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何为归宿

天刚刚亮的时候，盗跖就一个人蹑手蹑脚地从自己的房间里窜出来了。

他轻轻地向云今雪女的房间默念了三声“我错了”，随后一脸做贼心虚地往外溜。

突然，他就撞到了一个雪白色的身影。

对方冷声笑道，“知道自己错了还一意孤行。”

“白凤？！”

盗跖一脸震惊，“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睡觉的吗！”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怎么在这里？”白凤反唇相讥。

“我...”他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我去找凤凰草。”

“找凤凰草？”

白凤挑了挑眉，盗跖瞬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这家伙该不会是来挡路的吧？

但对方说出口的话却让他一惊。

“那很巧，我也是。”白凤冷眼捏住他的肩膀，“我们顺路，一起吧。”

盗跖一脸迷糊，“你...要陪我去？”

白凤不置可否。

“为什么？你个小白脸是爱上我了吗？”他咂舌道。

白凤眼神一凌，冷冷道，“想太美。是你家医师小姐半夜来求我的，说让我陪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白凤的话，像是刻意的一记重击，碰在了他的心上。

盗跖一愣，开玩笑的心思都没了，眼神慢慢地暗了下来。

“她...来求你了？”

白凤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看见他怔怔地看着房门很久。

盗跖苦笑了一下，他只想道，若是这个时候云今从里面跑出来对他说让他不要走，他有百分之一百的可能性不会走。

因为他不舍得。

但他的医师小姐不会让他为难的，所以她选择了沉默，她选择了懂事。

这是最令人心疼的地方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终归还是没有说出口，叹了一口气，在寒风中热气凝结成了白雾。

摇摆之后的信念，在扶正之后，再次被坚定了起来。

对不起，等我回来。

今儿...

三天后。

今年的冬日似乎格外的冷，皇帝陛下自东巡之后一病不起，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大势将去时，他却又像回光返照一样健康了起来。

听说，那是阴阳家的功劳，云中君的药起了作用。

皇宫里的除夕宫宴总是一年一度的盛世，而今年嬴政的要求不知为何变高了许多，从宫宴一路改成了群臣同宴，百官可携家属一起参加。

有人说，这是为了给他最心爱的十八世子胡亥择妃。

这个说法一出来，不少公子扶苏的支持者都面露难色。

当年扶苏的婚事草草了结，都不见嬴政多过问。

其中的区别，一看就能明白。

一场上千人的宫宴，洋洋洒洒能从殿内，摆到宫门口，可谓是前无古人了。

“奢靡至极！”高渐离冷冷地吐出这四个字。

说罢，他拎起桌上的酒坛，就径直走了出去。

“小高。”雪女喊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回头。

云今轻叹一声，有些担忧地看着高渐离白色衣衫的背影。

“过几日就是我大哥的祭日了，小高哥哥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心情不好。”

雪女颔首，她自然也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心里的慌张还是舍去不掉，这两天，她总能想起一个梦。

那是一个很久之前她就做过的梦。

浑身是血的背影，挣扎着，抵抗着。

他的身旁是一把沾了血的断裂的古琴。

云今宽慰道，“姐姐，那只是你的担忧而已，又不是什么预兆，小高哥哥哪里舍得丢下你？”

雪女点点头，她想起了曾经在悬崖边云雾之中，那个俊秀的琴师深情地说出“终不离兮”四个字的样子，眼神不由得柔和了起来。

“不知道小跖和白凤怎么样了？三天了都没有消息...”云今叹了一口气。

那天小跖离开的清晨，其实她很清醒——她整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但她终归还是没有往外走，放任他离开。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雪女拍拍她的头，“小跖会回来的，他不是还要娶你吗？”她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美人的笑容总是很有感染力，云今被她一说，心情也放松不少。

“过两天我也去看看大哥，大哥很多年没有看到我了，应该很想我吧。”她喃喃道。

“你大哥有你这样乖巧的妹妹，一定很开心。”雪女轻笑道。

云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惜，我没有办法给他报仇了。”

在荆轲死去之后，刺秦的想法就一遍一遍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但是她现在不舍得去豪赌了，因为一旦失败，她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

“比起刺秦，大哥他...应该会更希望你找到一个好归宿吧。”雪女柔声道，“他一定是这么想的。”

“归...宿...”云今托住自己的半张脸，怅然道。

冬天的风轻轻刮过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带走了她心里的愁绪。

松松软软的白雪从天上缓缓飘下。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