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臂跟脖子上怎么了?”时静儿担忧地拉过莫白的手臂,皮肤上出现了奇怪的斑点。正在烧水的李飞闻声而来,双手支撑在桌面上,对上时静儿的严肃认真的神情时,眉头微蹙着将视线转回莫白身上。“好像是斑点?”
闻言,莫白一怔,随后把手臂收了回来,将衬衫的袖子往下拉,遮盖住自己的手臂。“可能是过敏了”
对上莫白若无其事般冷静的神情,出于一名医护人员的职责,她认真地打量了一遍他的脸色,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不是皮肤的白皙,而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白。“那你最近身体有没有出现什么其他症状?”
莫白深邃的眸子动了动,这段时间常常会流鼻血,有时候刷牙的时候也是,刷完牙后会发现牙刷上沾上血迹。不过,这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手上斑点的出现已经有挺长的一段时期了,但是脖子上的是这几天才有,其实要说是过敏,那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
等不到莫白的回应,时静儿担忧地再次问:“要不你明天到医院检查一下吧?我明天在医院值班,可以直接让我同事给你看看”
“不用,我没事”莫白将洗干净的豆芽从水槽上捞起来,轻轻甩了一下水,而后放在一个干净的盆子里。
见状,时静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内心的担忧就像水龙头的水滴似的,滴答滴答地汇聚在了一起,始终无法让人放下心来。一者他是一个很好的男孩,也是自己的朋友,再者出于一名医护人员的职责,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过敏,不会出现这样的奇怪的斑点。
“要不我明天跟你去医院看看吧?”李飞将墙上的抹布取下,一边擦手,一边认真地说。
莫白嘴角微微勾起,抬眸看了小心翼翼而又关心自己的两人,玩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绝症了”
“呸呸呸!怎么说话的!”听到莫白口无遮拦的话,李飞瞬间就急了。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教训不懂事小孩的家长。
因为莫白事不关己般的冷漠与绝口不提的凛冽,这个话题只能就此终结,但是它就像一个种子似的,留在了时静儿的心里。
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的那些不好遭遇与经历的存在,所以从小到大,她都十分珍重在自己生命中出现的人。其实,在她这段人生中出现的所有旅客里面,莫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这种特别不像她对李飞的情感,而是近似乎“同类”的情感。他心内深处藏着的很多东西,与她特别相似。或许,她比他要更幸运一些吧,毕竟她从被抛弃后的那一刻起,她有了苏姨,在此后的人生中,虽然她失去了亲人的爱,但是却拥有了更多的不同意义上的爱。
人一旦遇到光明后,便会对曾赖以生存的黑暗产生恐惧。
这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即便自己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的黑暗与绝望,可是他却毫无保留地将这些黑暗转变成光亮,照亮别人的世界,给予别人希望与爱。
时静儿与李飞离开后,莫白如往常一般,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慕小白与别人家的小狗在菜园前玩耍,它的尾巴不停地摇摆,时而在地上滚来滚去,时而来个几十米冲刺,时而呜呜呜地兴奋直叫。菜园里的菜是他前两个月多才种上的,如今大多早已结了果,一个个小小的冬瓜挂在藤上,几条青色的茄子稀稀疏疏地挂在小树上,地上的青菜看上去嫩绿一片,让人觉得十分舒服,起到一种特殊的治愈作用。
微风轻轻吹来,额头上的刘海轻轻拂动,莫白轻轻阖上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阳光落在他细腻的肌肤上,侧脸上一层光影将他高高的鼻梁与精致的下巴显得更加深邃。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浅棕色的裤腿在风中微微扬。
“小莫,你最近怎么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小莫,爸爸遇到妈妈了,她现在就在我身边。我跟她讲起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她很为你感到自豪骄傲”
“小莫,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小莫,如果难过了,就抬头看看天空,爸爸妈妈都在”
...
“小莫,这个世界上有比权利与金钱,甚至比生命更可贵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它是信仰。我早已将生死置身事外,我坚持我的信仰,而它亦成全了我。你无需为我的离去而感到难过与自责”
“小莫,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不是一个废物,更不是世界的孤儿,你早已活在了很多人心里。答应我,不要小看自己,好吗?”
“小莫,你无需为别人而活着,你应该为自己而活着。我相信,此刻的你站在这个世界上,心里面一定有一根支撑着你活下去,不愿离开这个世界的绳索,只是你还没有发现罢了”
“好好聆听生命的声音,好好感受生命的温度”
...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莫白睁开眼睛,半刻,意识到上嘴唇上有一抹湿热在流动,伸手轻轻一抹,鲜红的血瞬间沾染了指腹,十分刺眼。见状,他按了按两侧的鄙夷,走进屋里翻开冰箱找到一条干净的毛巾放在鼻梁上,张嘴艰难地呼着气。
流鼻血这种事,对他而言早已不陌生了。每一次流鼻血后,便浑身乏力地躺在床上,有时需要缓一个多小时,才有所好转。
莫白伸手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斑点,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竟隐约开始有了些许慌张。
如果不在乎,又怎么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