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念望着云意恣,突然心狠狠地一颤。
为什么,为什么他每次都要这样,把安全留给别人,把所有危险都自己一个人扛。
沈秋念虽然明知自己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但是还是有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她深深的凝望着,几乎要哭出来。
她多希望他不要走啊。因为他她知道,这一战凶多吉少,他这一去,可能真的就是有去无回了。
就在这种诡异的,死一般的沉默中,海沫突然出声打破了寂静。
她看着云意恣,轻轻的说:“我不同意。”
云意恣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你不同?为什么?”
“这样真的是太危险了,你觉得这样很好吗?用你一个人的命去搏我们所有人的命?”海沫说着,竟是有些气急。
云意恣坚持着:“但是这是唯一能够保全你们的方法呀。我想你们都能好。”
“我也想你好啊。意恣,凭什么要你付出那么多来保全我们?”海沫带着哭腔说着,只是她转头,目光触及沈秋念和沈鸢时,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清晰的,近乎冷酷的平静,“我不同意。青龙会的银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给你的。云意恣,如果你真的想要去天原,我没有办法拦着你。但是你找别的地方去弄飞船吧。青龙会的银鹰你不能用。”
望着海沫沉静如水却又坚如磐石的目光,云意恣只是沉默。
他明白之前沈鸢说过的话。政府军所有的银鹰都已经投入作战,他们正在地球外对战天原舰队,连返航都难。
而地球上的研究基地的确可以继续制造银鹰,但是生产的速度太慢了,一艘银鹰的建造至少需要六个月的时间,但是地球太空军残部可能连六天都支撑不了了。
除了青龙会的这架银鹰,地球上的确还有私藏的银鹰飞船,但是云意恣不可能得到,因为这些银鹰是这些人最后的救命稻草,他们会誓死捍卫。
云意恣放软语气哀求着海沫,但是女孩就是儿寸步不让。大家又争论了几句终是无果,见天色已晚,沈鸢和海沫便离开了云意恣的住处。
海沫回到了青龙会基地,她心乱如麻,虽然阻止了云意恣几乎自杀式的的冒险,但是对地球的未来她还是看不到一点希望。难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毙等待天原舰队对地球的毁灭吗?
突然,有人报告沈秋念来青龙会基地了,她见着沈秋念,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沈秋念来到海沫面前,没有过多的废话,只是开门见山地说:“我想用青龙会的那架银鹰。”
海沫听了更吃惊了:“你要去哪?”
沈秋念道:“你知道的,我有天原血统。我觉得意恣的那个提议可行,我想代替他去天原试一试。”
海沫惊得说不出话来,在她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沈秋念一字一顿,眼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你不把银鹰给意恣,你不让意恣去,是因为太危险了,你担心他,而不是因为你觉得这个计划不好。换我去,你就不会有这种顾虑了吧。”
海沫看着沈秋念:“但是你会死的啊!意恣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沈秋念笑得凄然:“死就死吧。这是救地球的唯一方法,也是唯一能救你们所有人的方法。青龙会的那架银鹰只能乘坐两个人,但是,妈妈,你,还有意恣,我想你们都好好的,都活下来。你送我去天原吧,然后返航。如果我战败了,你就乘银鹰和意恣离开地球。妈妈是航空航天局的人,可能高云锋那里还有银鹰给她吧。。。是我把天原引导地球来的,让我以死谢罪,也不过分。”
海沫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秋念,凄楚,决绝,却浑身肃杀萧然,冷意逼人。
她的红唇蠕动着,像是想要再反驳几句,但是最终还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午夜,一架银鹰从青龙会基地悄然腾空,在天空中一闪而过,如箭,如轻掠过黑暗的流星。
海沫驾驶着银鹰向天原战舰驶去,天原舰队周围,地球与天原的激战仍在进行,海沫驾驶的银鹰就像一枚玲珑的绣花针灵巧的上下翻飞,穿越战火来到了天原舰队的附近。
沈秋念向天原作了通报,在获准降落后,海沫把银鹰降落在了天原战舰的甲板上。
有人把沈秋念引进了一个会客厅,在那里她见到了云凝泽和云汉。
云凝泽见到沈秋念,着实吃了一惊:“沈秋念?你是天原战士?”
沈秋念看着云凝泽,不卑不亢:“是我。我的父亲是天原远征军中的一员,他叫云倚帆。”
迎着云凝泽惊讶的眼神,沈秋念顿了顿,却没给云凝泽说话的机会,只是继续道:“我虽然是在地球长大,但是我有着一半的天原血统。按照天原规定,任何有天原血统的人都可以在赛季内向天原最高首领发起挑战!”
“我,天原战士沈秋念,向现任天原最高首领云凝泽发起挑战!如果挑战成功,我将取代天原最高首领的位置,成为天原的统帅!如果挑战失败,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沈秋念昂然地喊道,她的话一字一顿清晰可鉴掷地有声,她直视着云凝泽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无所畏惧!
侍立在一旁的云汉闻言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云凝泽缓缓起身,他看着沈秋念,忽而邪魅一笑:“勇气可嘉,天原战士沈秋念,我云凝泽接受你的挑战!”
对战的时间定在了一个小时之后,在这等待的一个小时里,沈秋念被安排到一间房间里休息。
房间里只有沈秋念一个人,她坐着,四周静悄悄的,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恐惧。
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她心里没底啊。
门被敲响,她走过去开门,进来的是云汉。
云汉眉头紧锁,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是认真的?”
“对,我要向云凝泽长官挑战。”沈秋念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是斩钉截铁。
“丫头!你确定?!”
玄关处,云汉突然反手一把把沈秋念重重地推到墙上。
“你干什么啊!云汉!“
云汉用手臂把沈秋念的肩死死压在墙上,他的力气很大,沈秋念挣脱不开。
云汉没有理会沈秋念的挣扎,他攥紧了拳头,以一种不可理喻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沈秋念的眼睛,像是想从沈秋念那双冷黑的眼看出一点什么:“向云凝泽长官挑战?你疯了吧!丫头,你知道吗,你不可能赢!你这是在玩命!”
他的话恶狠狠的,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秋念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静静地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你知道吗,云汉,我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是我把天原引来了地球,是我毁了地球!我在地球,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如此罪孽深重,还要这条命干什么!”
“那你可以离开地球啊,天原有银鹰,也有比银鹰更好的飞船,丫头你来找我啊,你知道的,我无论如何都会弄一架给你,哪怕是去偷去抢!为什么要和云凝泽长官挑战!你想活,我可以让你活,你想得到认可,回天原来,看在我云汉的面子上,又有谁敢看不起你?”
云汉盯着沈秋念一字一顿地说着,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拼命按捺着心中的怒火。他低叹着,不明白沈秋念的决定。
“丫头,你知道你有多傻吗,你去挑战,赌上你的命,除了换一个为地球而死的名声,你还能得到什么?!”
沈秋念突然感到心头火起,她抵着墙狠狠地一推云汉。她撞不开他的束缚,但是还是拼命挣扎着,大滴大滴的泪从眼眶里涌出来:“你懂什么啊,云汉,你懂什么!你知道云意恣吧,他在地球,我爱他,但是他就要和地球一起毁灭了!我妈,意恣,还有那些我爱的我在乎的人他们都在地球,但是地球上没有足够的银鹰送他们离开,如果地球毁灭了,他们都得死!”
“其实太简单了,我就是想让他们活啊,我向云凝泽挑战,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他们啊!他们救了我那么多回,是时候我赌上性命去救他们了!我想用我的命去换意恣的命,他们的命,地球的命!云汉,你说得没错,我是傻啊,我是不自量力啊,但是我就想我爱的人都能好好的活着啊!”
“你也知道,现在太空军还在和天原舰队激战试图拖延地球毁灭的时间,但是现在地球上已经是一片混乱。他们认为我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所有人都想杀了我!意恣站出来保护我,我妈是这样,海沫姐和青龙会甚至也是这样。如果不是他们在默默守护,可能我连昨晚都活不过!是我带来了这些灾祸,在这个时候,我还躲在他们身后苟且偷生,我还是人吗!”
“他们都曾经救过我,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现在我有机会可以救他们,就算是赌上这条命,就算是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我也要去搏一下!地球太空军对战天原舰队不过负隅顽抗,必败,我不搏一下,他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云汉愣了一下,他从未听过沈秋念如此嘶声力竭的呐喊,他怔住了,压着她肩头的手一松,她便软软的滑下去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身体低低的啜泣着。
云汉看着她哭的样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缓缓地,他也蹲下来,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挪到她身边轻轻抱了她一下:“好啦,没事了,没事了。丫头你能救他们的。一定可以的。”
她低着头,还是哭个不停。
云汉轻轻碰了她一下,她扭头一看,发现云汉递给她的是一把长刀。
她接过刀,不解地看着云汉。
云汉笑了一下:“这是你的武器呀,傻丫头,赤手空拳怎么救他们呢。”
“好啦,别哭了,你可以的。”云汉说着便退出了房间,她缓缓的站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很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到了,她走上擂台,面前站着的是手握长刀的云凝泽。
她握紧长刀,后退两步,伏下身,冲了过去。
云凝泽微微后退避开她的锋芒,一个假动作晃过她的视线,接着一记阴狠的肘击便向她脑后撞过来。沈秋念听到耳后的风声,猛地低头,才勉强躲过那一记肘击。
她后退两步眯起眼望着面前的云凝泽,略略吃惊。
哪怕只是一个错身,她也能感觉得到,面前的这个对手,果然很强大。
咬咬牙,她再次冲了上去。
只是初次交锋已试出她的深浅,第二次交手云凝泽再也没有给她机会,他提刀格挡,接着一脚踹向她的腹部。
她痛得身子弓了起来,却咬牙硬撑着,用脚钩住云凝泽的脚踝试图把他绊倒。
云凝泽对这她又是一拳,她被打倒在地上,一瞬间天旋地转,满口甜腥。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抹一抹唇角的血渍,再战!
一次次,她被打倒在地,一次次,她又重新站来。
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面前的世界红得妖冶,人影纷舞惶惶惑惑,唯一清晰的只有记忆中云意恣的那笑颜。
为了他,她还不能倒下,为了他,她要战斗到底!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打倒,只是这次她没再撞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依稀看到,面前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