实的检验。她俯下身去和儿子交谈是在告诉他“你需要妈妈来帮你渡过难关”。而实际上，他需要先停下来，找准自己的位置，然后以他自己的方式加入到其他的孩子当中。而母亲把儿子独自留下来参加夏令营（但是要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是在向他传达不同的信息：你是个大孩子，可以自己摆脱困境，你会玩得很愉快的。

家长们要记住，短暂的恐惧、孤独和不知所措并没有那么严重。对于一个小男孩来说，暂时的混乱和恐惧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建立自信的过程，让他知道他可以融入到新的环境当中，一点问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