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可归
一段风波之后,成志和沈映娇的日子继续,因为婚姻不是玻璃,一次就能碎掉。婚姻是陶瓷制品,如果不是重击,得需要很多次裂痕才能不知不觉,不疼不痒的自然风化破碎。
虽然沈映娇在事后做了很多努力和道歉,成志表面上也看似原谅了那件事,但心底却多了一根梗,怎么拔都拔不掉。沈映娇为了安抚追回成志,表面是停掉了保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可一旦和成志的关系有所缓和,就又偷偷找起了保姆做家事。只不过这次她行事更加谨慎了,她偷偷在成志车上装了定位追踪器,只要成志车子一启动,她这边手机就有提示。她现在可以完全掌握成志的行踪,以后再也不怕成志会提前回家了。
说实话,即使是成志拿离婚相威胁,沈映娇也不会在家乖乖做家务。她在外面办了那么多张美容卡、健身卡、养生卡···,她才不会舍弃那些好的享受方式,跑回家里当保姆做家务,一步步变成黄脸婆,等着被老公甩,等着后来者居上,享有自己未享有的成果和待遇。她拼命地消费,哪怕透支了都无所谓。她什么事都提前支取,生怕过了有效期,一切都成了没用的废票。她这种抢来的东西,虽然用得理直气壮,其实心里发虚,没底的厉害,深怕有一天要归还或被取代。
成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违心经营着自己的婚姻,实行眼不见为净的原则。日子越久,他就越想念孩子和千尘,心底深处的愧意在慢慢翻涌着上浮。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他开始慢慢一帧一帧回放他和千尘的过去,曾经的难以理解、不可理喻,慢慢有了可触及的理解。
盛惠英一个人在老家,没有两个孙子的消息,也得不到青菊的音讯。她既忧愁又愤恨,觉得她们家中所遭遇的一切困境和变故,都是因为沈映娇那个恶毒和善于伪装的女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出现,她们家现在肯定还好好的,她和儿子的关系也不会变得今天这么陌生,她也不会完全失去两个孙子。还有青菊,说不定在自己的监督下,早就又找了个不错的人嫁了,日子肯定也会过的不错。可现在,她们家过成这样,什么都没有了不说,还母子不是母子。成志跟她有了隔阂,虽然也时常会有电话问候,但却没有了真心和孝意,盛惠英是从内心里感到寒凉。
盛惠英把这一切的不顺和不如意,全都归结在了沈映娇那个坏女人身上。沈映娇当初为了和成志结婚可是把她骗的好苦,如今那女人却逍遥自在的独享其成,不仅吃她儿子的喝她儿子的,还挥霍她儿子的家庭积蓄。沈映娇成了成志与千尘离婚后的最后胜利者,也是她儿子如今唯一的受益者,这让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现在她这个成志的培养者被逼幕后,一个人单独生活在老家,孤独且忧伤艰难着。而沈映娇那个女人潇洒快活地生活着,大把大把烧着她儿子的钱,享受着她都没有过的待遇。
盛惠英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将自己儿子的劳动成果全由沈映娇一人占着。她收拾好行囊,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也不再等儿子开口求她去,她直接就速临到了儿子家。
沈映娇对于盛惠英的到来是一万个不乐意,可碍着成志她又不能明撵。何况盛惠英这次前来,是有备而来,可谓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根本就不受她的明言暗击,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死扛到底,争个高低。沈映娇不得不先停了保姆,家务和盛惠英对半分。沈映娇负责拖地和家中卫生清洁整理,而盛惠英则负责洗凉衣物和做饭,刚开始还能平和地相处几天,后面就全乱了,全是扯皮和鸡毛。
先是盛惠英有意无意弄脏地板和弄乱家中物品位置摆放,增加沈映娇的工作量,还挑刺给成志听。后就是沈映娇发力,一天不断的换洗衣物,有时甚至一天能换出七八套衣物来,还说是真丝不能手洗。她还悄悄背着盛惠英和成志,故意将成志常穿的衣物蹭上难洗的污渍,给盛惠英增加工作难度不说,还让成志去主动发现盛惠英的问题。
再后来盛惠英和沈映娇两人就将家里分区,各过各的,谁也不理谁,像一对陌生的邻居住在一起。成志在家的时候,她们尚能勉强地像模像样地坐在一起吃个饭,让表面上过得去。成志一旦不在家,她们就都各自撕去自己粘贴的身份面具,水火不容,势要把对方从这个家赶出去,自己成为掌控全家的最后胜利者。
盛惠英和沈映娇争执不休,经常为一件小事闹的不可开交。
沈映娇从外面逛街回来,提着大袋小袋刚买的衣服和化妆品,盛惠英一看就恼火,真是不把他儿子的钱当钱,用得比纸都随便,名副其实的花钱阎王。
“你每次出去都买,每次出去都买,用得完吗?”盛惠英嘴上嘟囔着,心里一直在朝外面冒火。
“买不买是我的事,用不用得完也是我的事,你还是多留点心给自己吧,不要总把眼睛放在别人身上,免得伤眼睛。”
“你这样得花我儿子多少钱?可真是会败家,怪不得别人说越不会赚钱的人越会花。”
“我花我老公的钱我愿意,你倒是想让别人给你花钱,可惜成志的爸早就跑了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宁愿舍弃孩子都要逃离。”
“你这个不孝顺的恶毒女人,还不快给我住嘴,敢这样没大没小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等成志回来我一定让他跟你离婚。”
“我不过就是买了些化妆品回来,你明讽暗刺不依不饶,你不能用别人还不能用了,难不成你要我等到像你一样老了,被你儿子抛弃了才能买才能用。”
“我儿子怎么会跟你这种人结了婚,我们方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还不得感谢你,不是你在旁穿针引线,积极撮合,我们能成得了夫妻。”一句话怼得是盛惠英是哑口无言。
这一日,成志加班不回来,盛惠英和沈映娇二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沈映娇刚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用手机点了外卖。
盛惠英看在眼里,生气地对着沈映娇凶道:“你以后不吃饭早点说,免得浪费食物,这些可都是用钱买的。”
“我为什么不吃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把饭菜做的那么难吃,到底是你浪费食物还是我浪费食物。”沈映娇毫不犹豫的回怼,是一句也不肯示弱。
“我再怎么浪费也是用我儿子的钱买的,倒是你,结完婚之后往家里拿过一分钱吗?”
“我就这一个老公,吃他喝他用他的还不是应该的,倒是你,你不是还有三个女儿吗?为什么总赖着你儿子。”沈映娇每次和盛惠英斗嘴上功夫,都是避其锋芒插其软肋。
“养儿防老没听说过吗?”盛惠英气得嘴唇都哆嗦,要是有心脏病估计早犯了。
“那你那三个女儿是养来干嘛的,又不防老。”
“你····”盛惠英把菜全打翻到地上,嘴上斗不赢,只能以此发泄心中怨气。
盛惠英和沈映娇的争斗一直在持续,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们两个算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虽然沈映娇每次嘴斗都能占个上风,但碍于盛惠英的长辈身份,两人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斗争进入后期的白热化阶段,她们二人都想找一个靠山帮自己。而成志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又是一家之主,自然就成了她们二人争斗的裁决者,她们二人变着法的拉拢成志帮自己。爱情和亲情撕扯着,较量着,而成志就夹在这中间,左右为难。
刚开始,成志遇到这种问题,还能静下心来,耐心的做着两边的安抚和调停。后来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他也就烦了,不再理会沈映娇的委屈诉苦。“老公,妈今天又骂我了,还差点对我动手,我都不知道我哪点做错了,妈总针对我。”“老公,我·····”也不再理会盛惠英的抱怨指责。“儿子,你那媳妇也太不孝了,妈实在是受不了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儿子,不行,你和沈映娇离了吧,她····“
成志对于二人的哭诉和控诉越来越麻木,甚至对于她们无休无止的眼泪都感到厌烦,可以做到熟视无睹的离开。成志心中全是疲惫和不堪,他现在越来越不愿意回家,甚至对家打从心底有一种无形的恐惧。比起回家后的郁闷和纠缠,他更愿意呆在外面,他不放过工作中任何一个可以出差和加班的机会。他会在外面一个人闲逛至深夜,直至街上没人了他还不愿意回家,他愿做一个什么都不想知道的中立者,以避开这些无休止的烦扰。
盛惠英和沈映娇的斗争还在继续,谁都没发现已改变的成志,只是发现他越来越忙,回来的越来越晚,回来后也越来越沉默。成志每次都是到夜深人静,感觉她们都睡了,才敢上楼回来。有时他实在没地方去,宁愿一个人呆在车里都不愿上楼回来。
车子发动着,成志一个人呆在车内,两手放在方向盘前面,唉声叹气,眼里全是散不尽的阴郁。他掏出手机,一页一页翻着孩子们和千尘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里有了晶莹的液体在闪动,笑着笑着就哭了。突然,他整个人身体前倾,把头伏在方向盘上,一片来自心底的悲凉和悸动翻涌上来,悲从心来。曾经,幸福离他那么近,他却视而不见错过了。他亲手舍弃了孩子和千尘,也舍弃了他这一辈子的太阳和星光,如今,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精神流浪者,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