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乡党10.15

10.15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

乡党篇的结尾句。篇首句:“10.1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

收尾有呼应关系吗?较之前九篇,非常不明显,主要是篇尾这一句释义异说多。

《注疏》:“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此言孔子审去就也。谓孔子所处,见颜色不善,则于斯举动而去之。将所依就,则必回翔审观而后下止。此“翔而后集”一句,以飞鸟喻也。“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此记孔子感物而叹也。梁,桥也。共,具也。嗅,谓鼻歆其气。作,起也。孔子行于山梁,见雌雉饮啄得所,故叹曰:“此山梁雌雉,得其时哉!”而人不得其时也。子路失指,以为夫子云时哉者,言是时物也,故取而共具之。孔子以非已本意,义不苟食,又不可逆子路之情,故但三嗅其气而起也。

《集解》:“色斯举矣,翔而后集”,言鸟见人之颜色不善,则飞去,回翔审视而后下止。人之见几而作,审择所处,亦当如此。然此上下,必有阙文矣。“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邢(昺)氏曰:“梁,桥也。时哉,言雉之饮啄得其时。子路不达,以为时物而共具之。孔子不食,三嗅其气而起。”晁(说之)氏曰:“石经‘嗅’作戛,谓雉鸣也。”刘聘君曰“嗅,当作狊,古阒反。张两翅也。见尔雅。”朱熹按:如后两说,则共字当为拱执之义。然此必有阙文,不可强为之说。姑记所闻,以俟知者。

朱熹认为,此句有阙文,所以句意不很连贯,不作强解。

李泽厚《论语今读》直译:鸟惊飞盘旋一阵后停落下来。(孔子?)说:“这山坡上的野鸡真得其时啊,真得其时啊!”子路去捉它,它多次惊顾,又飞走了。

李零《丧家狗》:“…最后,我把这段话试着串讲一下,它是说,子路(或子路陪孔子)在山里走,在山间的木桥上看到一只雌性的山鸡,山鸡向上飞,转了一圈又落下来。子路(或孔子)感叹说,这只山鸡真会掌握时机呀。子路张罗,撒下诱饵,但山鸡闻了几遍,还是拍拍翅膀飞走了”。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耐人寻味。我猜,它也许是暗示,孔子想投身政治,一直在寻找时机,但又怕身陷其中,就像曹操说的“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如果是这样,位置又正好在半部《论语》的结尾,倒有点余音袅袅的味道。

综上,不说别的,关于“子路共之,三嗅而作”,释义就莫衷一是。邢昺和朱熹基本一致认为:子路捕来飞翔之鸟,烤熟了给老师吃,孔子闻了三下,站起来离开了(子路独享美味)。晁(说之)干脆说“石经‘嗅’作戛,谓雉鸣”,三嗅,鸟叫了三声飞走了。刘聘君则依据尔雅说“嗅,当作狊,古阒反。张两翅也”,三嗅,三次张开双翅飞走了。李泽厚解释:子路去捕鸟,鸟惊顾飞走了(嗅没作解释,也没说有孔子啥事儿)。李零则认为:子路设圈套诱食,山鸡“三嗅”其食,发现情况不妙,飞走了。“三嗅”主语是山鸡,不是孔子。

乡党篇,主要由弟子们回忆记录孔子在乡党中的生活状态、形态、姿态。孔子是当之无愧的“主人公”。所以片尾一句,突出要义不可能是“子路共之”,也不可能是“山梁雌雉”,只可能是孔子。所以李泽厚和李零的解释不是很靠谱,孔子在他们的句意解释表达中,可有可无,似是而非,不符合乡党篇核心主旨以及整体篇章安排。

五句话中,哪句主语是孔子呢?

第一句,“色斯举矣”;第二句,“翔而后集”;第三句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第四句,“子路共之”;第五句,“三嗅而作”。

个人认为,第一、三、五句主语应该都是孔子。白话为:孔子与子路郊游至山梁,孔子神色安详,一群雌雉时而在天空盘旋,时而在孔子师徒身前落下觅食,当二人走近,雌雉又腾空飞翔。孔子看见鸟儿自由自在、时起时落的样子,眉开颜笑不无感慨的说:“山梁上飞翔的雌雉们啊,真是体态优美,进入了它们生活中最美好的季节啊”,一向心急对师傅的话“终身诵之”的子路,以为老师想享用应时当季的飞禽打牙祭,于是乎拿出“暴虎冯河”的本领,逮住几只雌雉,烧烤好了撒上孜然粉让孔子品尝,孔子闻了三下,起身走了。

孔子为啥走了呢?你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