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铮，你这孩子天天在外面忙些什么？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林明铮刚回到家，入目的是向来习惯早睡的林梅秀斜躺在沙发上，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将手上的电视遥控放下，神色带着些许怒意与质问地走到他面前。
林明铮眉头微微皱起，眉目间透着几分烦躁与厌烦，瞥了一眼墙上的钟，漫不经心地从径直走向厨房，对林梅秀的存在视而不见。
等他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瓶开了瓶盖的啤酒。
“明铮，你现在是什么态度？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非要让我叫你爸回来管教你才行是不是？”林明铮傲慢的态度彻底将林梅秀心底的那一份被压制的愤怒刺激了出来。
他刚出狱后的那段时间还好，虽然本性顽劣，但是至少还算顾家，将他这个奶奶放在眼里。可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性格就变了，对谁都失去了耐心，而且常常如今天一样早出晚归。
仿佛对这个家丝毫没有任何一点留恋。
林明铮在听到林梅秀的说教的同时，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烦：“我爸一天到晚还不是照样在外边不知道干嘛？您要是闲着，就去管他，别总是盯着我”。
闻言，林梅秀气急，举着微颤的手指着正若无其事般喝着啤酒的林明铮：“你...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爸在外边那么辛苦地工作，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孝子，为了这个家？”
“为了我？为了我就不应该尽干些恶心到我的事！我看他就是为了外边的女人跟小野种吧！”林明铮红着的眼眶藏不住沉重的恨意，太阳穴的位置上青筋泛起，咬着牙关一字一字地说。
林梅秀一怔，伸出布满皱纹的双手抹了抹眼角的湿润，继而垂眸轻声道：“明铮，我们知道你妈的去世对你来说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我跟你爸也一样难过。可是，这么多年来，你爸对你怎么样，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以前你年纪小，他为了把全部心思用在你身上，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所有渴望抛掷脑后。可是现在，他毕竟年纪也大了，总归渴望爱情，渴望婚姻，渴望陪伴。再说，他之前之所以会把秀媛阿姨带回来，还不能证明他尊重你？好了，你一句不喜欢，不尊重，人家秀媛阿姨还不跟你计较，跟你爸搬到外边去住，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你爸一辈子孤单一人？”，说到最后，林梅秀话语中带着几分啜泣，眼泪决堤。
林明铮薄唇紧紧抿着，尽力压制自己情绪的爆发，深呼吸一口气后，喉咙像是被锋利的刀片紧紧抵住，张口说不出一个字。
从小到大，“母亲”这两个字对他而言陌生却又深刻。陌生是因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开口喊出这两个字了。而深刻是因为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在自己面前撕心裂肺的哭泣，她是哭得那样绝望，所以才会在他们面前，毫不犹豫地从三十的楼层纵身一跃。她绝望却又带着深爱的眼神，是她离开这个世界前，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也正是从那时起，他与林城之间就像有一道深深的鸿沟，虽然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实则两人的心隔着遥远的距离。或许，这种疏离，还是在更早的时候便已存在了吧，只是它藏在了母亲与林城的冷暖自知间，藏着了他们没有爱的婚姻中。
他干尽了坏事，因为只有他做了错事时，自己的父母才会不约而同地站在同一战线，哪怕挨骂挨打，起码他的内心是有一丝欢喜的。他知道，自己的渴望与快乐早已逐渐变得病态。以至于在母亲自杀后，他依旧在寻求着这种病态的快乐与存在感，他曾痛恨自己，但是他更痛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痛恨所有美好的东西。他想要毁掉那些自己曾渴望过的，而别人却拥有的东西。
那个死去的女孩，就是其中的一个。她很漂亮，但是真正刺激到他心底那抹黑暗因子的，是她脱口而出的尖锐讽刺与眼底的不屑。她看他的眼神，宛如小丑。
莫白，也是其中之一。他第一眼见到莫白的时候，便讨厌上了莫白身上的倔强与高傲。虽然他一身脏兮兮的，可是他的眼神却不沾染任何一丝自卑。在莫白面前，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摇尾乞怜的乞丐，真是讽刺。
这个夜，一切如常，并不会因为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悲伤而停止转动。静谧的房间内，只剩下时针滴答滴答转动的声音。
翌日，林明铮从一阵敲门声与林梅秀的叫喊声中惊醒，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才六点多。他眉头因为突然被惊醒而紧紧皱起，轻声爆出一句粗口，而后顶着凌乱的头发开门，满脸怨恨地盯着林梅秀布满皱纹的面容。
林梅秀一向注重保养，所以皮肤与起色看上去比同龄人总好得许多。也许是太久没有认真看她的缘故，他竟觉得如今的她苍老了许多，眼角纹也深了许多。
“奶奶，现在才六点多啊！”林明铮倚在门边上，半阖着双眸，慵懒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
“你这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星期都是五点多就出门了！快洗漱，你爸来了，在楼下”
闻言，林明铮困意消散了几分，双眸微微睁开，带着几分质问地盯着林梅秀，而她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见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轻哼了一声道：“你爸昨天就打电话过来说今天会回来，你以为奶奶还真能跟你爸打小报告不成？”说到底，林梅秀还是不舍得林明铮受责备，他向来是她最宠爱的孙子。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林明铮下楼时，因为听到了一道是熟悉女声，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阴沉。
“明铮，快过来，这是秀媛阿姨家的特产，快来试试”林城见到多日未见的儿子，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意，程秀媛坐在他身边，两人牵着手，画面说不上的和谐美好。
“我不饿”林明铮伸手揉搓着凌乱的发丝，慵懒地坐到沙发上，视线与心思全然落在手机上。
“明铮，这是秀媛阿姨特意带过来给你跟奶奶尝尝的，你尝一块”林城眼底透着一丝的尴尬，脸上的表情僵了僵，继而将桌面上的甜点拿起，递到林明铮眼前。
“城，明铮如果不喜欢吃的话，你就别逼他了...明铮，你喜欢吃什么？下次阿姨给你带？”程秀媛脸上露出温婉大气的笑容，落落大方的模样更是让林明铮的失礼彰显得一览无遗。
“你带过来的，我都不喜欢”林明铮发出一声嗤笑，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虚伪，这样在场的几人不禁面露难色。
“混账，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你就是这么没有素质的？”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了气，林城怒视着仍旧一脸痞气的林明铮，一掌拍在桌子上，指着林明铮大声喊道。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林明铮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地起身，嘴角仍旧挂着鄙夷的笑意，意味深长而又狠戾的目光在程秀媛身上停留半分，随后吊儿郎当地离开。
“这孩子，现在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城，我们应该站在明铮的角度上考虑，毕竟我这样的身份，他又怎么可能随意接受我呢”
“秀媛，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