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留在了忘川府等烛离,一等就睡了过去。
烛离回来之时,脸色似不大好,身后跟着的纱华,脸色似更不好。
纱华痛苦而亡,魂魄飘散无处可归,被烛离遇见,才引回了忘川府,失神失智。
烛离不由得去探查了三生石。
三生石灵气汇聚,很快便映照出了纱华这一世。
纱华受了奈何桥的苦,投了个空胎,被青楼女子捡去,从小就受尽欺负谩骂戏弄。
但是纱华从未抱怨过,一直都忍受着,直到她十六岁。
青楼客人要买她陪酒,纱华拒绝了,为之付出的代价是,她划破了自己的脸。
青楼之人因此将纱华赶了出去,但是她却不恼,很安稳的活着,只到纱华遇见了崔钰。
常玉,崔钰此生的名字。
纱华与常玉一见钟情了。
常玉丝毫不在意纱华的身世样貌,很快就娶了纱华过门,两人的小日子过得还算顺畅。
唯一的不顺畅,就是常玉的娘。
也怪纱华生在了忘川府,万年不曾处理过这种关系,进门头一遭,就惹了婆婆很大的不痛快。
加上纱华来历不明,又有前科,常玉的娘听了旁人谣言,越来越不喜欢纱华,转而欲给常玉重新选个媳妇儿。
就是那时,横刀夺爱的人出现了。
容月,王上最宝贝的公主,因外出戏耍,竟女扮男装,参加了招贤考试,认识了常玉。
起初,常玉与容月因观念不和,在督考官面前大肆理论,两人关系本是不好的。
但却因为两人关系不好,时常对着干,反而让常玉识破了容月的性别,闹了个大红脸。
常玉不再与容月一般见识,而容月竟开始欣赏起了常玉的学识,要他跟自己走,到京都做官,却被常玉拒绝了。
多难得的人才呀,就此浪费可惜了。
容月因此寻到了常玉家中,得知了他不远行的缘由,家有糟糠之妻,还真是个好男人,容月对常玉的好感更深了。
而常玉的母亲对纱华的嫌弃不减反增,日复一日的,越看越不顺眼。
那日大雨骤起,纱华的马车脱缰,撞死了人,被毫不留情的押进了大牢。
常玉那时已是当地官府的文判了,按理说官员家属,又是意外所致,总不至于将纱华判个死刑。
容月却横插一脚,突然自爆身份,硬要说那被撞死的人是她的侍卫,非要仗着公主的势要纱华偿命。
常玉素来公正严明,纱华之事也没有将她破格释放,将纱华关在牢里,依旧顶着压力不愿判她死罪。
毕竟,即使律法不全,纱华也罪不至死。
可是常玉没能顶住压力,因为纱华查出了身孕。纱华翻车之后本就受了些伤,虽然不知为何孩子依然健在,但常玉心知,大牢是不能再让纱华待下去了。
常玉答应了容月的交易,同容月去了京都做官,甚至未去大牢见纱华的最后一面。
如约,纱华被无罪释放,可是她自己却并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道从大牢里出来后,常玉已经不知去向了。
京都,她当然听说了,常玉去了京都,可是纱华甚至不知道京都在何处,她唯一知道的是,常玉离她很远,很远了。
常玉抛弃了她,跟着公主去京都坐享繁华去了。
纱华拖着身子回到家,这才知道,还有更煎熬的事,在等待着她。
常玉的母亲,说她品行不端,捏造了不少她的恶行,求了一纸休书,在纱华出大牢当天,甩给了她,并且毫不留情的赶走了纱华。
纱华就这样,失去了常玉,失去了家,失去了一切,绝望,痛苦,却分外无助。
纱华漫无目的的走了,趟过河,上过山,最后认识了一对老夫妻,收留了她。
那老夫妻待纱华极好,只可惜好景不长,纱华难产,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自己却没能睁眼一见。
许久,纱华才从忘川府中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情,竟是寻酒喝。
“你的孩子还活着。”烛离不忍,还是开了口。
纱华惊讶,了无生机的眸中总算泛了些光,痴痴道,“我的,孩子?”
“那对老夫妻,收养了她,待她很好。”烛离轻声说道。
纱华微微有些激动,“我能去看看么?”
烛离点了点头。
白荼一时好奇,又心知烛离为梦瑶而去,又救纱华而归,定耗费了不少心神,自觉揽了带纱华去人间的重任,叮嘱烛离好生休息。
深山老林,难得有人家。
纱华能走到此处遇上人家,也算是她那一世,唯一的福报了。
白荼和纱华飘在空中,来到了老夫妻家中,虽明知他们听不见看不见自己,依旧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动静来。
襁褓中的女娃闭着双眼,睡得很安详,纱华看着,一时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
女娃突然哭了。
“小娥怎么哭了。”老妇人疑惑,颤颤巍巍的走过去,轻手轻脚的摸了摸襁褓中的女娃,“莫不是饿了?老头子,你的粥熬好了没有,都饿到我们小娥了。”
“来了,来了。”老翁端着一小碗清米糊,慢腾腾的才挪动了过来,“小娥的粥来了。”
老翁给小娥细心的喂着食,老妇人不由得鼻头一酸,暗自抹了把泪,“小娥还真是命苦,生来娘就没了,一口奶也吃不上。”
“不苦。”纱华突然开口,笑得苍白。
有这么好的爷爷奶奶收留,她的女儿不苦。
襁褓中的女娃似有感应,竟又咯咯笑了起来。
“笑了,笑了。”老妇人转而一笑,顿觉安稳,给小娥擦了擦嘴,轻声哄道,“我们家常小娥笑了,长大后定是个开开心心的姑娘。”
“常小娥。”纱华轻声呢喃,她的女儿叫常小娥。
“常小娥,不错的名字。”白荼突然感慨道,“我的大侄女叫白小羿,待你女儿历劫归去,正好和小羿一块玩耍。”
纱华强忍住眼泪,抬手拂了拂眼眶,轻声说道,“走吧。”
说着,生怕自己忍不住,快一步出门了,白荼也不好多待,紧随其后。
“唉,又起风了。”老翁看着门外,突然说道。
“老头子,我怎么听见有人在说话?”老妇人疑惑的张望,问道。
“就你跟我,哪还有人说话。”老翁随手要去关门。
“等小娥长大了,就有人与我们说话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