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中身影虚手轻抬,下方大地震动。
众人急忙后退,漆黑棺材自地底现出,慢慢升腾,转而整体浮出地面,登时将阎修装入其内。
棺材不小,同时三四人都不会觉得拥挤。
内里一头摆放着笔墨纸砚,另一侧放着块明晃晃的令牌。
阎修将令牌拿起,上刻着八爪金龙,外有‘八品中炮’四个大字。
令牌反面上写天行庭律录参知,下方有‘阎修’二字。
手攥令牌,眼盯着那头笔墨纸砚,一个头两大。
眼见将人装进棺材,天上七彩祥云远去,代表玉旨宣读完毕。
阎修见宣旨之人离开,哪还会傻乎乎待在棺材里。
值班时睡在棺内也就罢了,大白天当着街上这么多人的面,就这般趴在棺材里,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想着,抬腿迈出黑冥无极棺。
哪知,身子刚离开棺材还不到半寸,眼前突兀现出个棺材板,‘嘭’地声,将他拍回棺内。
还不等起身,棺材板猛然扣在棺材上。
棺材仿有灵性,嗖’的飞起,左摆右摇不停,前后颠倒不止,更是头尾不间断的乱晃。
众人看着都直迷糊,身处棺材内的阎修,感觉可想而知。
棺材在空中猛烈摇晃有一刻钟时间,才‘扑通’一声落回地上,棺材板凭空消散。
“这……”
“我去!”
“噗,哈哈哈,笑死我了。”
“嘘,小点声,别让前头那些大人听见。”
滑稽场面,惹得人群大笑连连。
阎修直接被摇懵了。
手脚胡乱扑腾,棺材停下好半天才从懵乱中分清方向。
踉踉跄跄扶着棺材邦爬起,只觉得双腿轻浮,胃里一阵翻腾。
若不是没吃东西,怕是早已吐得不成人形。
他晃晃脑袋,放目张望,四周皆张张目瞪口呆的面孔,哪还有棺材板的影子。
‘我去,这就是所谓的不得出棺?’
‘用不用这么绝?’
他脑袋从混乱中渐渐清醒,活动下腿脚,不信邪的再次跳出棺材。
漆黑棺材板,仍旧凭空出现,照面而来。
‘嘭’。
身体毫无意外又被拍进棺材。
完后,棺材板再次扣上,接着起飞开摇……
这次,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才平息。
棺材板消失好半晌,发丝凌乱眼冒金星的阎修,才再次从棺材内伸出脑袋。
周围人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各个表情似乎也越来越精彩。
有人伸长脖子,有人瞪大眼睛,有人张大嘴留着晶莹口水,更有甚至还吹起口哨。
这是看耍猴呢还是咋地?
此时完全失了找人麻烦的心思,招招手,把老同事宋奎叫过来。
“咳,老宋,劳烦叫两个人,先把我抬回去吧。”
扔下句话,身体有气无力的缩进棺材。
宋奎想笑,又不好意思,憋的有些难受。
官职双升,本为大喜。
可赐下个这等古怪棺材,是怎么个事,以这种情况,明日又咋去望赢城赴任?
不过说的对,还是先回去再从长计议为好。
停在街上,属实不好看。
想着回头,大喊道:“哪位没事,劳烦搭把手帮忙抬下。”
“我来。”
近在咫尺的吕小庆第一个站出来,相当积极。
宋奎不知他们之间发生啥事,于是说道:“吕七少玩笑了不是,你这尊贵之身,哪能让你来抬?”
“没关系,为阎无常……阎大人办事,是应该的。”吕小庆肥脸满是热切,没有半分羞色。
他刚说完,人群中又钻出个人。
“还有我,为阎大人服务乃是荣幸,怎能没有我吕小任。”
这哥两站出来后对视一眼,目光立马分开。
咋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这种时候,还不想法往回找补,等明个人家去望赢城,啥都凉了。到时就算有悔过之心,怕是连门都登不进去,更别提道歉。
斗笠人瞅瞅这两人,叹了声,身子也往前挪了挪。
“也算我一个吧。”
宋奎没见过此人,不由得问:“你是?”
斗笠汉子见上官云剑就要插嘴,急忙抢先说道:“我曾与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正该为大人分忧。”
上官云剑看眼斗笠人,咧咧嘴,完后掉头就走。
他要赶去望赢城,找邵青梅问个清楚。
抬棺之人已有其三,还差最后一人。执法队队长,当仁不让站了出来。
仵作张寿涛帮忙找来两根横木,随后众人七手八脚的从土下把横木穿过,然后每人扛起横木一头,将黑冥无极棺抬起。
吕家兄弟打头,一个肥的流油,一个苗条的不像话,走出没多远,双双冒汗。
不经意间,目光对在一起。
立马心有灵犀的别过头去,显然谁都不愿多看对方一眼。
他们之中除了斗笠汉子,都是乌停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同抬棺材,无疑是道别样风景线。路上不时有人指指点点,四人均是闷着头,只顾吭哧吭哧赶路。
大气都不敢喘,心里别提有多憋屈。
一直到值班房外,才小心翼翼将棺材放下。
宋奎从后走上来,扒着棺材:“老阎,老阎,到了,里面进不去了。”
阎修躺在棺材内,双眼望天,听见宋奎招呼,才回过神来。
这一路,他脑袋跟爆炸了似的,乱哄哄思绪挥之不尽。
一下想到瘦骨嶙峋的身影,撅着屁股,趴在棺材内奋笔疾书。
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坐在棺材内,可怜巴巴的看着旁人大吃二喝。
转而又想到身处黑不笼统棺材内,被摇上三天三夜的场景……
张张画面,无不凄惨莫名。
翻身坐起,闭上眼,用力甩甩头,好半天,才重新睁开眼。
下意识抬腿,猛然觉察有东西要照脸呼来,连忙停住动作。
那股感觉消失,心脏仍有余悸的嘭嘭乱跳。
阎修忍了又忍,终归忍不住,愤愤念道:“用不用这么绝?”
“这都叫什么事儿,靠你个二五八万斜眼青的。”
“老阎你方才说啥?”
宋奎正在用绳头比量门,貌似在研究怎么能把棺材弄进去,听见阎修叨咕,不禁回头问。
“没事。”
阎修回了句,转身才发现抬他回来那四人没走。
正排的整整齐齐,悄无声息立着呢。
见他看过去,四人急忙低下头,仿似做错事的孩子等着挨收拾。
刚才脑袋太乱,还真没注意,原来是他们把自己抬回来的。
阎修刚欲伸手,复又停住。
转头对着宋奎喊道:“老宋,先别忙了,来来来,帮我每人抽上三个耳光,算做感谢。”
“啊?”
宋奎瞪着眼,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