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这些大姐姐被侵犯时竟能与罪犯拼个你死我活,并没有使用萧伯教她们的格斗技巧,而是依靠在武馆长久养成的自信盲目地对着罪犯咬这咬那,断这断那。
最后好几起案件都被判定为防卫过当,当事人进了监狱或收获了残疾人证,而“老街的大姐姐别去惹”这句传闻已切切实实地被传颂了出去,那些跋山涉水而来的坏人只能隔着马路流着口水。
现在,这群大姐姐们已经不会拉韧带或者站马步了,但她们依旧会传承前辈的习惯,新来的总要在前辈的带领下去向刘嫂请安,而在她们不能工作的时候就会拎着塑料袋装着几团绒线去向刘嫂请教每排织几针。
三五个人围在院子的葡萄藤下晒着太阳,聊着各自周游祖国山水时所遇到或听到的奇闻趣事。逢年过节时自认为赚钱多的就会买些合适的材料到刘嫂家,包馄饨,包汤圆,箍粽子,打年糕,向其他姐妹炫耀着自己家乡的特色,也会看着灶火回忆起家乡的往事。
花哉被那因职业习惯养成的如山猫般的眼神所吓着,但还是忍不住去欣赏她们的穿着打扮,结果落得个被莫宵又打又骂的下场,引得大姐姐们一阵连锁式的坏笑。
刘嫂有些后悔这两天与她们聊天时所表现出的一点点得意忘形,她没想到这些小娘在工作之余还对菁虹联赛感兴趣,又或者是垂涎这群强壮的鲜肉,又或许。。。她不再往下想,为了不让赵逸灵受到惊吓,她只能打发她们离开,就像苏镜他们初次来时的情形一样。
她把月饼一个个分发给如竹笋般见缝插针在小院里和门槛上的大姐姐们,说着柔和的逐客令,最后两个没有发到月饼的她就让她们晚上肚子饿的时候过来家里吃面,也是会有个鸡腿猪蹄的。
“师兄你真有福气,”赵逸灵说道,随后就自顾朝着大堂内斩尘子的灵位走去。
萧铁根很欣慰,他不惊讶于赵逸灵能说出这样的恭维的话,想着也许是因为那段骑行的旅途,也许是因为与虹飞在一起的日子总该让他学会了点什么,恭维也好奉承也罢,虚伪又如何,势利又如何,总比他过去的空白要好吧。
三缕青烟在灵位前竖着,赵逸灵把手指慢慢滑过那只躺在支架上的长方木盒表面的刻痕,那里面装着斩尘子唯一的遗物。这并不是削木柴的那把剑,那把没有剑鞘而这把有,那把可以胡乱劈柴砍竹而这把却从没有出过鞘,只是被贴满了符纸安静地睡在木盒中。
赵逸灵没有问过师傅为什么,但他心中产生过疑惑。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忘记了那些符纸上的符文的笔画,只是认为那些黄纸应该更黄了,而朱砂也应该褪色了。
萧铁根知道一部分关于这把剑的故事,但不适合这个场合说,于是他走过去拍了拍赵逸灵的肩说:“逸灵师弟,该吃饭了,去洗个手吧。”
晚饭的气氛很融洽,但花哉却一直注意着屋外葡萄架下蹲着的黑影,她们吃着面条有说有笑。倒不是刘嫂不让她们在屋里坐,而是她们说习惯了在黑暗里吃,夹了一些菜就出去了。
花哉以为她们肯定是不想遭到嫌弃才自觉地那样做的。已经是第二次这么接近她们,欲望也比上一次更加强烈。吃着同一个碗里的菜,听着她们的笑声,想着她们哭的时候应该也是会流下咸咸的眼泪的。
他想宣布自己并不嫌弃她们,但又怕伤到她们,归根结底是习惯了说不出口。
“喂,喂,醒醒,0分的玩意儿你也看那么起劲?”汤诚的话拉回了他的目光,加入到了庆功宴中。
接近亥时欢笑才散场,几个大姐姐主动带路,但很少开口,只是说着向左或者向右,黑暗的道路要借助两旁窗内的彩光才能勉强看清,或是在某个十字路口上面挂着一盏白炽灯时,影子才会找上门。
屋内传来的了此起彼伏的声音,或如黄鹂和夜莺的歌唱,或如老狗的呼噜与土拨鼠的叫唤。行走在交响乐中的女孩们很害羞,男孩们很躁动,多亏了夜幕的掩护得以沉稳应对。
但花哉把这种好奇心表现了出来,起初是四处张望,东蹦西跳着去扮演着隔门的耳,后来在音量大的地方他就故意地狠敲了几下门,力度控制如宿管大叔那样,然后飞快地逃到拐角处又打算去寻找另一个目标。
待莫宵追了过去后蔚扬小声地清了清嗓子然后问道:“你们,不用给谁交钱吧?”
“房租啊。”
“除了房租。”
“水电费啊。”
“除了日常开销。”
“你是说保护费吗?”
“额,算是吧。”
“不用啊,我们是个体户嘛,哈哈哈~”
见蔚扬不再搭话另一个姐姐调戏道:“怎么了小哥,你想来保护我们?还是想来创业?”
“啊?怎,怎么可能,我就是想,想说,如果被欺负的话就报警,”蔚扬显得语无伦次,但正义的言辞却不会因为紧张而变得扭曲:“不能忍气吞声。”
大姐姐们笑了出来,蔚扬不知道这是不是强颜欢笑,还是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天生乐观或是已经看得很开了,这笑声让他不安,让他的心又蠢蠢欲动。
但他很清楚有些东西捡了只能放在屋檐下,是绝对不能带进家门的。
花哉几乎是被莫宵揪着耳朵拖进了人行道上的热闹中,外面明亮如白昼,车水马龙之声比那场音乐会还要响亮,让人有了安全感。一行人走到了车站一言未发,几乎都在为她们而感到悲哀。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花哉突然说道,仿佛这句话只为传入某个人耳中。
“哥屋温,滚!”
“真的!我只是觉得她们太大声了,好心提醒她们不要吵到邻居休息也有错吗?啊?你怎么不去揪宿管老头的耳朵呢?”花哉揉着格外烫的耳朵反击着。
“你,就是你们几个内心的真实写照,哼,张丽洁说得没错,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蔚扬见自己也被骂她进去了觉得很难过,同其他室友一样无奈地四处张望,心里却念念有词:“难道刚才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莫宵当然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也没听到他现在的心里话,也许是为了更深一步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而且趁现在人都在她决定澄清与花哉之间的那个误会。
“上次,你别当真啊,”莫宵说,她看了看雅晴发现她脸上挂着某种憋笑的神色便一咬牙脱口而出“曹冲称象”这四个字。
“什么上次?什么当真?称什么象?”花哉看着她。
“你上次亲了我啊!你忘啦?”
“哦,那是个意外,你就当什,”
“你想把那个当做你救我的奖励?”莫宵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被她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但还是在心中重复了一遍:“那可是我的初吻啊!”
“什么?谁要你奖励这个啦,又不值钱。”
“对,对,是不值钱,所以就当是我给你复习了曹冲称象这篇课文好了,小学学过吧?忘记了吧!”
“为什么是曹冲称象?”
莫宵不再言语,她不打算回答他,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典故掩盖去了之前已经想过了许多遍的说辞,不过她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能让这个负心汉为之苦恼一阵子了。
花哉一个个地请求室友的解答,苏镜摇了摇头,飞鸟耸了耸肩,蔚扬自顾着叹着气,而汤诚正吃着餐巾纸里包着的几块桂花糕,上下两排牙齿都快黏在一起了。最后花哉只能看向赵逸灵,这个他认为是能看穿一切的世外高人。
“把大象替换成更加方便的石子,”赵逸灵看着莫宵说:“是这个道理吧?”
“你也学过?”花哉追问。
“我师傅教我的。”
“哦,那你师傅有没有,”花哉意识到了什么便不再说下去,而是思考起大象与石头的博弈。
之后的一段时间对于花哉来说似乎眨眼就过去了,但又好像经历了一段漫长的峥嵘岁月,他从石头与象想到了曹操,然后自然引入到那个桃园和里面的三个人,又回忆起了从前玩过的那个游戏中第一回合就能用三条指令让刘备把吕布笼络过去,第二回合就攻下右边的一座城池等待赵云的出现。
直到熄了灯躺到了床上他终于感到了脑袋微微作痛,于是带着哭腔再次向苏镜求解。
苏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想知道大象的分量就用石子,想知道,”说到这里他突然转口问:“她知道你也亲过张丽洁吗?”
“我没跟她说过,张丽洁有没有跟她说过啊?”
苏镜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又开口说道:“假设这是她的初吻,”
“看她样子就知道肯定是的吧,”汤诚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还是假设吧,背地里不能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蔚扬说完就被汤诚呛了一句“唉你这话讲得,那么不假设她就真的是初吻也不坏她的名节咯,再说初不初吻不都被花哉收了吗!”
“镜儿你继续!”
“假设初吻,如果她认定你也是初吻那么她就是大象,如果,她知道了你亲过张丽洁,那么她就是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