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把柄

“扬儿,你太冲动了,如此大事你为何不与我商量就将其处死,朝廷的三品大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你的府上,万一被皇帝知道了该如何收场啊”,徐成祖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愁云。

“父亲放心”,徐扬似乎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他一边摆着手一边继续往嘴里送酒,“此事我会处理好,保证不会牵扯到你我的头上”

“扬儿”,徐成祖伸手夺下了他的酒杯,“今日朝堂上户部尚书吴锡参我调拨银两的事情,我们想在民间秘密组织队伍寻找宝藏的事情只得作罢了,而且此事已经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他这段时间一定会将我盯得死死的要拿住我的把柄。昨日汪家科夤夜到府上跟我说,就在昨天夜里,锦衣卫邱震跑到了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李宪家里打听护城河的事情,那四个杀手和被砍死的人尸体只怕是现在已经被找到了,我们将更加陷入被动。今天你又捅下了这么大的篓子,现在别说寻找宝藏了,只怕已经引火烧身自身难保了啊”

“父亲您不必惊慌”,徐扬对于父亲夺走自己酒杯有些不满,只是不敢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今日朝堂之事我已听说,那吴锡当堂参奏你无异于以卵击石,皇帝既然已经将其下狱,随便找个机会就可以在狱中给他杀了,以绝后患。吴锡走了正是我们换人的好机会,举荐户部侍郎郑仁扶正入阁,将他拉入我们的阵营就是;至于锦衣卫找到尸体那就更不必惊慌了,那四个死士身上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向我们徐家,他捞到了也空口无凭,更不会找到碑图;至于索吉尔克,不过是个吃里扒外的狗,这种人留着迟早是个祸患,干了干净,更何况他背叛了我,我岂能让他死的舒服?”,说完,从父亲手中轻轻抽走了酒杯,斟满继续喝了。

徐成祖像看妖怪一样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从来没有一刻觉得他是这样的陌生。儿子确实从小聪慧,读书之类的事情从没让自己操心,步入朝廷后也是越发得心应手,很快成为了朝中首屈一指的人物,现如今自己很多的主意都是儿子给出的。只是此时徐扬表现出来的阴狠、毒辣、视人命如草芥、下黑手滴水不漏,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在内心都打寒颤,他才二十四岁就这般狠毒,以后还得了?

徐扬见父亲没回应,随便找了个话头,“您是说锦衣卫昨天夜里去工部那里打听了护城河的事情?”

徐成祖语气如脸色一样有点苍白,“是啊”

徐扬没有理会父亲的情绪,反而起身踱起步来,“不亏是陆云浩啊,速度真快”

“扬儿,你……你这几天还是小心点吧”

徐扬很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为何要小心?”

“你怎么还不明白?”,徐成祖急的舌头都要打颤了,“索吉尔克的事要是被皇帝知道了,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的!”

“父亲您不要慌张”,徐扬走到徐成祖身后拍着他的两肩说道,“这尸体不会留在徐府内,我嘱咐好了徐欢将尸体伪装好扔在路边,就当是他吃完酒回家的路上受了冷风,气血上涌头晕目眩五脏冲撞暴毙而亡,这毒是我专门找来的,查不出异常”

徐成祖内心痛苦,却也无可奈何,这个儿子太有主意了,自己这个当爹的只能被迫接受。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徐欢破门而出,徐扬正要发作,却被徐欢抢了话头

“老爷少爷,不好了,我们的两个家丁刚刚将尸体藏入篷车运出府邸,没走两步就被锦衣卫拦住了”

“你说什么!”,这下徐扬也惊慌失措了。

徐成祖岁数大了,听到这个差点昏过去。

“锦衣卫为什么会在我的家门口?”,徐扬对着徐欢咆哮。

“小人也不知道啊”,徐欢哭丧着脸

徐成祖坐立难安,脑子里嗡嗡的,遇到这种事这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只会心慌,想不出任何办法和对策,全靠这个儿子。

人要是死在大街上那随便怎么说辞都可以,偏偏尸体刚刚送出家门就被扣下,锦衣卫完全可以定性是自己杀了他,皇帝正愁没借口查自己,出这种事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徐扬开始后湖自己不该如此冲动行事,应该找个更为隐蔽的方法将人杀掉,谁能想到锦衣卫就堵在家门口?

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快速的思索后他有了对策。

“父亲,你和我现在一同进宫去面见皇帝,就说我们宴请索大人吃酒,不想索大人吃酒过多气血上涌突然昏倒,我们急着带他去见大夫不想被锦衣卫拦住去处,索大人被耽误救治时间不治身亡,尸体还被锦衣卫扣押,以求皇帝原谅,只要一口咬定人出门的时候还没死,我们就不会有罪”

徐成祖品了品这个说辞后觉得可行,此时抓住皇帝的信任至少可以先拜托杀人的罪名,“你有把握验尸不会验出毒来?”

“放心,万无一失,就是天上的神仙也只能验出来他是暴死”

已掉入绝望深渊的精神状态稍微好转,父子俩即刻准备启程进宫。

临走前,徐扬悄悄吩咐徐欢,”你多长几个眼睛,锦衣卫出现的时间蹊跷,在府内抓抓鬼“

徐欢心领神会。

宝庚皇帝此时还在批阅奏折,被这对急匆匆赶来的父子打搅了。他伸了个懒腰,看着案子上依然堆积如山的奏折,苦笑了一下,“传他们进来吧”

徐氏父子进来就开始抱头痛哭,断断续续抽抽搭搭的才将事情说明白。

皇帝内心是不信任这个说辞的,他虽然知道索极尔克与二人不干不净,也一直想除之而后快,但被自己的靠山下了手还让皇帝很好奇其中的真实原因。

堂堂朝廷内阁首辅和工部侍郎跑来请罪了,自己自然不能打了他们的脸面,着锦衣卫审理之类的话肯定是说不出口。

“这样吧,让京师府衙接手,验尸说个死因,若真是锦衣卫耽误了救治时间朕自然不会轻饶,另外验尸结果由吏部通报给索极尔克的家眷,并给一些日后的生活银两”

父子俩千恩万谢。

“老徐啊,三品大员跟你一起吃酒死在了半路上,这几天肯定会有不少御史参奏你的折子,你这段时间还是低调些,不要频繁的跟朝中其他大员喝酒吃肉了”,皇帝说完,一双眼睛别有用意的扫射二人。

这句话说得玩味,徐氏父子却听出了其他的意思,“这段时间夹起尾巴做人,再被我抓住把柄就没这么简单了”

父子俩叩头保证。

“后天太后就要回京了,这个时候肯不能再出事情了”,皇帝丢下这一句,摆手送客了。

索极尔克的死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这算是徐氏父子的污点,人十有八九就是他毒死的,若是以后再被抓住把柄这件事可以翻出来再查。京师府衙肯定会被徐成祖买通,只要锦衣卫那边留好证据,此事就是一个被埋下的隐患,只等徐氏父子再次犯错被无情的挖出来,成为对二人最后一击的有效助力。

不过尸体很快就会被提到京师府衙,锦衣卫能否尽快留下证据呢?徐氏父子已走,现在再通知陆云浩怕是来不及了。不过一想到陆云浩这个名字,皇帝提着的心又放了下去,“不必担心,他一向不会让我失望”

“扬儿,这段时间你低调点吧,我们已经有把柄落在了锦衣卫和皇帝手中了,京师府衙那边我可以安排好,只盼着锦衣卫那边抓不出什么把柄,一会立刻去锦衣卫把尸体调出来”,回府邸的篷车上,徐成祖对着徐扬说

徐扬铁青着脸,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嗯”

没想到自己计划好的事情毁在了锦衣卫的手里,徐扬内心愤恨的攥青了拳头。

“陆云浩,走着瞧,待风声过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京南方季征遗宅

老宅已经十年没有人住,经历了十载的风风雨雨已经破败不堪,正堂还勉强的伫立在那里,后堂和方季征居住的正房都已经倒塌,大梁掉下来带垮了整个房顶,被这群趁虚而入的乞丐劈来烧柴了。

十八个乞丐围在大堂里生火,烤着从街上捡来的各种烂菜。今日有个乞丐抓住了一只翅膀受伤的鸽子,被自称赵爷的乞丐拿来烤着吃了,一半留给自己,另一半留给那个冷静的带头人,其他十六人一点荤腥都捞不着。

正堂外还有一片不小的院落,墙角处堆着几个装满杂草的麻布袋,一个乞丐正躺在这个麻布袋上,时不时重重的咳嗦。赵爷觉得他是害了痨病,因此不让他到正堂里来,原本给他喂下的焚心草也直接省了解药——这种病秧子吃了解药也活不下来。

明月高挂,陆云浩映着月光走进了院落,被招呼进正堂。

他今天的收获不小,足足要到了半碗的铜钱,当然也被赵爷悉数抢走

“行,不错,你小子有点本事”

陆云浩满脸赔笑

“不过你刚刚入伙,得按照我们的规矩办事,今晚你没有吃的,也不能睡在这正堂里”

周围的乞丐一阵坏笑,往嘴里送着刚刚烤熟的菜叶子还不怀好意的盯着他,赵爷嘴里咬着一根鸽子腿,轻蔑的看着他

“看见外面那个痨病鬼了吗,今晚你和他在院子里凑合一宿吧”

乞丐们哄笑,陆云浩听话的点头哈腰走出了正堂。

来到躺在麻袋身边的乞丐跟前,陆云浩打量了一下这个躺着的人。院落内风很大,远不如堂内火堆跟前暖和,陆云浩打了个冷战,找了一个麻布袋坐下。看着堂内正在谈笑风生的众人,陆云浩轻轻的碰了碰这个乞丐。

躺着的乞丐似乎有了些许的反应,如虫子一样蠕动了一下,用一种像鬼一样干涩的声音问,“谁啊”

“安公公,我是陆云浩,我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