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军将军王玄谟数次流着眼泪劝说废帝刘子业,不可杀人太过,刘子业发怒了。王玄谟是前朝老将,声名威望很高,路人传谣王玄谟已被诛杀。蔡兴宗曾经当过东阳太守,王玄谟的典签包法荣的家就住在东阳,王玄谟让包法荣到蔡兴宗的家中探问,蔡兴宗对包法荣说:“领军将军特别忧愁恐惧?”
包法荣说:“领军将军近日几乎不再吃饭,夜里也不睡觉,常说来逮捕他的人已经到了门口,一小会就不保命了。”
蔡兴宗说:“领军将军忧愁恐惧,应当想好大计策略,哪能坐着等死?”
于是让包法荣去劝王玄谟起事,王玄谟让包法荣去辞谢说:“这种事也不容易进行,约定但不暴露你的话。”
右卫将军刘道隆受到刘子业的宠幸信任,专门掌管皇宫禁卫军,蔡兴宗曾经和刘道隆一起,跟随刘子业在夜间外出,刘道隆从蔡兴宗的车子后面经过,蔡兴宗说:“刘君请留步!近几天想找一个清闲日子畅抒胸怀。”
刘道隆明白了蔡兴宗的话外之意,就暗中掐了一下蔡兴宗的手说:“蔡公不要多说。”
却说废帝刘子业畏惧各位叔叔,担心他们在外地构成威胁,于是把他们全部集中到建康,拘禁在皇宫大殿内,对他们拖拉殴打凌辱,不把他们当人看。湘东王刘彧、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祐长得都很肥胖,刘子业让人制成竹笼子,把三位王侯装在竹笼中称重量,称完后知道刘彧最胖,就叫他为猪王。
又分别把刘休仁叫做杀王,把刘休祐叫做贼王,因为这三位王侯年纪大,刘子业非常憎恨他们,常押着他们跟随左右,不让离开身边。东海王刘祎品性低劣,刘子业把他叫做驴王,桂阳王刘休范、巴陵王刘休若年纪还小,所以都可不受拘押。
刘子业曾经用木槽盛饭,并搅上杂食,在地上挖一个坑,坑中倒上水泥,把刘彧脱光衣服推入坑中,让他用嘴靠近木槽吃槽中的食物,给刘子业取乐。本来刘子业先后多次想杀死刘彧、刘休仁、刘休祐,但刘彧十分聪明机敏,每次都用开玩笑和谄媚来使刘子业高兴,因此才得以拖延下来。
少府刘蠓的小妾怀孕将要临产,刘子业把这位妾却迎进了宫中,等到她生下男孩,打算把这个男孩立为太子。刘彧曾经违背刘子业的意旨,刘子业就把刘彧剥光了衣服,捆住了手脚,把一根木棒插在手脚之间,叫人抬着刘彧送给太官说:“今天杀猪。”
刘休仁笑着说:“猪不应该死。”
刘子业问:“是什么理由?”
刘休仁说:“等皇子出生,再杀猪取他的肝肺。”
刘子业这才消了怒气说:“暂且交给廷尉吧!”
过了一夜,于是放了刘彧,然后宣布大赦,就因为刘蠓的妾生下一子,取名皇子,并赐给为人父者有儿子的一级爵位。刘子业又因为宋太祖刘义隆、宋世祖刘骏在兄弟当中都是排行老三,而江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也是老三,所以不喜欢刘子勋,就借口何迈的同谋,派遣亲信朱景云送去毒药赐刘子勋自杀,朱景云到达湓口停止没有前去。
刘子勋的典签谢道迈、主帅潘欣之、侍书褚灵嗣听说了,飞驰前来报告长史邓琬,哭泣着请教主意,邓琬说:“我是南方寒门士子,承受先帝的特别恩情,把爱子托付给我,怎能为了一门老小一百多口,约定应当以死相报?年幼的君主昏庸残暴,国家十分混乱,虽然称作天子,但他干的事却像独夫一样。现在就要指挥率领文武官员直去京城,与朝廷的群公卿士,废除昏君扶立明君。”
于是邓琬宣称是晋安王刘子勋的命令派遣部下戒严,刘子勋身穿军服出来听事,召集官佐让潘欣之宣讲刘子勋的意图告谕官佐们,在座的人尚未回答,录事参军陶亮首先请求充当前驱为王效死,一时在座的人们都响应刘子勋的号召。
于是刘子勋任命陶亮为咨议参军,兼任中兵参军,总管军队事务。任命功曹张沈担任咨议参军,掌管建造舟舰。又任命南阳太守沈怀宝、岷山太守薛常宝、彭泽令陈绍宗等都任将帅。
当初,刘子业让荆州逮捕押送前军长史、荆州行事张悦,到达湓口时,邓琬宣称刘子勋的命令,于是打开张悦的枷锁,用刘子勋所乘的车子迎接张悦,并任命他为司马,叫邓琬、张悦二人一起掌管内外各种事务。
张悦是吴郡吴县人,沛郡太守张畅的弟弟,亦有美称。历任中书吏部郎、侍中,临海王刘子顼前将军长史、南郡太守。晋安王刘子勋建伪号于寻阳,召拜为领军将军、吏部尚书,与邓琬共同辅政。
派遣将军俞伯奇带领五百人在大雷截断长江交通,禁止断绝来往商旅和公私使者。又派出使者统计上报各郡壮丁人数,收集各地的器械,十几天之内汇集了甲士五千人,都派出驻扎在大雷,在长江两岸修筑战垒。又任命巴东、建平二郡太守孙冲之为咨议参军,兼任中兵参军,与陶亮一起掌管前驱部队,同时向远近各地发送起义檄文。
刘子业于是召来各王的妃子和公主列队在前,逼迫身边的人当面侮辱她们。南平王刘烁的王妃江氏不顺从,刘子业发怒了,于是杀死王妃的三个儿子南平王刘敬猷、庐陵王刘敬先、安南侯刘敬渊,并鞭打江妃一百下。
在此之前,民间谣传湘州地区将要出现一个天子,刘子业打算南巡荆州、湘州,以制服神秘天子的出现,他准备在天明早上要先杀死湘东王刘彧,然后再出发。当初,刘子业杀死各位大臣之后,害怕群臣谋反自己,因为直阁将军宗越、谭金、童太一、沈攸之等人有勇力,于是用来作为自己的爪牙,对他们赏赐美女、金钱和财物,以充实他们的家中。
宗越等人长期在宫中,众人对他们都畏惧归服,他们都为刘子业尽忠效力,刘子业仗恃这些爪牙更加肆无忌惮,放纵无道之事,宫廷内外人心惶惶。刘子业身边的禁卫军都有反叛之心,但是畏惧宗越等人而不敢行动。
当时湘东王刘彧、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祐长期幽禁,不知道干什么才好,湘东王刘彧的主衣官会稽人阮佃夫、内监始兴人王道隆、学官令临淮人李道儿与直阁将军柳光世,以及刘子业的亲信琅邪人淳于文祖等人谋划杀死刘子业。刘子业因为要册立皇后,借调各位亲王的宦官,留余地亲信宦官钱兰生也在其中,刘彧于是暗中派他侦察刘子业的行踪。
刘子业一向讨厌主衣官吴兴人寿寂之,见到寿寂之总是恨得咬牙,阮佃夫把他们的想法告诉了寿寂之和外监典事东阳人朱幼、细铠主南彭城人姜产之、细铠将晋陵人王敬则、中书舍人戴明宝,寿寂之等人听到这个计划都响应。
朱幼预先在宫廷内外进行部属安排,让钱兰生秘密报告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祐。当时刘子业准备南巡,亲信宗越等人都准许出宫正在准备行装,只有队主樊僧整守卫华林阁。柳光世与樊僧整为同乡,于是秘密邀请樊僧整参加行动,樊僧整当即响应受命,至此同谋的一共有十几个人。
阮佃夫担心人力少不能成功,还想招集更多的人,寿寂之说:“参预密谋的人太多了可能会泄密,不必要更多的人。”
在此之前,刘子业到华林园竹林堂游玩,让宫女裸体相互追嬉,一个宫女不服从命令,刘子业命人杀了这位宫女。到了夜里,刘子业梦见在竹林堂有女子骂他说:“皇帝暴虐无道,活不到明年麦熟之时。”
废帝便在宫中找出一个与梦中女子相貌相像的人杀死,可夜里又梦见白天杀死的女人骂道:“我已向上帝控告你了。”
于是巫师说竹林堂有鬼,到了黄昏,刘子业从华林园出去,建安王刘休仁、山阳王刘休祐、会稽公主都随从,湘东王刘彧单独在秘书省不被召见,更加担忧害怕。
这天晚上,刘子业把所有的侍卫屏退,自己与一群巫师及彩女几百人在竹林堂射鬼,事情结束将要演奏音乐,寿寂之抽刀上前冲进竹林堂,姜产之第二个进去,淳于文祖等人都跟随其后,建安王刘休仁听到脚步声很近,对山阳王刘休祐说:“事情开始了。”
二人相随跑到景阳山,刘子业看到寿寂之进来,急忙拉弓射他却没有射中,彩女们全都一哄而散,刘子业也跟随逃走,大叫寂之三声,于是寿寂之追上去杀死了刘子业,然后向禁卫士兵宣布命令说:“湘东王接受太皇太后的命令,除掉狂暴君主,现在已经平定。”
宫廷内一片惊恐,人们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建安王刘休仁到秘书省见湘东王刘彧,立即向刘彧称臣叩拜,带着刘彧登上西堂坐上皇帝宝座,召见文武百官。当时事情发生得十分仓促,湘东王刘彧慌乱中掉了鞋子,只光着脚走到西堂,还戴着黑乌纱。
等到刘彧坐好之后,建安王刘休仁这才叫来主衣官给刘彧换上白纱帽,然后宣令备齐皇帝的仪仗,虽然尚未正式登基,但所有的事情全都以令书的名义发布实行,宣告太皇太后的命令,列数刘子业的所有罪恶,命湘东王刘彧继承皇位。
到了第二天,宗越等人才进宫来,湘东王刘彧对他们安抚接待十分优厚。刘子业的同母弟弟司徒、扬州刺史豫章王刘子尚凶顽悖礼,像他哥哥刘子业一样,湘东王刘彧就以太皇太后的命令,赐刘子尚和会稽公主自杀,又把谢庄从囚禁中释放出来,建安王刘休仁等人这时才离开皇宫出来,住在自己的王府中去。
这时刘子业的尸体还躺在太医阁门口,蔡兴宗对尚书右仆射王彧说:“此人尽管凶暴荒悖,总之还是天下的君主,应使他的丧礼大致俱备。如果只是这个样子,天下必将乘机作乱。”
当初,湘东王的母亲沈婕妤死的早,由路太后养育长大,湘东王奉事路太后十分敬谨,太后也很喜欢他。到湘东王杀掉刘子业之后,想安慰路太后的心,就下令任命路太后弟弟的儿子路休之为黄门侍郎,路茂之为中书侍郎。
湘东王刘彧论功行赏,寿寂之等十四人都封为县级侯爵和子爵。任命东海王刘袆为中书监、太尉,对镇军将军、江州刺史晋安王刘子勋晋升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任命建安王刘休仁为司徒、尚书令、扬州刺史,任命山阳王刘休祐为荆州刺史,任命桂阳王刘休范为南徐州刺史,改安陆王刘子绥为江夏王。
当初,豫州刺史山阳王刘休祐进京朝见,让长史、南梁郡太守殷琰代行王府及豫州事务,到刘休祐被任命为荆州刺史,于是任命殷琰为都督豫州、司州诸军事、豫州刺史。又任命尚书右仆射王景文为尚书仆射,王景文就是刘彧,由于要避宋明帝刘彧的名讳,所以不称名而以字行世。
有关部门上奏路太后应该改为以前的尊号移往外宫,宋明帝刘彧没有允许,于是尊奉路太后为崇宪皇太后住在崇宪宫,对他的供奉礼节同以前一样。又册立王妃王氏为皇后,王皇后是王景文的妹妹王贞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