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照照像是壮士赴死一般往大师兄房间走去,大师兄房间在刘照照房间的对面,刘照照每走一步,都觉得是要去面对审判。
恰在此时,朝阳从陈阙的房间里走出来了,刘照照一看,大喊:“朝阳!过来!”
朝阳吓了一跳,这才一蹦一蹦地过去。
“怎么了,师姐?”
“你去给大师兄送去!”刘照照压低声音。
说着把手里包好的酥饼递过去,朝阳不接,将手放在身后,“师姐,是你的酥饼诶,为什么要我去送!”
刘照照听着朝阳响亮的声音,太阳穴处的筋跳了跳,朝大师兄紧闭的房门处望了眼,然后把朝阳拉到自己房间里,跟她讲道理,“朝阳,是不是你喊的我要送酥饼。”
“是啊。”
“对呀,所以,应该你去送呀!”
“可是师姐,酥饼是你的呀!你本来就打算分给大家的不是吗?”
胡说,我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自己吃完的!
“况且师姐,我挺怕大师兄的。”
我也很怕他,所以才叫你去送的呀!
刘照照看着朝阳一脸无辜,也不想再为难她,“算了,那我再想想,你先走吧。”
刘照照还趴在桌子上纠结,朝阳拍拍她的肩作鼓励,然后一蹦一蹦出了门,走之前还偷了一块给大师兄的酥饼。
刘照照追上去,喊:“朝阳!这是给大师兄的,你也敢偷!”
朝阳两口就吃完了,鼓着满满的嘴,双手摊开装作无辜。
她还说:“师姐,你娘亲做的酥饼真的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酥饼,你能不能下次带我去你家里呀,我想学一学手艺,然后下次做给我娘亲吃。”
朝阳一边说话,一边嘴巴里还喷出好些碎屑来,刘照照嫌弃地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这是仅剩下的四块了,她自己那里也没有多的了,算了,四块就四块,反正大师兄也不知道她给别人送的是几块,说不定大师兄根本不会吃,说不定当着她的面直接拒绝。
被拒绝了虽然很没有面子,但是往相反方面想一想,她就可以多吃四块酥饼了,也是好事。
她爹说,出门在外,性子不要太倔,要懂得从正反两方面思考问题,这样就能坦然很多。
她爹还说,虽然面子很重要,但是你出了门,就不是公主了,适当地放下面子,是很利于自己的发展的。
她不是公主,是大师兄的师妹,被拒绝了也没有关系的。
立在大师兄门前,她默念三遍,“小事情小事情小事情。”
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响应,刘照照心里窃喜,说不定大师兄根本不在,这样就怪不了她了,她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把酥饼全部吃完而不被大师兄怪罪。
既然没有人,那她决定再敲一敲装足了面子,还特意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声“大师兄?大师兄?”
就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大师兄的声音陡然出现。
“进来。”大师兄的声音很清冽干脆。
刘照照却吓了一跳,甚至有些腿软,早知道她就只敲一下大师兄的门了,悔不当初。
刘照照在门口深吸两口气,酝酿足了勇气,推开门,大师兄正坐在窗沿的榻上看一卷书,大师兄的房间朝南,阳光足得很,此刻正打在他的书上,细长有力的手指上也落下了零碎的光斑。
刘照照扪心而问,大师兄是神仙般的人物,长得又好,神态颇佳,偏偏整日里都是一副冷脸,冻得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大师兄,这是我娘亲做的酥饼,让我带来跟大家一块吃的,我给你放在桌上了。”
刘照照想,她放在桌上然后赶紧走,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谁想,那个人一边慢悠悠翻了一页纸,一边使唤她,“拿过来。”
刘照照一惊,她不敢走过去!
但是更加不敢违背大师兄的话。
于是将酥饼拿到大师兄的面前,榻上有个小桌,上面摆了一杯茶,刘照照将酥饼放在小桌上,然后欲打招呼离开,“大师兄,我.....”
“怎么只有四块?”宁深放下手中的书,皱眉。
“...啊...”刘照照想,大师兄怎么会觉得四块是少了呢,一时有些语塞。
刘照照觉得不能出卖朝阳,不然朝阳就惨了。
看着大师兄捏起一块放进口中,刘照照放心了,大师兄应该不会追究四块还是五块的问题了吧。
大师兄吃东西的时候也很好看,很文雅有礼。
忽的大师兄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是被你给吃了吧?”
刘照照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解释,“不...是...不是我.....”
“嗯?”
刘照照看着大师兄眼神专注地望着自己,心中有如小鹿乱撞。
刘照照一时也没法解释,也不敢与大师兄双目对视,只好低下头,什么都不说,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宁深轻笑,刘照照不敢相信是大师兄在笑,抬头欲确认,恰好目光撞在一处。
她从没见过大师兄笑,入山海阁整整三年,一次都没有。
印象中的大师兄不苟言笑,就算是师父一直在各位师叔伯面前赞扬他,他也是一副硬板的模样。
他竟然笑了,简直就比院子里成了精的铁树开花还要惊悚!
本不应该发生的却发生了,是不祥的,她爹是这样告诉她的,如果实在觉得奇怪极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是她的脚步像生了根一样,就连抬一下都很费力,何况走路。
大师兄笑起来实在很好看,比二师兄还要好看,硬朗的线条变得柔和,原本鹰一般锐利的眼现在弯成月钩状,抿着的唇咧开一道,隐隐露出洁白牙齿,大师兄其实是天神吧!
大师兄的手抚上她的一侧脸,然后对着她的嘴角轻轻吹了一口气。
她现下不仅是脚部僵硬了,她全身僵硬了,脑子也僵硬了,血液在她的身体里停止流淌,她呆滞地望着大师兄,他却觉得是在做什么正经事情一般,神态认真得很。
她张了张嘴角,试图发出声音,出来的却只是蚊子般的喃喃,“...大...大师兄.....”
“嗯?”宁深的眼光从她嘴角转到眼睛上,这下刘照照眼睛眨都不敢眨了,就是大眼瞪小眼干愣着。
宁深浅笑,触指将刘照照嘴边的屑拂去,他的手指温和,触在刘照照的嘴角,以那里为中心,开始升温,顿时刘照照的整个脸都变得通红,火辣辣的仿佛烧着一般。
“下次记得要把证据抹掉,不然任何否认都是苍白的。”大师兄离她好近啊,他的热气呼出,就喷在她的耳后。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战栗,然后瞬间仿佛清醒,往后颤着退后了两步,“大...大师兄,我不...不打扰了。”
逃也似的冲了出去,没听到那句遗落在风里面的呢喃,“你怎么会打扰我呢”。
初春的风凉凉的,沁到刘照照的肺里面,大师兄平常看上去就已经很可怕了,没想到他笑起来更加可怕。
刘照照回到屋里,把门合上,然后按住跳得厉害的心脏,以后还是离大师兄远一些比较好,太刺激了她受不住。
那日晚上,刘照照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大师兄触碰她嘴角时候的感觉,竟然忘不了了!
她一掀被子坐起身来,那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面红心跳的,太折腾人了!
顿时觉得屋里有些闷闷的,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些,让初春的凉风进来,大师兄屋里还亮着,偌大的一个院子,其他地方都是黑魆魆的,只有大师兄的屋子里还亮着烛火。
刘照照忍不住想,大师兄一定是每日都这样用心的,才会有这样厉害的本事,师父每次夸他都是神采奕奕的,大师兄长了他的脸,虽然师父的脸面已经是苍穹之下最大的了。
刘照照睁开眼,不知何时大师兄屋里的窗也支开了一道,大师兄此刻正坐在窗边,手里还是拿着一卷书。
大师兄真的是很勤奋啊!
就在刘照照称赞大师兄的时候,大师兄的脸转了过来,两处的眼神又聚焦在一处,刘照照的心跳有些加快了。
等不及过一遍脑子,她的手率先做出了动作,她把窗子合起来,然后迅速蹲下!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又忍不住骂自己,“刘照照!你是猪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况且你这里这么黑,大师兄怎么可能看得见你!现在这样一来,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反倒糟糕!”
她又探起身,偷偷看一眼大师兄的屋子,他的人影已经消失在窗边了,刘照照这才放心,也许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刘照照正要走回床上继续睡觉,这时门被敲响了。
刘照照去开门,以为是朝阳,以前朝阳睡不着,总会跑过来跟她一块睡觉。
没想到是大师兄,刘照照吓了一跳,大半夜大师兄来干什么,况且自己还只穿了亵衣。
“没事吧。”
刘照照愣了愣,下意识回,“没事没事。”
“怎么还不睡。”
“闷...闷闷的,睡...睡不着。”
刘照照觉得自己在大师兄面前简直是一个智障,她怎么话都说成这个模样,她能不能不结巴!
“那怎么把窗关了。”
“啊?”刘照照怔住,大师兄他看见了!他真的看见自己了!
丢人啊,怕人怕到这个份上。
“后...后来有些冷了,就...就关了。”
“嗯。”
说完他就走了。
“好的。”刘照照看着大师兄终于离开的背影,深深呼出一口气,大师兄,怎么好像,话有点多,人有点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