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名下仅有的几个客户陆续打电话过来,说某个型号的芯片不能正常使用,老是出现问题,他们急着赶货,拜托我一定帮忙解决。
听着他们心急如火的语气,我只得在电话里安慰着他们,告诉他们我在这边先看下情况,然后给他们电话。
挂断电话后,自己马上拿过那款芯片模拟起来,一上午的实验,发现芯片并没有什么问题,摸着头纳闷的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电话里再次给他们详细的讲明操作步骤,但下午的电话反馈依然不能正常工作。要我们这边马上派人过去现场调试。
去FAE组后发现大家都很忙,座位上根本没几个人,只好叹口气回到座位自己想办法。
想到那几个客户平时对自己挺照顾的,奖金也没少拿,“看来只得自己去了”,我心里暗暗想到。马上给王部发mail申请出差。
很快王部回了邮件,点开一看,短短的几个字:“自己看着处理。”我无奈的关掉邮件,呆坐在座位上。
思考片刻,我马上发邮件给李海光,询问最近恒达有没有项目之类的事情,迟迟不见他回邮件,打电话过去问,得知他也正在出差,电话里他大声的告诉我,恒达暂时没有项目,应该没什么事情。
我松了口气,马上给客户去电话,告诉他们明天过去,对方这才在感谢中挂断电话。
第二天我直接去了车站,其实那几个客户就在临市,路程并不远,几个小时就到了,到那里后对方已经有人迎接,双方顾不上寒暄就直接奔赴操作现场。
仔细查看后,发现竟是对方烧录工具有轻微的差异,导致芯片无法正常使用。见问题不大,双方都松了口气,处理完现场后,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午后2点钟,这才记起大家都没有吃中饭,客户方领导拍头说抱歉,连声说让美女工程师挨饿。真是不应该!马上安排人订餐。
我笑了笑,只说不敢当,说罢一行人说说笑笑走向附近最近的饭店。
对方客户很热情招待我,席间不时有人过来敬酒,我虽不喝酒,但想到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喝的话,让别人面子挂不住,便硬撑着勉强喝了几杯。
那顿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这才下楼结账离去。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刚一下楼我就便一个人,先行走到外面吹风透气。
眩晕的脑袋在深秋的微风中,顿时清醒了不少。抬头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路上依旧是车水马龙,路人行色匆匆。
“两个人,一座城,却落得一生心疼”我在心里默默念道。
饭店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十字路口,现在正是下午人流较大的时间段,不一会,等红灯的车辆,已经排到我面前的马路上。
前方的交通指示灯足足有70秒,这下可有的等了,我自语道。目光却突然落在过往的车辆上。
沈绍荣!他居然就在我前面不远的车里坐着,车窗并没有关闭,相隔这么远,我死死的盯着他的脸。不过他并没有转头,目光紧盯着前面的交通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们终究是有缘的,半个月没见到他,竟在这里遇到。我曾设想过一千种与他的相遇,但现实往往就是这样,我与他,总是在预料不到的第一千零一种情境下重逢。
“他来这里做什么呢?我心里想着,那晚我执意没让他送,现在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呢?可是又要怎么开口呢…….”一时我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红灯时间很快结束,车辆都再次发动,转眼间,沈绍荣的车子就已经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我的心,再次涌上些许的失落。
“苏小姐,看什么呢?这么专心”对方客户结完帐走出来,拍了拍我问道。
“好像看见个熟人”我随口说道。
好在对方没再问下去,之后便给我安排住宿,再三嘱咐有什么事情就给他们电话,我点头答应,对方这才放心离去。
第二天我并没如期回到公司,而是辗转又去了B市和C市两个客户那里,那批芯片仿似着了魔一般,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不能正常运作。
其实这样的日子,对毕业那时的我来说,算是常有的事,只是从去年开始,我才开始负责本市项目,很少出差。外地客户一般也由FAE组直接派人过去。但这次也算突发事情,没有提前预约,导致我足足在外地停留了一个礼拜,直到星期六下午5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回到家马上洗澡换衣拖地,折腾了几个小时,这才坐在沙发上,,一边用吹风吹着头发,一边心不在焉的打开电视。忽然记者正在现场报道的一则新闻吸引了我:
各位观众,今天下午15时35分,本市南滨路一座待拆除的高架桥突然发生坍塌,据现场初步统计,27辆车被砸坏或掩埋,事故共造成9人遇难,16人受伤。到记者发文时,9人仍在救治中,但都已脱离生命危险………”
“南滨路?“我嘴里微微念着,并不常走的地段,不过听说经常堵车。
“看来以后出门不仅要低头看地,还要经常抬头看天啊”我自言自语道。
吹干头发坐着想晚上吃什么好呢,旁边的手机响起,打开看是美加,这家伙自从买了车后就像消失了一般,很少联系我。
“小小,在家吗?”刚一接通,就传来美加着急的声音。
“当然在啦,难不成你以为我晚上还有约会啊”我开玩笑道,刚准备责问她这么久不联系,是不是买了新车就把我忘记了,却听到她连声说道:
“你看新闻了没?天桥塌方的那个”
“看了,不是说再南滨路吗?离你家不远,你没事吧?”
“我是没事,但我们沈总可没那么幸运啊”
听到沈总,我心里一惊,赶忙问道:“哪个沈总?沈绍荣还是沈绍彦?”
“我又不在电子部,当然是沈绍荣啊,刚才同事来电话说他当时正在那里,好像被压的挺严重的,整个车差不多都扁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美加声音,我愣在那里,身体瞬间僵硬,喉咙像卡了鱼刺,干涩的似乎连口水都难以下咽。
“他刚好在那……….受伤了?…….车都差不多扁了…….“我脑子闪现出美加说的那些画面。
“小小,在听吗?“美加听我半天没出声,连忙问道。
“恩,….在“我语无伦次的对着话筒说道。
“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了,应该没危险了,我们同事都准备去看望他呢,你也认识他,要不要去啊,就在附近的在人民医院五楼,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回头聊”说完这些,美加就挂断了电话。想必是同事在催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那么多路不走,偏偏走那条道“挂断电话,我定在原地,轻声的在心里抱怨着。
“是啊,去看吗?好歹别人也帮过自己的忙?但上次拒绝了别人,现在又用什么身份去呢?”我跟自己纠结着,拿着手机在客厅不时的走来走去。
不知不觉中,时间差不多已是晚上九点多钟,突然我心一狠,拿起挂在门口的风衣,锁好门,匆匆下楼。
深秋的傍晚的确有点冷,站在马路边等车时,我不觉有点哆嗦,顺手裹紧身上的风衣。这个时候果然不好打车,等我到医院再看时间,竟已过去一个多小时。
“在那个房间呢?“我到五楼时才发现,当时没问美加病房号是多么愚蠢的事情,这么多病房难不成要一个一个敲门问吗?
想到这么晚再给美加打电话总是不太好,只好作罢,坐在走廊外面的凳子上,准备有护士过来时再问。
“护士怎么还不来啊?”我左顾右盼的小声嘟囔着,却发现不远处,某个病房走出几个人来,等他们走近我,仔细看看,发现前面的竟是沈绍荣的弟弟,沈绍彦。
他带着墨镜,硕大的衣领遮着大半张脸,修长的身材在风衣的包裹下,倒略有好莱坞大牌的风范。
他显然没注意到我,低头对旁边的人交代着什么,旁边的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我索性转过头去,听到他们下楼的脚步声这才回过头来。
“我在害怕什么呢?“我问自己,”不是已经都来了吗?“
我轻轻地走过去,走到沈绍荣的病房门口,转转门把,发现并没有上锁,便径直走了进去。
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偌大的病房摆满了各种鲜花,仔细看看都是类似“祝沈总早日康复“之类的话,应该都是同事送来的吧。
我轻轻地往里面走了走,突然传来“你怎么还没走?都出去。”
他的声音,能说话,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我紧绷的心似乎轻松了一些。
顺着声音我走过去,看到里面洁白的病床上,沈绍荣正斜躺着,旁边挂着大瓶的点滴。头上缠着纱布,生气的看着这边。
发现是我,他马上微微转头看向旁边,
这时的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在宽大的病号服下显得有些单薄,完全没了往日的大款排头。看到这些,我鼻子一酸,愣在那里不知说什么。
“你还好吧?”良久,我走过去轻轻问道。
“恩,”他用鼻子发出声音,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
“你没事就好,我也放心了……那你休息,我先回去了”我默默的说完这些,准备掉头往外走。
“哎,有你这样看望病人的吗?礼物也不带,来了说一句话就走啊?”看我要走,他在我身后急急的说道。
“这么晚了哪里有礼物卖啊?”我转头看着他,不满道。
“那….我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他不依不饶。
“你晚上没吃饭吗?怎么连照顾你的人都没有?”我重新坐在他旁边,关心的问道。
“医院的饭菜太难吃,有护工,不过我嫌吵就让他们全走了,又不严重”他笑了笑。一一作答。此时的他仿似生了病的小孩,一副乖巧的样子,甚是惹人怜爱。
“现在太晚了,没有吃的了,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他点头表示默许,我起身在外面的水果篮中,挑出一个苹果来,重新坐回他旁边,在包里找到水果刀,认真的削着皮。
“你怎么随身携带杀伤性武器”他笑着问道。
“防色狼啊,美女晚上出门可是件危险的事情。”我半开着玩笑说道。
“要是碰到很帅的色狼,会不会跟他走呢?”他接过我的话,继续问道。
“那可说不定,要是对我好的话,我想我会考虑的”我笑着抬头,此刻,他也笑着。
窗外皎洁的月光,隔着玻璃窗照进来,点点撒落在床边,月光下,沈绍荣正呆呆的盯着我看。
“怎么那么不小心,去走那条路”我一时忍不住,轻声的抱怨道。
“有点急事就从那里走了。不过不要紧的,只是车头被砸到了,他们都太紧张了”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知道他在看我,没有抬头,继续削着苹果,不一会就递给他。
他看着我咬了几口,只说没胃口,再次递还给我。表情显得十分难受,我赶紧起身查看,原来他虽然没受严重创伤,但身体却多处被划伤,虽说已经处理过,但仍不断的渗血出来,难怪会那副表情。
“要不要叫医生?”我皱着眉,急忙问道。
“不用,你扶我躺下”他低声说道。
扶着他重新躺下,帮他盖好被子,我站起来走到窗边,已经凌晨,但城市的上空依旧被月光映亮,远处层叠的楼房,在泛着鱼肚白的月光下也是一副迤逦斑驳的景象。
再次回头时,发现床上的沈绍荣,不知何时,竟已睡着,想必也是很累了吧,我轻轻地叹口气,带上门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