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苏维埃政权的当前任务》和转变党和国家工作重心的思想

1918年4月，列宁写作《苏维埃政权的当前任务》一文，提出了苏俄无产阶级致力于无产阶级革命“最重要和最困难”任务的思想，即适时转变党和国家工作重心的思想。

在此著作中，列宁阐明了俄国无产阶级在革命进程中的三个任务。第一个任务是说服大多数工农群众相信党的纲领和策略的正确性，跟着党干革命，即对群众进行宣传工作和鼓动工作。在沙皇统治时期和资产阶级临时政府统治的时期，这个任务曾占据首要地位。到1918年春这个任务虽然远未彻底完成，但大体上已经解决了。第二个任务是夺取政权和镇压剥削者的反抗。这个任务也远没有彻底完成。但从1917年十月武装起义到1918年春苏维埃政权得以巩固，证明这个任务已经大体上解决了。第三个任务是组织对俄国的管理，即进行社会管理、经济管理和生产管理。他指出，管理的任务是社会主义革命最重要和最困难的任务。在此著作的开篇，他写道：“俄罗斯苏维埃共和国取得了和平（虽然是条件极其苛刻和极不稳固的和平），因而有可能在一段时间内把自己的力量集中到社会主义革命最重要和最困难的方面，即集中到组织任务上来。”^[1]这里，他明确地提出“组织任务”即“组织对俄国的管理”，是最重要和最困难的任务。

为何说管理的任务是最重要和最困难的任务？列宁分析说，在以前的资产阶级革命过程中，劳动群众的主要任务是破坏旧制度，即破坏封建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而建立新制度的任务即建立资本主义制度的任务是由资产阶级完成的。无产阶级革命却与此不同，它需要广大的工农群众承担起建立新制度的任务。十月革命胜利后，建立新制度并直接着手管理的任务第一次急迫地、直接地摆在了无产阶级政党的面前。由于毫无前人经验可以借鉴，对于俄共（布）来说，这无疑是一项最重要和最困难的任务。列宁就此还写道：“一个社会主义政党能够做到大体上完成夺取政权和镇压剥削者的事业，能够做到直接着手管理任务，这在世界历史上是第一次。我们应该不愧为完成社会主义革命的这个最困难的（也是最能收效的）任务的人。应该考虑到，要有成效地进行管理，除了善于说服，除了善于在内战中取得胜利，还必须善于实际地进行组织工作。这是一项最困难的任务，因为这是要用新的方式去建立千百万人生活的最深刻的经济的基础。”^[2]

致力于无产阶级革命“最重要和最困难”的任务，是列宁对苏俄无产阶级所承担的经济建设任务的总体评价。在这个总体评价下面，他阐述了以下思想观点：

第一，苏维埃国家必须利用“喘息”时机医治战争带来的创伤，恢复国民经济，增强国防力量。苏俄作为历史上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自诞生之日起，就受到帝国主义国家以及本国反革命势力猖狂的军事攻击，面临着被扼杀在摇篮之中的危险。1918年春，苏维埃共和国面临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条是作为英、法等国的“协约国”，继续参与世界大战，其结果是葬送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另一条是立刻缔结屈辱性的割地和约，退出帝国主义战争，使苏维埃政权得以巩固。为了达到维护和巩固苏维埃政权的目的，列宁主张立即同德国签订《布列斯特和约》，从帝国主义战争中摆脱出来。经过俄共（布）内多次会议的讨论、争论和协商，列宁的意见终于得到党内大多数人的支持。1918年3月，苏维埃政权同德国正式签订《布列斯特和约》。由此，苏维埃共和国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机。尽管苏俄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机，但俄国由于多年的战争，新的国家无论从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上看，都十分脆弱，如同深秋枯枝上的黄叶，难以经受寒风肆虐。譬如，农村中大片土地荒芜，城市里大部分工厂停产，国民经济已然崩溃。而且在三年多的帝国主义战争中，农村近1 000万青壮年被征入伍，大批马匹被征为军用，农业生产难以为继，粮食生产急剧下降。1918年1月，苏维埃国家粮食部门只完成粮食计划采购量的21﹒8%，2月和3月采购到的粮食只占计划的36﹒5%^[3]。由于粮食产量下降，苏维埃共和国各城市的粮食供应都成为严重问题，工人因为分配不到基本的生活资料，无法进行正常的工业生产。在饥荒和战争破坏的社会条件下，苏维埃国家的军事力量毫无保障。这种状况继续下去，苏维埃政权必将被敌人颠覆。据此，列宁在《苏维埃政权的当前任务》中郑重提出：“很明显，防御力如此薄弱的我们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处于极不稳固、十分危急的国际环境中。我们必须竭尽全力利用客观条件的凑合给我们造成的喘息时机，医治战争带给俄国整个社会机体的极其严重的创伤，发展国家的经济。不这样做，就谈不到使国防力量真正有所增强。”^[4]他的意思是，实施第一个经济发展方案，对于苏维埃国家利用“喘息”时机医治战争带来的创伤，恢复国民经济，增强国防力量，意义十分重大。

第二，苏俄无产阶级可以用“轻骑兵”取得胜利，也可以用“重炮兵”取得胜利，必须随着形势的改变而转变对敌斗争的方式。在近现代战争过程中，骑兵的特点是动作快，常用于奔袭和紧急救援的场合，但是骑兵的建制往往以连、营、团、师为单位，即它只适合于规模较小的战斗，或者说骑兵的作用是有限的，仅限于夺取投入作战人员较少、规模较小战斗的胜利。炮兵的作用则与此不同。在重大的、战略性的、对整个战争胜败起决定作用的战斗过程中，应使用炮兵。如反法西斯战争过程中的莫斯科战役、斯大林格勒战役等。列宁以“轻骑兵”行动和“重炮兵”行动来比喻苏俄无产阶级对资本主义制度采取的行动。在十月武装起义胜利至1918年春这一段时间里，苏维埃政权对旧国家的国有企业、外国资本家的企业、与国民经济的发展有重要关联的企业、在国民经济中起重要作用的企业以及不服从苏维埃政权法令特别是不接受“计算和监督”的企业进行了国有化。列宁认为，这是“轻骑兵”的行动，即比较简单的和作用较小的行动。如前所述，当时采取了“计算和监督”的措施。列宁认为，这是“重炮兵”的行动，即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行动，因为它意味着苏俄无产阶级探索和建立新制度的开始（国有化不是苏俄无产阶级的创造，资本主义国家早就进行过国有化）。在《苏维埃政权的当前任务》中，列宁要求停止或者暂停国有化，着力于“计算和监督”的措施。他写道：“我们再拿军事作比喻吧。如果单用轻骑兵就能够击溃并且击退敌人，那就应该这样做。但是，如果这样做只能取得一定限度的胜利，那就完全可以想见，要超出这个限度，就有必要调来重炮兵。”^[5]他还写道：“这是不是说对资本采取‘赤卫队式的’进攻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形势之下都是适当的，是不是说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同资本作斗争呢？这样想是幼稚无知。我们用轻骑兵获得了胜利，可是我们也有重炮兵。我们用镇压的方法获得了胜利，我们也能够用管理的方法获得胜利。形势改变了，对敌斗争的方法也要善于改变。”^[6]可以看出，苏俄无产阶级转变斗争方式，以“重炮兵”的行动即以“计算和监督”的措施来夺取胜利，体现了列宁第一个经济建设方案的精神实质。

第三，苏俄无产阶级必须勇于进入“更新更高形式”的斗争。在1918年春以前一段时间里，苏俄无产阶级同资本主义所做的斗争，或者是以“赤卫队”的力量反击敌人的军事叛乱，粉碎沙皇政权残余势力和资产阶级临时政府残余势力颠覆苏维埃政权的阴谋，或者是以国有化为手段，反击一部分反动资本家力图破坏生产、搞垮苏维埃政权的活动。1918年春以后，即实施第一个经济建设方案以后，苏俄无产阶级进入了同资产阶级斗争的新的更高形式。列宁在《苏维埃政权的当前任务》中提出：“资产阶级在我国已被击败，可是还没有根除，没有消灭，甚至还没有彻底摧毁。因此，同资产阶级斗争的新的更高形式便提到日程上来了，要由继续剥夺资本家这个极简单的任务转到一个更复杂和更困难得多的任务，就是要造成使资产阶级既不能存在也不能再产生的条件。很明显，这个任务是重大无比的，这个任务不完成，那就还没有社会主义。”^[7]所谓同资产阶级斗争的“新的更高形式”，从形态上看，即上文所说的建立起“计算和监督”的制度。从效果上看，指要造成使资产阶级既不能存在也不能再产生的条件。过去的斗争只是从政治上和军事上打击了资产阶级，使资产阶级失去了政治统治地位，却不能够挖掉资产阶级赖以存在的经济条件和社会条件，所以不能从根本上消灭这个阶级。实施第一个经济建设方案以后，还要逐渐地建立起“计算和监督”以及其他的新制度，逐渐地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从而造成资产阶级不能存在和再产生的条件，最终达到消灭资产阶级和一切阶级目的。列宁说，这是一个比过去的斗争更复杂和更困难的任务，无产阶级必须勇于进入这个阶段，完成这个光荣而神圣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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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列宁．列宁选集：第3卷．3版．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74．

[2]同[1]477．

[3]周尚文，叶书宗，王斯德．苏联兴亡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71．

[4]列宁．列宁选集：第3卷．3版．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75．

[5]列宁．列宁选集：第3卷．3版．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81．

[6]同[5]481-482．

[7]列宁．列宁选集：第3卷．3版．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