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到大,再也没有比爸爸更爱她的人了。
汪黛蓝深知这一点,自打他和妈妈离婚,因为愧疚还是什么,对自己更是百依百顺。别的家长最在乎孩子的学习,可是他从来不在乎,只要她高兴,她不去上学爸爸也从来不说她半句。
唯一一次打她,就是因为前段时间她说要结婚。
那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她说了是为了她的幸福,他还是大动干戈。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他早就知道哪里会有幸福。一切都是她的幻想,沉溺在幼稚的爱恋里,一厢情愿的幻想。
为了这个幻想,她付出了宝贵的童贞,失去了她第一个孩子。
“爸爸。。”汪黛蓝带着哭腔轻轻唤道。
付安平让开道,让汪明靠近汪黛蓝身边,他没有说话,抬手轻抚女儿的头顶。
半天,喃喃说道,“爸爸没有保护好你,你不要怪爸爸。”
眼泪落了下来。
汪黛蓝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满腔的抑郁沉重也在这一刻释放。她失声痛哭起来,一头钻进父亲的怀抱。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她是多么的傻。
别人对她一刻的好,她就当作永恒,而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深爱他,她却弃如敝履,不屑一顾。
为什么总是这样,看不到身边人的付出,而贪恋别人那一丁点的刻意。
她好傻,从来自诩聪明独特有个性,却连最基本的人性都看不清。
“不哭了不哭了。”那个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的男人轻轻抱住女儿,仿佛抱着珍宝,小心翼翼,无比珍惜。
不管曾经她犯下多么大的错,在这一刻,她依然是他最珍视的女儿。
一旁站着的付安平也颇为动容,她对眼前这个重情宽容的男人,真的刮目相看。
汪黛蓝哭累了,睡着了。
汪明将她轻轻放下。
“汪总,您一夜没睡,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看着。”付安平说道。
“你不也没睡。还是你去休息吧。”
“我不累,我习惯了。”付安平说罢,欲言又止。
汪明看她一眼,“怎么,有话说?”
“也不是,就是,那个,”付安平还是有些担心,“就是,这件事您解决了吗?”
汪明摇了摇头,“暂时恐怕没有办法了。”
“为什么?”付安平有些好奇。
汪明没有回答她,反问道,“安平,昨晚和你妹妹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你可知道是谁?”
付安平摇摇头,“我昨晚是第一次见他。不过,我曾经听安心提过,有个高中男孩,一直在她家里住着,是她补习班的学生。”
“那个孩子,就是我同学吕芳华的儿子,张远。”
“什么?”付安平皱起眉头,“我们昨晚去参加的订婚宴,不就是张远和殷家小姐。。。”说着说着她眼睛瞪得溜圆,“我们把张远带出来了!那订婚宴怎么办了?!”
“所以,我说暂时没办法解决这件事。”汪明叹了口气,“我今天去找吕芳华,她带我看了监控,是王信那个畜生对黛蓝动手没错,但是因为我们带走了张远,张家和殷家为了不在订婚宴出丑,当晚认了王信做干儿子,让王信和殷雪寒订了婚。”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付安平当下羞愧难当,脸涨得通红,因为自己,耽误了汪总讨回公道,真是该死。
她真想下跪磕头道歉。
没想到汪明见她满脸通红,知道她愧疚,反而安慰道,“你放心,吕芳华答应我,等订婚这件事过去,她会还我公道。”
“真的吗?”付安平不敢相信。
汪明点点头,说道,“吕芳华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她一向爱憎分明,这种畜生,认他当儿子,想必吕芳华心里也不情愿。但是他们大富之家,活得是脸面,我也有错在先,不能硬逼,只能等待了。”
“对不起,”付安平还是觉得抱歉,“我妹妹找我让我帮个忙,我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算了,”汪明一摆手,“就当是帮你妹妹一个忙。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那孩子不听家里的安排订婚,想必也有什么隐情。”
他这么一说,付安平的心里又隐隐的担忧起来。
妹妹怎么会认识宁远市首富的儿子,看他俩的关系,也有点暧昧。如果只是师生关系,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得罪张家吗?
唉,头痛。
让她头痛的那个人,此刻正偷偷摸摸做贼一样缩在沙发角落打电话。
“喂?你好,是市游泳队吗?”
付安心拿着手里的小纸条,看着上面那一串电话号码,应该不会错吧。
这个号码是她登录市游泳队的官网查到的。
“对,您有什么事?”那边回答道。
付安心有点紧张,尽量让自己说话清晰,“那个,我想问一下,张远是不是你们的队员。”
那边迟疑了一下,道,“呃,是,对,他是我们游泳队的,唉,刚好,他的教练过来了,你和他说吧。沈队,您过来一下。”那边喊了一句。
“喂?”一道深沉的男声。
“啊,是,是,我是张远的朋友,我想问问您,他还能去参加训练吗?”付安心忐忑的说完,
那边久久没有回音,就在付安心以为他已经走开了,准备挂电话了,
“可以。下午四点,你让他来渤海游泳馆。”说完便挂了。
付安心到嘴边的“谢谢”,又生生咽了下去。
呼,她长出一口气。
“你在干嘛?”
张远搭着毛巾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付安心笑得贼贼的蹲在沙发角落。
“没,没干嘛。”付安心赶紧站起来,把手机收起来,偷偷瞄了那人一眼,见他在沙发坐下,便悄默默的走过去。
“那个,张远,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说。”
“你,你将来什么打算?”
张远看她一眼,没好气的擦着头发,“能有什么打算,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我肯定要以考试为重。”
“这个是当然,你是学生嘛,当然第一位是要学习的。我的意思是,你那个游泳,还去不去了?”
“不去。”张远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成绩又不好,何必浪费时间。”
“谁说你成绩不好的!”付安心激动的站起来,“我去你们官网看了,也看了你的比赛视频,你拿了好几块银牌了,都是以微弱的优势败给第一名,你很棒啊!为什么说自己不行?!”
“你知道什么?别自以为很了解我。”张远把毛巾搭在头上,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刘海滑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付安心看着他的样子,咬牙问道,“你是不是故意输给第一名的?故意拿银牌放弃金牌?”
张远沉默了。
等不到他的回答,付安心不甘心,追问道,“为什么?是不是害怕你家里人知道?难道他们不愿意你参加游泳比赛?”
还是沉默。
付安心气急,一把拉开附在他脸上的毛巾。
细长的眸子看过来,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不要自以为是了好不好?我输给别人,都是我实力不如人,我从来没有一次是让给别人冠军。我张远得不到冠军,是因为我还不够格!”
说罢站起来,狠狠把毛巾扔到了地上,一言不发的走到卧室,又狠狠把门关上。
付安心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认定了张远有夺冠的实力,可是他参加了大大小小几十次比赛,真的从来没有赢过。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就这样放弃。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对不会放弃。
很快,时间就到了下午三点钟,离约定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
付安心敲了敲门,没人回答她,心一横,她把门一推,门开了。
那个人并没有躺在床上,他在桌边看书。
“张远。”付安心喊他。
“什么事?”张远瞥见她进来,头也不抬。他自然知道她进来是要干嘛,无非是说服他重新回到游泳赛道。
浪费口舌。
“咳咳,”付安心轻咳了一下,“张远,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吧?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救你出来,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
“呲”,原来是说这个。
“你想我怎么报答你?我现在没有钱,抱歉啊。”
“不是,我不要钱。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付安心站在他旁边,盯着他,“我要一个金牌,你给我。”
张远呆了,醒悟过来哑然失笑,“管我要金牌?别开玩笑了,这辈子不可能给你。”
“你笑什么?知恩图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吗?至于这辈子有没有,不需要你现在告诉我,等你去做了再说!”
“你这个女人,有毛病。”张远不想和她啰嗦,站起来准备离开,胳膊却被付安心一把抓住,
“张远,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帮了你几次?你自己数数清楚。我就让你做这么一件事,你都做不到吗?”
张远很想利索的回答她,“对,我做不到,怎样?”
可是看着她,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像一团棉花塞在口腔,把想说的话统统堵住。
那双浸满泪水的眼睛,看在他心里,不知道怎么,似乎如果说出拒绝的话,自己都觉得残忍。
“行吗?”软软的声音,近似哀求。
张远看着她,突然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去参加游泳比赛?”
付安心被他问的愣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个答案,她自己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