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

澹花瘦玉轻妆束1。粉融轻汗红绵扑2。妆罢只思眠。江南四月天。 绿阴帘半揭。此景清幽绝。行度竹林风3。单衫杏子红4。

■ 注释

1 澹花瘦玉轻妆束：一作“惜春春去惊新燠”。孙光宪《女冠子》：“澹花瘦玉，依约神仙妆束。”澹澹，同“淡淡”。杜甫《行次盐亭县聊题四韵》：“云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徐铉《寒食日作》：“过社纷纷燕，新晴淡淡霞。”瘦玉，《诗经·小雅·白驹》：“生刍一束，其人如玉。”《诗经·秦风·小戎》：“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谢逸《清平乐》：“不觉肌肤瘦玉，但知带解腰围。”

2 红绵扑：女子化妆时敷粉用的粉扑。白居易《和梦游春诗一百韵》：“朱唇素指匀，粉汗红绵扑。”

3 竹林风：祖咏《宴吴王宅》：“砌分池水岸，窗度竹林风。”

4 单衫杏子红：南朝乐府杂曲歌辞《西洲曲》：“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 简评

词以闲澹之笔，蕴藉之情，勾画出江南女子的美。张草纫由“江南四月天”推，认为大约“思念沈宛而作”；赵秀亭、冯统一以为词见于《清平初选后集》（康熙十七年刊），当作于康熙十六年（1677）前，时纳兰性德还未去过江南，故疑为题画之作。二说可作一定参考，但既然无法完全掌握纳兰行踪，又无法排除词有重刊乱入之情形，故以此来推断为写沈宛或题画，都略嫌武断，因此暂付阙如。纳兰词与花间词一样，写情之作本来大多无法系年，只要遵循文本细读，来进行鉴赏和分析，也便最大限度接近作者的心理真实了。

上片前两句写女子的美与化妆。“花”、“玉”，喻女子的美貌，限以“澹”、“瘦”，发掘出女子的气质。古人有“其人如玉”，“温其如玉”，形容人之美貌与美德。轻妆束，形容化妆之淡。她是淡雅温润的，不同于浓艳肥腻。二句写女子细汗轻出，用红粉扑来补妆。两句两个“轻”字，一“澹”一“瘦”，勾画出女子的闲淡美丽、清雅出尘，那是江南女子特具的美。三句之“妆罢只思眠”，进一步刻画出女子的娇柔无力。“江南四月天”，平淡的描述，在此定义出了具体情境，却具有点睛之效。下片接写景。“绿阴”，“半卷之帘”，“清幽”，“绝”，写出江南特有的绿意与湿幽之境。三句写出风过竹林与人行竹林的凉爽，亦写出女子步态之轻盈，暗应上片之“轻”、“瘦”。结句化用前人成句，再次强调了女子的少女之美。“双鬓鸦雏色，单衫杏子红”，我以为是对少女最美的形容，就如“其人如玉”、“温其如玉”对男子是最美的形容一样。全词巧用意象如花、玉、粉、妆、帘、竹、风、衫，与程度形容词如澹、瘦、轻、半、幽、单，以及色彩形容词如红、绿、清、杏子红等结合，使词如水墨画般美，人在美景中，其美更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