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天天坐那么招摇的马车出门是因为什么?”
说实话,时雨其实一直很好奇。
锦绣坊做马车那个师傅的品味一直让人费解。
“什么?”
元蓁严肃的说:“因为我有钱。”
“……”
时雨转身去放药碗,不理她了。
元蓁笑了两声,就没力气了,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外面还有雨点敲击房檐、树叶、地面的声音,淅淅沥沥。元蓁一听到这些声音就骨头疼,于是又开始放空。
前几年,凤雪梧为了给她治病,带着她九州四国各地的辗转,舟车劳顿,又整晚整晚疼的睡不着,万分痛苦。
凤雪梧不同意给她药,只能忍着。
于是她渐渐练出了几个十分了不起的技能,能在剧痛中放空大脑,还能在这种状态下慢慢睡着。
在忍痛一事上,元蓁可谓是经验丰富。
可是今天却意外的没睡着。
睡不着,就只好醒着。
元蓁转了转头,把周围扫了一眼。
还未到十月,雅颂楼已经用上火盆了,再下几场雨,就该烧地龙了。
听说金陵的冬天寒气刺骨,有风湿骨病的老人家都很难熬。
老太爷能熬到哪个时候?官员刺杀案与男童失踪案能不能在第一场雪之前结案?
她最怕冷,实在不想这个时节出门。
官员刺杀案查到现在,已经看得出端倪。所有遇害的官员,都曾在礼部,兵部,还有军中任职,这些老大人都不年轻了。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能把这些人联系起来的,又是什么?
元蓁在清心观下的那个可怕的想法,似乎是很有可能的答案。
战争。若有战事,户部兵部与军队必定牵涉其中,根据受害人的年龄与任职的时间,与往年战事的时间进行比对,再根据条件一一筛查,将受害者带入符合条件的事件中,最后真的找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战役。
天武元年,天武刚刚登基,朝局不稳,北境动荡。北历狼骑大肆进攻,南楚朝廷出兵镇压。
北境的边防有曹昆曹将军坐镇,圣上点于氏第二十七代独子于敏城为将,率五万将士,支援北境。
在这场大战争中,受害官员参与的,是一桩不算出名的战役。
这一战役,没有被具体命名,甚至不能算是一场战役,它只是北境战场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
一位军中将领,带着他所受的军令,带着他的部下,把侵入南楚边境村庄的北历士兵全数剿灭,共计一百二十四人。不幸的是,凶残嗜杀的北历士兵已经将村庄中的村民屠戮殆尽,无一幸免。
那位将领,是贺连军中校尉李重山,他带领的几个中队里,随行的有运粮官胡柏生,负责管理器甲的是林海。
官员刺杀案中的受害者,在当年的这场战役里都有一一对应的位置。
是因为他们都参与了这场战役么?可是当年北境动荡,只要身在战场,每个人参与过的大小战役绝对都不少,这一处战役又有何特殊之处?
“小姐……”
时雨进了里间,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碧梗粥,见元蓁已经睡着了,便轻轻的把粥放在桌上,给火盆添了几块炭进去,又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
……
雨还没停,细风携着雨丝打在身上,有些凉。
百里靖已经出宫,回了皇子府。他站在回廊边上,负手而立,看着雨幕,想着今日在六扇门,元蓁几乎要走不动的情景。
似乎每逢这样的阴雨天气,她都会格外难受。
在福州时便是如此。
是冷,还是疼?
……
……
“他把那把伞送给了洛元蓁?”
萧玉儿听到这个消息,一脸不可置信,声调都扬了起来。
“那不是那个…的么,他怎么舍得?”
萧玉儿说到中间时,有些刻意的含糊,仿佛那个名字不能被提起。
百里玄不动声色,眼中却有些疑惑。
老三跟这位刚回京的洛大小姐,到底是什么交情?
早在第一道圣旨出宫的时候,百里玄就精神敏感的派人查了洛元蓁。
其实他记得洛元蓁,但当时很小。记得她当年常常进宫,众多皇室宗亲的儿女中她最受宠爱。
可是过去了很多年,她也很久没进宫,听说离开京城去养病了。
怎么她一回来,就跟老三打成一片?
第一道圣旨是老三给她求的,全京城都已经知道了。御书房连下两道圣旨,听皇后说,那日老三进宫找过父皇。
现在,就连父皇亲赐的‘藏殊’,他都送给了洛元蓁。
金陵城中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他不知道么?对这个洛家大小姐如此的不加掩饰,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百里玄可以说是十分敏感了。
或许是因为近来他们诸多动作,百里靖却没什么反应,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氏设计着让百里靖接了官员刺杀案这个麻烦案子,又用刑部给他找了诸多麻烦。
百里玄还不知道萧氏跟男童失踪案有牵扯,否则他就不只是觉得不对劲了。
“表哥,你说百里靖是不是想拉拢洛家,他是想娶洛元蓁么?”萧玉儿问道。
这一点百里玄也考虑过。
因为最近老三的行动太不符合他的行事,他做的太明显,反而令人生疑。
百里玄为人谨慎,不敢贸然猜测,就算有所想法,也不会直接跟萧玉儿说。
“三弟行事,自有他的用意,我们不必管。”
百里玄对人说话时语气平和,平日里与人交谈也是十分谦逊有礼,平和稳重,加上他生的俊美,京中不少世家小姐怀有倾慕之心。
萧玉儿向来对百里玄推崇备至,倒不是怀有什么心思,她就是看百里靖不顺,连带着看喜欢他的人也不顺,因此就算洛元汐远不及洛元茗让人厌恶,萧玉儿也一样讨厌她。
萧玉儿轻哼一声,说道:“还能有什么用意,全京城的人都看出来了。这个洛元蓁也真是不挑剔,什么人的东西都要。”
百里玄的眼睛暗了暗,说道:“玉儿,他是皇子。”
萧玉儿越说越气,“他?他的身份、血脉,简直侮辱了皇室宗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