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李建国的遗体告别办的很简单,除了一些亲戚以外,就是一些生前的老同事和老朋友,黄曼薇说没有必要通知那些半生不熟的人。自从老伴儿走的那天晕倒之后,黄曼薇的身体就好像彻底垮了,连着两三天都在家卧床不起,也不怎么说话,但遗体告别那天,还是坚持着要来。整个过程中,张冬娜都扶着婆婆,给她准备了一个轮椅,可婆婆坚决不坐,就这样一直站着,直到最后火化的时候,黄曼薇都没有哭出一声来,就是那样呆呆的看着前方,脸上表情如同入定了一般。

回到了家里,黄曼薇就好像突然泄了一口气一样,进了屋就马上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本来就煞白的脸色感觉有点泛红,张冬娜赶紧招呼李斌去拿血压计。

“160了,妈的药在抽屉里呢!”

“妈,要不去医院吧。”李斌一边在母亲房间里的抽屉里拿药,一边扭着头说了一句。

“没事,吃过药就好了。”黄曼薇用近乎微弱的声音回应着,只有身边的张冬娜才能够听得到。

“妈,您就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张冬娜稍微用手臂扶着婆婆,“加上心情不好,您别太伤心了,尤其是别憋着,别扛着,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

黄曼薇似乎没有力气说话了,费力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撑着儿媳妇的胳膊,勉强的站起来,示意要回房去休息。张冬娜赶紧跟着一起站了起来,李斌这时候也走过来,一起扶着老太太躺回到自己的桌上。

“妈这样子可不行,这家里也离不开人呀。”服侍完婆婆躺好,张冬娜拉着李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也正想这个事情呢!”李斌也是摇了摇头,“要不,咱们请个保姆吧。”

“行,我这就上网看看。”张冬娜说着打开了电脑,“现在这种家政应该挺多的,我明天就又得出差了,你也不能老请假。”

就这样,李斌在家又呆了两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看着还算合适的小保姆,张冬娜这个时候已经出差走了,李斌仔仔细细的和小保姆叮嘱着,“每天你早上你7点钟过来,最好能带点早点,吃完了以后,去买菜,然后收拾收拾家里,做个晚饭和中午饭,中午就你和奶奶在家吃,等我下班回来,你吃完晚饭就可以走了。”

“那大哥,我能住在这里吗?我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的。”小保姆显然没想到早上要来这么早。

“咱们先适应两天,好吧。等你大姐出差回来了,我们再看看怎么住。你也看到了,家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

“那好吧。”小保姆显然一脸的不情愿,“那每天的买菜钱,您什么是给我?”

“钱我给你,每天你给我记账。”还没等李斌说话,坐在旁边的黄曼薇就直接说。她对请保姆这个事情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无奈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坚持不下去,又不能耽误儿子儿媳妇的工作,也就默认了,但以前总是听到院里的老姐们儿总说现在的保姆怎么怎么不实在,所以一听到钱的事情,马上就揽了过来。

“这点菜钱也要记账呀!”小保姆嘀咕了一句,没有再说话。

别管怎么样,李斌觉得总算是把保姆的事情弄利索了,明天也能继续上班了,虽然是又丧家,但前面请假的次数确实挺多的,李斌也是怕公司那边,尤其是胖子又拿这个事情为难自己。送小保姆出了门,在楼道里,李斌拿出来一百块钱,塞给了小保姆,“奶奶身体不太好,最近情绪也不太好,你别和奶奶计较,谢谢啊!”

“谢谢大哥。”小保姆满脸欢笑的接过了钱,“放心,我会好好对奶奶的。”

第二天一早,小保姆果然7点钟准时来到了李斌家,手里还带着几根油条和几杯豆浆,李斌扶着母亲来到了餐桌旁边,加上儿子,一起吃饭。

“这个油条哪儿买的?”黄曼薇用筷子夹了一根油条,看了一看,又放下了。“多少钱一根?”

“就是在小区门口买的,1块5一根。”小保姆正把都豆浆分给几个人,好像也没有听出来黄曼薇话里透出来的意思。

“那里的油条不好的,咱们小区的人都不在那里买的,多走出几步有一个饭馆,那里的油条最好,还便宜,才要1块钱……”黄曼薇还要继续说着,忽然看到儿子投过来的目光,就忍住不说了。

“好的,阿姨,下回我买什么,在哪里买,先问问你,好吧?”小保姆这时候才听明白老太提的意思,也有点不太高兴。

“行了,行了,都赶紧吃吧,小王也是刚刚来,回头妈您告诉她就是了。”李斌赶紧终止了这段谈话,虽然没有什么大事,但李斌还是觉得以后这种小摩擦会少不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来到了单位,李斌坐在那里,还是在惦记着家里的事情,脑子里总是在设想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生怕黄曼薇出什么事,也怕母亲太过较真,正想着呢,看见胖子和刘蓓蓓溜溜达达的走了进来。

“他俩怎么走一块儿去了。”李斌心里这么想着。

“哟,斌哥,来上班啦。”胖子一看见李斌,马上又堆出来让李斌倍感厌恶的笑容,把眼睛挤得更小了。“家里的事情都弄完了吧。”

李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时候正好刘蓓蓓也朝李斌随意的摆了摆手,就算是打招呼了吧。

胖子又拍了一下李斌的肩膀,“节哀顺变!”

话说到这里,李斌不能再无动于衷了,马上略微站起来一点,“谢谢!有心了!”

这一天的工作倒是显得平淡无奇,除了林总也过来表示了一下慰问以外,其他的也都一切无常。倒是李斌自己不时的看着手表,还是放心不下家里,毕竟今天是第一天留下母亲和小保姆独处,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中午的时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是黄曼薇接的,说的倒是平安无事,可李斌心里还是忐忐忑忑的。

好不容昂熬到了下班,李斌赶紧打了卡,先去托管班把儿子接了回来,然后回到了家,打开大门一看,小保姆已经把饭都做好了,正坐在那里看着电视。

“大哥回来啦。”小保姆看见李斌进了门,马上把电视关上了,站起来往黄曼薇屋里走去,“我去叫奶奶吃饭。”

“你们下回不用等我们,自己吃就行。要是你大姐不出差,就稍微给她留一点。”李斌和儿子也洗完了手坐了下来,对正在盛饭的小保姆说。

“什么时候不都得一家子人一起吃饭呀。”也许是一家人这个词刺激了自己,黄曼薇说完这句话以后,就不说话了。

吃完饭,小保姆收拾完碗筷,就说要回去了,站在门口又一直看着李斌,李斌马上明白过来了,说下楼买包烟去,就和小保姆一起来到了楼下。

“大哥,您家这个活儿我恐怕是干不了了。”小保姆满嘴哭腔的和李斌说。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今天我买菜回来,奶奶说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买贵了,足足说了我半天。白天在家,我干什么也不对,我这实在是干不下去了。”

“我回去和我妈说,第一天嘛,难免有点不习惯。”李斌赶紧安慰着说,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保姆,他可不想就干了一天就走人了。“你再坚持坚持,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打电话。”

好不容易把小保姆糊弄走了,李斌真的买了一包烟,在楼下抽了两支,才慢悠悠的回到家,看见黄曼薇正拉着大孙子看电视呢。

“你作业做完了吗?”

李子轩一听这话,留恋的又看了两眼电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让孩子歇会儿。”黄曼薇不满的说。

“再不学,就该留级了,天天就知道看电视。”李斌最不愿意和母亲说孩子的事情,永远都说不到一块去,赶紧转移了话题。“妈,那个小保姆怎么样?”

“不怎么样。”黄曼薇一听就这个就生气了,“你看看今天买的菜,一点都不新鲜,还有那个排骨,多少钱一斤呀。肯定自己扣下钱,报花账了。”

“那下回鱼呀,肉呀,我们都提前在超市自己买,好吧。回头我再和她说说。”

“还有,白天就知道看电视,你看那个窗台,都没怎么擦。”黄曼薇越说越来气。

“妈,您听我说哈。”李斌回家的时候确实看到小保姆在看电视,但他想还是得尽快让母亲接受她,所以,就坐在了母亲旁边。“这个保姆毕竟不是自己家人,人家大老远的早晚赶过来,又是做饭,又是做家务的,也不容易。再说了,您看您身体也离不开人,我和娜娜又都得上班,咱们都适应适应,您说的这些,我回头说她,您也稍微的容忍一点。好不好?”

看见儿子这么说,黄曼薇也知道儿子的难处,没有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