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勇者无敌

外面山路上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祠堂里自然听得见。摩羯耶惨白着脸,竟然还笑得出来:“你的朋友被炸死了。”

南宫绍儒冷嗤一声,没接话。他知道晋城大约已经封城了,这个时候能快速反应,出城接应自己的只有善少爷。南宫绍儒跟摩羯耶现在都受了重伤,如果能够跟善少爷联手,那么就有很大赢的希望。可是摩羯耶毫不留情打破了南宫绍儒的希望:“就算不死,他也进不来,而你,就要死在这里了。”说着话,摩羯耶的脸色竟然好了起来,仿佛胸前那重伤不存在一样,竟然站了起来,提了剑就向南宫绍儒冲过来。

南宫绍儒一动,胸口的伤疼得他直咧嘴,可是软剑已到了眼前,忙用天枢架住。摩羯耶的力气竟然也大了许多,一路施压,南宫绍儒一路后退,一路百思不得其解,摩羯耶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可就算想不明白,眼前摩羯耶重新变成一个强敌也是不争的事实,南宫绍儒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对付他,来不及去想为什么。

摩羯耶一路逼退南宫绍儒,眼见南宫绍儒已靠近墙角,无路可退,摩羯耶故技重施,软剑又弹了一个弧度,准备像上次那样偷袭得手,可是这次南宫绍儒有了防备,天枢剑锋向上,灌注内力,用决绝的勇气大喝一声:破!软剑应声而断。

摩羯耶一愣,立刻手上一翻,一把匕首直接插入南宫绍儒左肩。南宫绍儒闷哼一声,怒气迸发,见此时两人贴的近,也不管不顾地拼命,左手运力,火焰刀一出,摩羯耶无可躲避,肋下又受一掌。虽然南宫绍儒的火焰刀没练多长时间,善少爷教的也不怎么认真,但是这一掌还是让摩羯耶胸前的伤口崩裂,摩羯耶连退了几步,抚胸大口大口喘着气。

南宫绍儒拔下肩膀上的匕首,随手撒了些止血的药粉,心中一动,摩羯耶大约刚才是靠麻药临时提升了精气神,那么挨过这一阵药效,他就会支撑不住。可是现在看看自己的伤,再看看摩羯耶的伤,真是不知道谁会先扛不住。正想着,突然听见外面院子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的声音,接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叫骂:“摩羯耶,你大爷的,你敢把南宫。。。”

破空声起,叫骂声截然而止,大门哗啦一声又被拉上,南宫绍儒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知道善少爷来了,蓦然心中一热,豪气又起。

此时的善少爷就没有那么轻松的心思了,他本来一脚踹开大门,第一眼看到院子里没有人,正开口叫骂,突然祠堂的基石下射出了一片弩箭,善少爷骂声被生生憋了回来,一个后空翻跃出大门,顺手把门带上,弩箭扑哧扑哧插进大门。善少爷避在门后,等着弩箭的声音停止,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两扇门已经被插成了刺猬。善少爷小心摸索着往祠堂走,可是再小心也触动了机关,这回射出来的是长矛,带着破空的尖锐声,善少爷不可能再跃出院子,只能仗着身法轻功翻转腾跃,躲避长矛。

长矛的攻击远比弩箭难以对付,善少爷就算轻功好,在如此密集的长矛攻击中,也不免磕碰擦伤。更何况他现在也不再追究摩羯耶的变态行为,主要关心南宫绍儒的安全,一边躲避,一边高声吆喝:“南宫绍儒,你在里面吗?在就应一声。”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又自顾自高喊道:“南宫绍儒,我马上就来。”

其实南宫绍儒是应了声,但是因为他现在受了重伤,又要戒备摩羯耶,无法发出太大的声音,隔了祠堂的墙,他的回答淹没在长矛声中,善少爷根本听不到。待长矛攻击停止,善少爷蹲在地上,汗如雨下,一大早奔波到现在,太累了。善少爷仔细思考着,这院子被摩羯耶改造得充满了机关,哪一块地砖都不能随便碰。那么,善少爷打量了一下房檐,调息几下,一运气,身体腾空而起,隔着大半个院子,直扑向祠堂的屋顶。这段距离是很远的,以善少爷现在的力气,这一扑是拼尽全力,可也是手刚刚够到了外檐,善少爷手指用力,身体后翻,连滚带爬上了屋顶。

因不了解屋里的情况,善少爷想掀开瓦片看看,没成想瓦片之下是青石板,善少爷一愣,这什么情况?正此时,一股青烟冒了出来,善少爷忙捂鼻后退,一脚踩空,哗啦啦带下大片瓦片,善少爷从屋顶滑了下来。

噼里啪啦,瓦片落地,而善少爷却在最后抓住了房檐吊脚,身子像个风铃似的挂在了屋檐上。几乎是立时,善少爷就为自己的机敏反应庆幸,因为瓦片落地触发了机关,地上突地冒出诸多尖刺,善少爷不仅后怕起来,如果自己刚才跟着掉下去,为了躲避这些尖刺只能往院子里滚,肯定会触发新一轮的机关。

善少爷又费力爬了上去,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没了瓦片的地方,露出来的全是青石板,善少爷伸手摸了摸,严丝合缝,完全密封。善少爷眼珠转了转,屋顶都这样,是不是说明,整个房子都被密封起来了。

善少爷疯狂地敲着青石板:“南宫绍儒,南宫绍儒,你在不在?南宫绍儒,你怎么样了?”

半晌,有一声哨音回应了善少爷,听到哨音,善少爷放下一半的心,是南宫绍儒,还能吹哨,说明还有意识,不过,已经无法用内力发声,说明他受了很重的伤,要赶紧。屋顶是不指望了,要从别的地方找进去的方法。善少爷站起身往下看看,院子里和祠堂旁边不知道有什么机关,不能随便冒险,于是,善少爷捡起瓦片,往院子里不同地方扔去。

霹雳巴拉,轰轰隆隆,瓦片果然触发了多个机关,一时间院子里飞沙走石,箭来刀往,十分热闹,不仅善少爷在屋顶上看着心里半凉,就是南宫绍儒在屋里听着,都悬起了心,不知道善少爷在外面遇到了什么。

自从听见善少爷进来,南宫绍儒吹了哨,两人接上了头,摩羯耶就明白自己应该速战速决,不然就算杀了南宫绍儒,自己现在伤势这么重也没有办法从善少爷手下走脱。可是运了两次力,都无法起身,没人比摩羯耶更清楚麻药的药效,算算时间,这颗药的药效快过了。稍一思虑,下了狠心,又掏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南宫绍儒眼见摩羯耶又吃了一颗药丸,就算不肯定那是麻药,也知道自己在起效之前才有赢的机会。于是南宫绍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剑。当年善少爷说,武当一役,卢青山十分奇怪,手上那柄短剑像是从他身上长出来一样。这种境界善少爷不懂,可南宫绍儒是用剑之人,他懂,但他考量很久,都参不透如何能达到这种境界。可现在,当他摒弃身边所有声音,气息,处境,只专注于剑本身。手上的天枢剑,是南宫山庄立庄那年,南宫锦找了柳家定做打造给他的,当年小姑姑给这把剑取名天枢,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知道了,那是因为当年父亲在七星剑阵中站天枢位,天枢剑,是为了纪念父亲。天枢剑,相伴他多年,晨起练剑,暮至擦拭。今日天枢剑又伴他一战,替他攻击,替他防挡,与他一样伤痕累累。

这剑,就应该是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的。

南宫绍儒在这一瞬间,忽然理解了剑身合一的感觉,他闭眼,呼吸,扬手,出剑,来吧,伙计,今日你我同舟济,定叫贼人不复还。

这一剑没有任何招式,就是直直冲摩羯耶刺过去。剑就是剑,还原最本质的功能,就是刺杀。没了随身武器的摩羯耶,靠双手夹住了南宫绍儒的剑锋,而南宫绍儒这简单的一刺,却威力无限,摩羯耶的双手被剑锋割破,鲜血淋漓。摩羯耶调动了全身的内力,仍然无法阻挡天枢剑一寸一寸抵近自己。

力量从南宫绍儒的身上汇聚到天枢上,摩羯耶的内力,聚集在天枢上奋力抵抗。天枢火红滚烫,却仍然带着主人的意志,挣扎着刺向目标。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善少爷砸门砸窗的声音。要说善少爷也实在不容易,辛辛苦苦赶到了祠堂,却发现整个祠堂都被机关密封起来,砸开一扇窗,露出的是青石板,砸开一扇门,露出的还是青石板。善少爷简直不知道摩羯耶是怎么办到的,就算是青石板,也不能一点缝隙都没有吧,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善少爷甚至发狠,火焰刀呼啸劈到青石板上,青石板竟然纹丝不动,连个裂纹都没有。

善少爷的折腾丝毫没有影响到南宫绍儒,南宫绍儒此时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天枢剑上,心无旁骛。摩羯耶修炼得本就是专一武功,奋力抵抗时更是无暇他顾。而门外的善少爷在折腾了一圈,什么办法都没有的时候,开始跳着脚骂摩羯耶:“摩羯耶,你敢动南宫绍儒一根毫毛,老子把你活剥了皮,千刀万剐,别以为你弄个破屋子就挡得住老子,看老子炸了这屋子把你活埋里面。”

一面骂着,一面想起来自己随身带着霹雳弹,赶忙掏出来,捆了几颗,放到墙角下,点上火,铆足了劲儿喊:“南宫绍儒,离门远点”。霹雳弹炸响,动静很大,可是青石板纹风不动。善少爷抹了一把脸上的灰:“这是他妈什么玩意儿。”

爆炸的声音没有影响屋内对决的两人,摩羯耶吞下的第二颗麻药起了效果,身上抵抗力量加强,眼中也有了光彩。南宫绍儒倒也没有着急,不疾不缓地运息大小周天。说起来南宫锦的青衣神功因是女人所创,不太适合男子练,所以并没有传南宫绍儒内功心法。南宫绍儒平日里所练的,一部分是幼时玉清逍教的,另一部分是后来善少爷教他火焰刀的时候顺便传的。时至今日,这两种内功心法凑在一起,竟十分合用,就连南宫绍儒自己也没有料到,当他心无旁骛,再也不专注其他,只专注与自己手中的剑时,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耐力。

尽管摩羯耶已经两眼血红,拼力抵抗,天枢剑仍然不慌不忙,一点一点靠近他。摩羯耶此时抽不出心思暇顾其他,他仍有几分不敢相信,南宫绍儒怎么这么强。

轰地一声,第二声爆炸传来,也不知道善少爷用了多少霹雳弹,这次整个屋子都晃动了一下。摩羯耶心下一惊,这机关是他亲手布置的,根本不可能被轻易炸开。就是这一分神的功夫,天枢剑就到了喉下。摩羯耶连忙运力抵抗,可是天枢有进无退,此时摩羯耶才感觉到危险,想要后撤。而南宫绍儒却不肯放过他,常年练剑,快为独尊,凭借七星剑法快的攻势,天枢剑向前进了半寸。

半寸,刺进摩羯耶的咽喉。

摩羯耶喉咙里嗬嗬两声,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有不甘心,有不可置信,有各种,却唯独没有了生机。

天枢剑拔出,血液喷了出来,南宫绍儒单膝跪地,他知道这下摩羯耶肯定是活不成了,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喘息几下,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更疼了,才想起来得从这里出去。南宫绍儒爬到门边,拍了拍青石板,先开口唤:“善兄?善兄?”

善少爷正在鼓捣着身上剩下的霹雳弹,没几个了,有些发愁。猛地听见南宫绍儒的声音,顿时扑到门边:“我在,我在,绍儒你怎么样?”

“还活着,不过出不去,外面有机关吗?”

“没有,我折腾了这么半天,这是什么破板子,火药都炸不开。你抓住摩羯耶了吗?揍他一顿,让他开门。”

南宫绍儒顿了一下,“可能不行,摩羯耶死了。”

善少爷一愣,片刻之后大喜,“绍儒你太棒了,你单枪匹马干掉了摩羯耶,你这就算跻身武林高手了,你怎么办到的,真是太厉害了。”

这番马屁拍的一点用没有,打斗时没什么,现在静下来,南宫绍儒觉得头晕得很:“善兄,我恐怕撑不了多久,如果我出不去了,记得告诉我姑姑,崔敬堂是假的,别认他。”

“南宫绍儒,你别这么没志气,不就受点伤嘛,摩羯耶你都杀得了,这点小伤你就死了?你快找找,机关一定在里面。”善少爷急了,拼命拍着门。

南宫绍儒想,我也得有力气起来找啊,善少爷还在外面拍门:“摩羯耶那么自大,他一定得保证杀掉你之后能出去,所以开门的方法一定不难,你快想,他说了什么?有没有是透露消息的。”

摩羯耶说了什么?摩羯耶几乎没说什么,南宫绍儒的脑子几乎不转了,真的想不起来摩羯耶跟他说了什么。

“我死,他出去,他死,我出不去。”片刻之后,南宫绍儒嘟囔着这句话。

善少爷听不太清,把耳朵使劲贴到青石板上,“我死,他出去,他死,我出不去。”南宫绍儒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善少爷听清了,他喃喃地复述了一遍,突然灵光一闪,“绍儒,你摸摸,门那面,是不是哪里有不一样的地方?摩羯耶那么肯定他死了你出不去,肯定机关跟他自己有关。你快看看,隐蔽的地方有没有什么提示?”

南宫绍儒费力地睁开眼,伸手在门的青石板上摸索,摸了一圈,最后真的在靠底下的地方摸到了点青泥灰,颜色相近,但明显松软,抠掉了青泥灰,露出了一个巴掌印,青石板上凹进去的巴掌印。南宫绍儒顿时来了精神,他伸手比量了一下,然后回头看看摩羯耶的尸体,你还真是自作聪明啊。

南宫绍儒费力把摩羯耶的尸体拖到门边,抬起尸体的手掌,按在巴掌印上,转动。

机关启动,大门轰然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