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当年,荒原与烟尘接壤触扶,没来得及收割的玉米以及其他,被一位姓马的老板,连同那个守望者一起,拖进了大千世界的紫藤红雾,揉碎在别人的兵荒马乱间,从此惊蛰起舞,寒露霜降。
但是,没人能比张三更懂得如何与泥土中的生命打交道了。
卫生间后面的恶臭不知降服了多少铮铮铁汉,张三大大方方不以为然,一条布带捆住鼻头,这田间地头让他忘却了战争与和平,一时间地肥物美,引得花蝶漫舞。张三像个待字闺中的丫头,顶着草帽,向前来参观的新老战士们介绍着一只蜜蜂与丝瓜花期的关系……
老查黑一张脸,迷彩短袖下的肱二头肌蠢蠢欲动。
对于张三,他耿耿于怀于早先的那泡尿,哪怕事后都已澄清,但对于某人的印象一旦生根发芽,就犹如武装越野期间,张大嘴呼吸,撞入咽喉的飞蝇,每每想起,喉头痛痒。
查连长手上的红人,自然是三秒攀顶,一秒布线,眨眼间已进入队列喊报告的六班长张雷。
张雷在新兵连半路带出个张三这样的兵,着实让他望尘莫及,甚至大惊失色。训练训了个半吊子不说,自己差点没把自己枪毙,查连长坚信,只要张三当时不扑过去,自己完全能冲到徐远身边,制止这场让他前前后后连做五次检讨的训练事故。
躺休一月,出来便是一副农人模样,一日三餐按时按点,挑肥浇地样样不落。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张三能用一天时间,把连队多少年没动过的荒地杂草全部砍除干净,次日为了烧个草木灰,浓烟四起,惊动了当地消防队,警报“哇哇”叫着冲进营区,当晚又是加餐又是喝酒,上演了一出别开生面的军警联动。
张三看出了查连长的异样。
就像当初他看出异样的孙建国一般。
人一旦眉皱喉头动,不是拳头就是棍。
张三却不顾及,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当初漫山遍野捡地达菜的时候,你查连长还是个学生呢……
自从有了这样的感觉,张三便一心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云卷云舒,好不自在。
但这所大熔炉,远远超出“自在”二字能承担的范畴。
张雷班长倒是打心眼里喜欢张三,其他人看电视洗衣服弹吉他,他总会叫上张三,坐在训练场边,一板一眼地教授他专业知识,张雷知道,张三的身体素质,早把半个连队的人远远甩在后面了的。
他又怕指导员发现自己对张三开小灶,早早嘱咐张三不能告诉任何人,又私下对张三讲解专业训练的重要性,以及即将到来的专业考核对全班甚至全连的影响。
张三在班长的谆谆教导下,像一棵小草一样,不见其长,日有所增。
“张雷!”
“到!”
查连长终于忍着痛结束了这所谓的“菜地标兵”的展览,带队回营。
张雷跑步来到他眼前。
“去,叫几名同志背线络车出来,直接到训练场,让大家也见识一下五百米收放线的风采!”
张雷知道,老查这是在营里领导的面前,想故意炫耀训练成果。
另一方面,估计也想刺激他以为只会挑肥种菜的张三。
五百米收放线,有线兵的血与泪。
线放线各500米,一次考核也就是等于负重14斤同时进行收放线操作奔跑一公里。
张雷的记录,3分33秒。老查的骄傲。全团无人能及。
训练场上,口号声如雷。
张三跟着队伍最后,消失在老查视野里。
“教导员同志,我连五百米收放线作业准备完毕,请您指示!”查连长请示营领导。
“开始。”
老查看到张雷背着线络车,在和张三说着什么。
“怎么滴?张雷,向菜地标兵请教呢?”鄙夷不屑袒露无疑。
“连长,我想让张三上。”张雷直起身子。
“胡闹!”查连长压低声音,“你想让我在教导员面前丢脸?”
“他可以的。”张雷肯定地说。
“老查,要展示就快点,我还有事呢。”边上教导员等不住了,背着手往过来走。
查连长赶紧上前,推住他,一手招呼张雷:“快点快点……”
“报告教导员,今天还是由张三展示!”
“啥?张三?你可以吗?”教导员一把拨开查连长,来到张三面前。
“我……没……可以……”张三除了给他的班长跑过全程外,全连人都不知道他的情况。
“什么叫没可以?”教导员见过的兵多了,倒是对张三很感兴趣。
于是,全连百十号人,准备看张三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