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我倒觉得交给你比较合适

又是一年年关,随处可见急切的归乡人。

山林中伫立着一间孤零零的客栈,这客栈的选址绝妙,从这里出发前往最近两座城市,花费的时间都在六个时辰左右,所以来往两座城市的旅客商贾大多会选择在客栈休息一夜。

平日门可罗雀的客栈,此时却是喧嚣热闹,伙计见惯不怪——每到年底他们就忙得脚不沾地。

一老一少走进客栈,老头看上去六十来岁,有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孔,一举一动尽显大家大家风范;年轻男子面容俊朗刚毅,身形挺拔,气度昂藏,但眼底凝聚着一层忧虑。

掌柜见过无数客人,一下子就从两人的气质、举止判断出这两人非富即贵,殷切招呼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一间雅间,准备些吃食就行。”

“黄三,带两位贵客去后院。”

山林间的客栈并不大,旺季也只有一年头尾两季,与其弄些华而不实的雅间,不如多准备两间通铺应付庞大的客流。

没有雅间,但还有后院。后院较为僻静,平日是掌柜伙计休息的地方,客人有需要,让给客人又怎么了?

饭食很快送上,老者用餐的时候,筷子不会触碰到碗碟,而且讲究一个细嚼慢咽,一看就知道受过贵族子弟的礼仪教育。

青年男子没有和老者同桌,等老者用完餐,他才开始站着进食。

青年的动作比不上老者优雅,却也看得出世家贵族的风范。

“一刻钟后启程。”老者声音雄浑有力,命令的语气不容男子有反对意见。

男子应道:“是。”

老者坐着闭目养神,男子背靠着墙合上双眼。

一老一少离开客栈时,迎面浩浩荡荡走来六人,老者和六人最后一人对上时,双眸闪过一道锐利寒芒,那人回以疑惑的目光。

老者心道:“难不成认错了?”

六人之中一名年轻男子走到柜台前,问:“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哦,黄三,带六位客官去后院。”

擦肩而过的瞬间,一道气劲悄无声息从老者掌心窜出,直奔先前和他对视的人。

那人扬起一抹浅笑,轻描淡写化解老者的攻击,顺便还以颜色,老者眉头皱了一下,喉头涌上血的腥甜味道。

“走。”老者得到答案,心里生出许多疑惑,隐约还有一丝慌乱。

老者和那人的你来我往并不明显,青年是在嗅到血腥气之后才意识到老者受了伤,他相劝老者休息一夜再走,但一路走来他摸清了老者的脾性,知道老者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而且容不得别人反抗他的命令。

黄三领着六人到了一间空屋,就在老者和青年休息的屋子的隔壁。

五人坐着,却有一人站着。

“你刚才和他动手了?”一人问道。

那人答:“如果没猜错,他是沈临清。”

沈!

这个姓在几人中太敏感了。

六人中唯一一名女子忙问:“又是沈家的老祖?”

“沈临清,临清老祖,魂宗中期。”声音充满了疑惑,“沈家请这位老祖出关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区区一个魂宗中期,您老人家不是手到擒来?”青年男子调笑道。

“我倒觉得交给你比较合适。”

“难不成沈家知道苏月影就是景月?”女子猛然起身,脑海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我记得沈家要抓师妹是为了替沈白晨解毒。”青年男子被女子勾起记忆,加大了女子猜测的可能性。

这一行人正是陈度六人——陈度、风傲林、柳横刀、云千隐、栖凤和飞羽。

和临清老祖交手的人便是栖凤。

六人都有戴芙蓉面,外人无法通过面容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云千隐和栖凤是魂宗强者,放眼东原,已知的魂宗强者屈指可数,但和其他魂宗强者相比,栖凤有一个特性——药香。

栖凤是一名丹药师,常年和药材打交道,药香早已浸入肌肤挥散不去。

魂宗强者,身怀药香,很难不怀疑到栖凤身上。

“去了苏城就知道。”陈度道。

陈度六人要去苏城观战,观看苏月影和苏飞白一战。

时间回到两天前。

两天前,新一天的《东原日报》出炉,头版头条直接在东原丢了颗炸弹,震得东原各处颤了三下。

标题简单明了——苏月影:苏飞白,可敢与我绝地一战!

苏飞白是谁?辰国太子,风云楼弟子,双印魂师,是苏月影当亲儿子对待的侄子!

然而失踪多年,疑似死亡的苏月影,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向苏飞白下战书!

战书占据了东原日报一整版,红色的粗体字仿佛是用鲜血书写。

“腊月三十午时,辰国太子苏飞白,可敢与我绝地一战!”

腊月三十,是家家户户团年的日子,苏月影和苏飞白是一家人,苏月影却把决战的时间定在这一天,很难让人不多想。

大街小巷议论纷纷,猜测苏月影这些年的遭遇,猜测她向苏飞白下战书的原因。

“看她选的时间、地点,不就是再告诉所有人,她和苏飞白决裂了吗?”

“那决裂的原因?”

“这我怎么知道?”

夏狂指尖摩挲着“绝地”两个字,隐藏在心底的种种猜想浮出水面。

“噔噔——”

敲门声把夏狂从沉思中拉扯出来,抬头看向门口,意外竟然是夏沉樱。

夏沉樱看出父亲的诧异,他拿出一封信递给夏狂。

夏狂拿着信,只觉得这封信有千斤之重。

“爹,你保重。”夏沉樱后退一步,双膝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响声回荡在空寂的房间,狠狠敲击夏狂的心脏。

夏狂鼻腔酸涩,眼眶被泪水烫得通红,他深呼吸不让眼泪落下。

“沉樱……”话语哽咽沙哑,透着虚弱无力,夏狂捏紧拳头,这一声之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自己成了儿子的累赘。

夏沉樱应该展翅高飞,而不是为了自己收起翅膀和锋芒,成为沈家手中的刽子手。

夏沉樱额头红了一片,殷红的血珠滚落,夏狂双眼被鲜血刺痛,终于压抑不住满腔悲怆愤恨,一把抱住夏沉樱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