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筝埋头在自己布口袋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张黄纸,一根香,和一个酒精盒。
享受地闻了一下那根香,在空气中挥了两圈:“师诗你闻到没,这是我改良之后的,加了香精,随身带着就像喷了香水一样。”
“我聪明吧!”白筝洋洋得意地。
“聪明聪明,您老人家可快点吧,再过会儿太阳要落山了。”
“别催嘛,我也好久没动这些东西了,在外算命用不上,都快封尘了。”
闲着没事出去摆摊的时候,多数都是随便掐一掐,反正来算的都喜欢听好话的。
只要说点好听的给哄开心,多半就会满意了。
而算出的结果究竟是否靠谱,根本不会有人去细究。
白筝把黄纸铺在桌子上,打开酒精盒,食指和拇指捏出一根针,在另一只手的食指上扎了一下。
伤口马上冒出一颗血珠子,鲜红鲜红的。
随着白筝用力一挤,血珠子的体积凝地更大了一些。
本来白筝是没有这么讲究的,每次都是随便一根针,顶多用火烧一烧,权当消毒,多数时候都是直接往手上扎。
后来方流坚决反对,觉得这样不安全,太不卫生!
扎一下,就够他心疼的了,万一要是感染个什么病毒,那可不得了了。
终于在方流的坚决要求下,换成了这个专门装银针的酒精盒。
酒精盒里面整整齐齐陈列一排银针,一共十六根,每根银针臂上都有不同的花纹,是白筝生日的时候方流送给她的。
独家定制,世界上只此独一份。
针臂上的花纹,是十六种不同语言的我爱你。
方流说了,这样的话,每次白筝用针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
玩针玩的久了,有的时候,白筝也喜欢用针作武器保护自己。
白筝用食指当做笔,流出的血就成了墨,在纸上写了起来。
不是汉字,不懂的人看着,就像公鸡在沙子上瞎画。
白筝的爸爸告诉白筝,她的血就像是一种媒介,而她写在黄纸上的字,就是钥匙。
不同的事,对应的钥匙也不同,就好像不同的箱子用不同的锁锁着,开锁时要一一对应,一把锁配一把钥匙。
也可以理解为密码或者验证码,每次登录,就要输入一次,不同的账号,密码通常不同。
这东西,白家叫它作“符锁”。
接着,白筝用那张写上“密码”黄纸把香裹起来,点燃。
这一步就相当于开锁的方式,就好像开锁时要把钥匙插进锁孔扭一下,密码输入完成之后要提交确认。
此刻,屋中十分安静,两个人人的呼吸声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白筝渐渐入定,师诗不敢去打扰,跟着放缓自己的呼吸频率。
香气开始逐渐散开,一缕青烟在白筝面前悠悠地向上飘,隔着烟,白筝的面容若隐若现。
时间变得漫长起来了。
白筝额头上一层细汗,嘴里念叨着什么,蹙紧了眉头,好像很着急地。
师诗也跟着握紧了拳头,手心出了好多汗,觉得可能有了什么发现,即使不是第一次见白筝入定,还是有些担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像每一秒都拉长了,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应该叫醒她吗?
屋子里的香气越发浓郁,香柱已经烧的过半,师诗要赶在烧完之前把白筝叫醒。
眼看着香灰落下,香柱一寸一寸的缩短,师诗开始着急了,纠结着要不要提前把白筝叫醒。
就在这时,白筝猛地睁眼,就一刹那间,身子像被抽光了力气,瞬间软软地摊了下去。
“怎么样,小白,你还好吗?”师诗立刻扶住白筝的肩膀。
“我没事。”
白筝喝了口水,缓了一会儿,开始回忆自己看到的。
“我看到了一只小白雀和一个人,他们好像在一起了。”
白筝眼里没有焦点,努力回忆刚刚的画面。
“还有呢?”
“还有一场大火,好大一场大火,烧死了好多人,老人、孩子,表情扭曲,他们都在喊‘救命’,有的人身上都着了火,他们在大火里翻滚,痛苦地跑来跑去,我站在一边束手无策,我觉得好热,热的我喘不过气来。”
白筝描述自己看到的场景,回忆起来的时候,心里十分难受,就想自己真真正正经历过那场大火一样,胸口闷的喘不过气,觉得堵得慌。
“后来渐渐地,喊叫的声音都消失了,四周的只剩下火烧的声音,火海里的一切都平息下来了,了无生气。”
白筝垂下了眸子,突然看向师诗,眼圈里含着眼泪,晶莹剔透地。
“这里死过好多人!师诗,我不骗你,好多好多!都是被烧死的,他们死的很痛苦,死的不明不白。”
白筝有些出神,师诗看着心疼,也许换做自己,看到那些画面,可能情绪波动不会这么大。
白筝不一样,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血腥的场面,哪怕仅仅是杀鸡宰羊。
“别想了,筝筝,刚刚那些就是场噩梦,都是假的。”
师诗让白筝靠在自己怀里,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至极。
过了一会儿,白筝情绪逐渐平缓下来,突然想起什么:“师诗,我还看见了几句话。”
“嗯?”师诗下巴抵在白筝的头顶:“什么话?”
白筝仔细回想她看到那几句话。
“雀盼秋来,人不在,难火泱泱万骨埋;旧人已故,情犹在,霜日沉沉不自哀。”
“那个‘雀’字,是雀嘴山、雀嘴镇的雀,师诗,我觉得我看到的不是未来发生的事,是过去发生的事,我觉得这一定有什么秘密。
那场大火,就是在这里烧起来的,还有小白雀,这里的名字都跟这些有关。”
“好,你先不要想了,等会我们把这些告诉方流好吗?”
白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