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
这里是云南某地的一处偏远之地,古木林立,花草丛生,本应怡然美妙,怎奈却廖无人烟,连飞禽走兽也不见几只。观一观云彩,这一片天也格外灰暗,仿似有一团云雾缭绕其中,让人怎么也看不清它的面目。离此地约莫百余里地,有一座村落,风景如画,偶有背包客行到此处,村里的人总叫他们行此便止,再不能往前去了。有人问为何,村里的人笑笑说,我们的古墓在那里,不好惊扰祖先,大家也都识趣。于是慢慢的,来来往往的人便知道了,这个地方来不了。
偏偏有那不知死活的,明明知道不可来这里,却非要来这里看一看。既是“古墓”,大抵不是吉祥如意的地方。这不,这个不知死活的瘦长汉子,脚刚一踏进这片林地,便似被点了穴道一般,脸色黑青,头一歪,栽倒在地。四周寂静无声,倒地的这一“轰然”之声竟然震耳,惊得树梢上不知是什么族类,一转眼跳着不见了。天渐渐黑了下来,天上的月亮显露了样子,白日缭绕的烟雾渐渐散去,晦暗的林子竟有了一丝明亮的的样子。
“呼”轻轻的一声叹息,几不可闻,却又清晰在耳。高耸入云的一棵大树,其中的一株枝丫竟有一团黑影缓缓坐起。他看着地上躺了半天的那个人,半晌,终于还是站起来,竟径直跳了下来,十余尺的高度如一片落叶悠然落下,实在让人惊叹不已。可惜这茫茫树海,除了他,似是没有什么活物,自然也无人赞叹这一奇事。他走到那人身边,从怀里掏出一粒丸药,欲为他服下。怎料,刚一掰开他的嘴巴,地上那人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是谁?”那人低声喝问,声音却十分虚弱。他一甩手,反而抓住他的下颚,声音冰冷无情,“不想死就张开你的臭嘴。”
“呵呵呵呵呵。”地上那人听到他说“死”字,竟喜笑颜开,似是听了天大的喜讯。
“好好好!极好极好!”一连几个好字说的畅快淋漓,可见真是一心寻死。
哼。他冷哼一声,直起身子,既然是想死之人,他又何必浪费他的药丸。
被隐虫叮咬过的人,不会有活的。今日,便是他满足心愿的日子了。
“芳芳…这辈子,我陪不了你,只有下辈子再见了…”絮絮的几句低语说得极为悲切,说完这几句,那人微微的哼唱起来,曲调缓慢悠长,情真意切,只叫人听了,心里也跟着一并纠结痛彻。
声音愈缓,渐渐地,几不可闻。
他站在那里听了半晌,终于还是转过身去。
那人,已经没了声息。
他将他半扶起来,掰开他的嘴,把药丸硬是塞了进去。
这般的留恋凡尘,只怕就是进了修罗地狱,也不会有投胎转世之机,大抵是做个孤魂野鬼,黄泉道上飘飘荡荡,滋扰人世。
何必。
就着月光看他,清瘦平凡的一张脸,眉间沟壑深重,不知是有多少烦心之事,才能生的这样愁眉苦脸。罢了,也是一条命。真要死在这里,尸身被这丛林野兽吃了,反倒污染这里的花鸟兽虫,叫村里的长老知道,也会责怪他没有尽了这守林人的本分。
但是他终究是“外面”的人,长老也讲过,决计不能带“外面”的人进村。思虑片刻,他终于想到一个地方,可以暂时将这人藏上一藏。
“咕叽咕叽”几只鸟忽然扑闪着翅膀飞起,在他身旁叫起来,他“嘘”一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鸟儿似乎也了了他的意思,真就盘旋着飞走了。
他笑起来,眼睛似猫一般,闪着诡异的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