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所在的外语培训学校经常巧立名目加班加点令她苦不堪言。多多成了幼稚园最晚被接走的小朋友,当夏一看到守在幼稚园门口苦苦期盼她的多多泪水挂满脸颊后,她不想再忍耐。
夏一推开校长室的大门,脸色阴沉地看着戴着厚厚镜片、正在办公室悠闲地喝着茶水的马校长。
马校长抬头看着门口的夏一赶紧打招呼。虽然夏一上班没多久,但是她丰富而有趣的教学方式深受学生和家长的喜爱。她本想有时间找夏一好好聊聊,决定对她进行重点包装,作为培训学校招生的活招牌。
“夏老师,快请进。”
夏一走到马校长面前,看了眼她的办公桌上那个硕大的正冒着热气的茶杯然后转向了露出职业微笑的马校长:“马校长,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为什么学校以各种非正式的方式让我们接受各种加班?我们每位老师都是与学校签过劳动合同的。你们不能一味地剥夺我们的劳动价值,随意地支配我们的工作时间。你们这样做严重违反了劳动法,我今天正式向您提出交涉,不能再以任何借口强制我们加班加点,否则我们就按照劳动法来维护我们应有的权益。”作为受过西方良好教育的海归,她无法忍受国内这种极不合理的用工制度。
马校长渐渐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她没想到夏一居然跑到校长室跟她大谈劳动法和剥削。她是欣赏夏一的工作热情和工作方式,也珍惜这个难得的人才,但是如果触动了她的用人底线那就另当别论了。她绝对不容许老师挑战她的权威:“夏老师,你要明白一点,这里是中国,不是一切崇尚自由、民主的国外。我希望我刚刚听到的言论仅仅代表你个人的观点,而不是全体培训老师的意愿。我们这个培训学校成立十二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老师对学校做出的工作安排和教学任务提出质疑的情况,你是唯一的一个。”
夏一没想到校长的态度居然如此强硬,她既然来了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您认为学校强加给老师的加班非常合理对吧?您以为我们即使深感不满也不会提出质疑是吗?马校长,我希望您买本《合同法》和《劳动法》好好看看,就不会对我今天提出的问题而心怀不满了。”
马校长彻底被夏一激怒了。作为一校之长,她有着自己想要捍卫的权威和尊严,如今被夏一赤裸裸地挑衅,她如同一头愤怒的母狮般张开了血盆大口:“岂有此理!夏一,我能聘用你,也自然会解雇你。别以为自己有过留学经验,受过西方教育就有多么了不起。如果你这么有本事,就不会屈尊到我们培训学校做一个小小的培训老师了!夏老师,我说的没错吧。”
马校长的话戳到了夏一的痛处。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撕破脸她就已经做好了被解雇的打算:“我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我绝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你可以给那些不懂得反抗、只会一味妥协的老师画大饼,但是这张大饼你在我面前画不了。你既然接受不了合理的意见,那么我正式向你提出辞职。与你这样缺乏职业操守的领导共事,是我无法容忍的。”
马校长本来还在心里盘算如何激怒夏一让她先提出辞职,依照劳动法就可以免除学校给予的三个月的工资补偿。夏一的举动正合她意,既然留不住这张王牌,那么她只好忍痛舍弃:“既然你态度如此坚决,我同意。办理完交接手续,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作为校长,她自然有办法撕毁这张好牌,虽然面对家长和学生的质疑可能会颇费些脑筋,但是和她的权威被挑战相比其实算不了什么。如果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她这个校长也不会一当就是十几年。
夏一不想跟她再发生任何纠葛,看着马校长那张阴晴不定的嘴脸,她着实感觉到一丝悲凉。回国后的第一份工作以这样的方式宣告结束。
赵菁菁得知夏一辞职后,劝说她到赵氏集团工作,被夏一婉言谢绝了,她有自己坚守的从业原则,绝对不到熟悉的朋友公司工作。了解夏一个性的赵菁菁没有太过坚持,她相信凭借夏一的能力一定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赵菁菁深受父亲病情和指婚的困扰,已是焦头烂额了。段子喧像苍蝇一样整天围着她转,她早已烦得恨不得找个苍蝇拍拍死他。她一度怀疑父亲是不是病糊涂了,否则怎么会给她找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结婚对象。赵菁菁感觉自己随时有崩溃的可能,她的忍耐已达到了极限。为了舒缓自己压抑的情绪,赵菁菁开着跑车在大街上飞奔。
“同志,请出示您的驾照。”正在等待红灯的赵菁菁被穿着警服正在执勤的蒋大新敬礼拦截,他接到了支队关于赵菁菁驾驶的法拉利超速拦截的命令。
赵菁菁心情欠佳,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去:“无缘无故,你凭什么检查我的驾照。我犯法了吗?”
蒋大新见惯了蛮横不讲理的富二代,自然不会介意赵菁菁充满火药味的反击:“您在市区内超速驾驶,给交通带来严重的隐患。如果您对此充满质疑,可以用您方便和喜欢的方式查询您的行车记录。”
赵菁菁不屑地迎视蒋大新平和的目光:“喂,你们还讲不讲理了,偌大的北京城,居然没有跑车道,还好意思让我们把速度降到牛车的标准。我告诉你,我对你们的执法规则有意见,我要投诉。”
蒋大新不慌不忙地把罚单交给了赵菁菁:“如果您对我的工作有意见,您可以投诉。”蒋大新亮了下自己肩头处的警号:“您记好了。”
赵菁菁没想到蒋大新居然使出了四两拨千金的招数,任凭她憋了一肚子怒火也无法发泄。她气愤地接过罚单,咬牙切齿地指着云淡风轻的蒋大新:“好,你等着。”
蒋大新向赵菁菁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向马路中央走去。
红灯闪去,绿灯亮起。
赵菁菁把罚单扔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快速发动车子。她瞥了眼正在用标准的手势指挥交通的蒋大新,气愤地哼了哼,她刚想继续飙车,但是看着新开的罚单,立刻懊恼地减速。
“111329号,算你狠!”赵菁菁对于蒋大新对自己的身份和容貌毫无反应非常介意。她自恃身材修长,容貌靓丽,无论何时走在街上,她都有能力赚取男人的侧目与回头率。她不明白为什么蒋大新对她一直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难道她的魅力由于年龄的增长消退了?习惯了鲜花和赞美的赵菁菁,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有了严重的挫败感。这种感觉令她有些懊恼又有些新奇。
失业的夏一又开始了择业之旅。她通过网络向招聘公司投递了简历,等待对方的面试通知,满怀热情和抱负的夏一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和妥协,一次次的求职失利令夏一对自己几年的海外留学经历充满质疑。如果她能预知国内的求职现状,她一定不会错过与姐姐相处的三年时光,她不知道她所有的付出和努力是否有价值,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打击面前发生了转变。
一日,心烦意乱的赵菁菁载着夏一去健身馆跑步健身。
两个闺蜜一个刚刚失业,一个被父亲逼婚,都处在焦头烂额中难以自拔,她们借助满身的汗水发泄内心强烈的不满。
赵菁菁累得差点虚脱,她扶着跑步机一边擦汗一边喘气:“夏一,我爸逼着我跟那个讨厌的男人订婚,你说我该怎么办?爸爸算来只有不到两个月的生命了?我好害怕。”
夏一顾不上擦自己脸上的汗水,她走到赵菁菁的身边拍了拍闺蜜耸动的肩头:“菁菁,你能答应叔叔我已经感觉很意外了,按照你的个性,如果不是因为叔叔有病,就是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不会妥协。如果你想让叔叔走得安心,就得做出牺牲,前提是你认为这种牺牲是值得的。”
赵菁菁用毛巾擦了擦流着泪水的眼睛:“我没有能力延长爸爸的寿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他的请求,在他临走前看着我穿上婚纱,但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心目中的新郎绝对不是这个只会讨爸爸欢心、阿谀奉承的小人。我已经想好了,爸爸一走我就跟他断绝一切关系。”
夏一轻轻地叹了口气:“菁菁,会有办法的,你别灰心。如果你真的对那个男人没有感觉,那就别委屈自己,相信叔叔会理解你。如果你不幸福,你不快乐,那么这不应该是他的本意。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叔叔好好谈谈,把你内心的苦闷说给他听。我想叔叔一直那么疼你,他肯定不会强制绑架你的婚姻。”
赵菁菁红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他能够体会我的痛苦和委屈,就不会逼着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爸爸这次生病,性情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只知道从他的角度出发,根本不顾我的感受。我本来想请国外的专家给他看病,但是被他一口否决。夏一,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走,我心里的痛你知道吗?”赵菁菁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面对赵菁菁的烦恼,夏一不知道如何规劝。别看赵菁菁表面上个性叛逆、好胜,但是她内心的柔软只有了解她的人才能理解和感受。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一向崇尚婚姻自由的赵菁菁居然肯接受父亲安排的结婚对象。这种肯为亲情牺牲幸福的举动着实令她为之动容。
此时,门口外走来换下警服穿上一身休闲装的蒋大新。为了锻炼自己的体能,他每周都来这里健身。
止住眼泪,赵菁菁稳定好情绪。她转回身看到了换上一身白色运动装异常精神的蒋大新。冤家路窄!上次被蒋大新下了罚单,赵菁菁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今日“仇人”相见,赵菁菁早已忘记了刚刚的郁闷,她把注意力集中到蒋大新的身上。
“哟,这不是111329号警官吗?我以为只有我们这些小人物才会到这种地方来呢,没想到大警官也有这种爱好啊。”
夏一也发现了蒋大新,她对于赵菁菁有些过激的反应颇感不解。她轻轻地拉了拉赵菁菁的手:“菁菁……”
蒋大新认出了赵菁菁和夏一。他向她们点了点头后径直走到跑步机前不理会赵菁菁的冷嘲热讽,随着启动的跑步机跑了起来。
蒋大新不接招惹恼了赵菁菁,他居然无视她的存在。她怎么受得了这种轻视,她不顾夏一的反对,走到蒋大新面前关闭了他的跑步机:“喂,身为人民警察,你怎么可以这样无礼,你嫌我们小市民身份低微,不配与你交谈吗?”
蒋大新本不想与有些刁蛮的赵菁菁纠缠下去。他走下跑步机平静地看着赵菁菁:“现在是下班时间,请忽略掉我的警察身份。”
夏一见过蒋大新,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她虽然不知道赵菁菁为何会对蒋大新充满敌意,但是在这种公共场所,夏一不想让赵菁菁惹出什么事端来。
“菁菁,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赵菁菁对于蒋大新的反应憋了一肚子气,她指着蒋大新:“你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赵菁菁的指责引来健身房内其他健身者的围观,不明真相的围观者看着脸部早已胀红的蒋大新指指点点。
蒋大新哪见过这种阵势,他担心引发围观者的攻击,影响到自己的警察形象。他轻轻地呼了口气有些气愤地看着赵菁菁:“有钱就可以如此任性吗?”甩下掷地有声的控诉,蒋大新拿起跑步机上的毛巾转身离去。
赵菁菁没想到蒋大新居然被自己气走了。她指着蒋大新挺拔的背影:“他,他居然说我有钱任性。”
夏一嘴角含着笑,看来闺蜜遇到对手了。
蒋大新的不战自退令赵菁菁顿时没了兴致。这种古板的男人缺少情趣,谁跟他生活一辈子肯定会郁闷出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