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城趁着夜色,急急忙忙地回了豫章王府。
马车车帘因一路疾行被寒风撩起,彻骨的凉,直叫人哆嗦。
急着回府的许明城,面上却不见一丝焦躁。
他应该感到急躁不安的,就如他刚回京的时候,像一头困兽左冲右突地寻找出口。
付文宴在宴上的提醒,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他想到了也无可奈何。
圣旨下到了豫章王府,他没可能抗旨。
然他来了,下旨的人却并不打算有何作为。他要走,便也由着他走,仿佛只要他离了豫章王府片刻,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当许明城赶回王府,踏进修竹院儿的那一刻,他方知,那人的目的,真的达到了……
两鬓斑白的老翁倒在血泊里,手里死死攥着一块黑布,双眼怒睁,胸口已没了起伏。
一全身黑衣的人,手中持着带血的匕首,听到声音转过来的脸上还带着错愕惊诧。
许明城推门的手僵在半空,一颗沉寂如死水的心,突地剧烈鼓动起来,面上的淡然皲裂,漏出内里饮血恶兽般的凶狠!
浓烈的杀意如千军万马碾压而来,压得巫溪喘不过气来。
她嗫嚅着想要辩解,却然任何的措辞在此时都苍白无力。
突的,旁侧里闪出一个人影,低喝一声,“公主速走!”随即就携了巫溪破窗而出。
“拿下!”许明城一声厉呵,数条人影打修竹院儿的各个角落里奔出来,又被拽着巫溪的人打飞出去!
许明城怒斥一声,“废物!”蓦地夺了暗卫的剑,与那人斗在一起。
许明城出招凶狠,招招都往对方命门上送!对面那人亦是出招狠辣,只是每一招都恰好不着要害。
哀怒交加的许明城只道是对方不如自己,一柄利剑越发地凶狠!
谁知对面之人无意与其缠斗,趁着许明城刺来的一剑,顺势一扯一推,就将许明城逼开了去!随即内劲外放,在院中扇起一阵劲风,将围上来的暗卫尽数逼退,身形起落之间,已是出了豫章王府。
许明城提步要追,却听得身后一声哭号,“王爷!”
许明城心中一痛,追击的脚步一顿,运转的内劲逆流,“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世子!”暗卫大惊,欲要上前。
许明城一甩衣袖,抚开暗卫的搀扶,怒声道,“追!”
暗卫得令,数道身影从豫章王府跃出,满京城地找逃掉的两人。
身后的哭号让许明城心如死灰,双眼狰狞,又是呕出一口血来!
许明城脚步踉跄地转身,一步一顿,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却像是有千万里。
房门大敞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跪坐在豫章王的尸身旁,痛哭流涕。
许明城双目刺痛,倏地抬手按住心口,将口中的血腥咽下,只觉喉如刀割。
“余伯……”许明城放低了声音,这个老人,昨日还是一头灰白发,如今已是白如雪。
余常闻声止了哭号,转头望见许明城衣襟上的暗红,倏而泪落满襟,“世子……余常有罪……余常,有罪啊!”一伏到地,如寒雪坠落。
许明城扶着门框的手收紧,脸上表情一再变换,木刺扎入手中也浑然不觉。
难以咽下的血,顺着嘴角低落,薄性苍白的唇被这艳红的血染红,收缩的瞳孔蓦地涣散,如松的身形立时栽倒,在云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