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佳节元,竹林箬

回去的路上阿沁一直蹦蹦跳跳的跟在元箬的身侧,毕竟活了二十几年真的和尚还是头一次见,还是个如此俊俏的小和尚,并且阿沁注意到了他的称呼,他没有用贫僧二字而是说了‘我’。

电视剧里的和尚不都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如何如何’的吗?

“师傅师傅,你要去哪里啊?我还没谢谢你呢,你跟我酒馆怎么样?”21世纪的少女撩汉技能点不是满格也要过半!

“姑娘刚刚已经道过谢了。”元箬的步伐一直很稳,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测量过的,步步规矩。

阿沁摇头,“只是说说怎么算数?”

元箬拨弄佛珠,清敛的声音缓缓而起,“足矣。”

阿沁拨弄着竹篮里的菜,肉不行,鱼?不行不行,那鸡蛋……行吗?满竹篮的菜竟然挑不出两个能够做给眼前人吃的,不免叹息,

“做和尚有什么好的,不能娶老婆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吃素。”

元箬拨佛珠的长指一顿,身形略有恍惚,却也是片刻。

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已然走到了酒馆门前,阿沁转头去看元箬,只见他又坐回了最开始的地方,盘膝闭目,阿沁张了张了嘴,‘啧’了声,没有再说话,回了酒馆。

大概两刻钟,酒馆的木门又打开了,阿沁小跑着到元箬的面前,有些气喘,“师傅,你要进来喝杯茶水吗?”

元箬睁开眼对上阿沁黑晶一般的眼眸,“姑娘,你那酒馆我进不去。”

阿沁不解,“为什么?”

元箬摇头,“若非有缘人,无人能入此门栏。”

又是有缘人?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有缘人。

阿沁扁嘴,很是不满,干脆同他一样盘膝坐地,“既然如此,我出来不就好了。”

很是理所当然,元箬怔了下便笑了,眉眼间舒展开像是一束暖阳融了冰山的雪,阿沁看的有些呆,果然是只有捏脸才能捏出如此完美的样子,好好看。

阿沁从后院搬了一张矮凳,又端着木盘摆上茶水与瓜子与元箬在石阶之上,对面而坐。

阿沁嗑着瓜子,“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总叫你师傅呀。”

他回答道,“元箬。”

“哪两个字?”

“佳节元,竹林箬。”

阿沁似懂非懂,不说别的,至少在语文这门学科上古人的文化水平还是要高出她这个现代人不是一星半点的。

阿沁又问,“你们和尚不是都要自称小僧贫僧的吗?为什么从不见你这么说。”

元箬潋了神情,语气涓涓,“她不喜欢我这么对她说。”

难道还是个心有所属的俏和尚?唉,果然长得帅都是有主的,阿沁眨眼,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阿沁说,“我给你茶水斋菜,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元箬定睛看她,半响抿唇笑道,“好。”

十五年前,元箬跟随无望大师去洛阳城开佛法大会,法会结束返回天禅寺的路上,元箬在洛阳城郊外遇见了一位衣衫褴褛面如土色的小孩。

那年元箬九岁,那小孩七岁。

元箬拽着无望大师的僧袍,“师傅,他快饿死了,我们救救他吧。”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这个孩子被救下了,并在天禅寺拥有了一间不大的居住,大概是因为元箬把他带回来的,所以元箬总是时不时的关照着他,惦念着他吃的好不好,睡得暖不暖。

寺里僧人总说,元箬像是养了个小娃娃,小元箬摸着他的光头笑,“这是我弟弟。”

是了,孩子捡回来的时候衣衫褴褛,头发脏乱,面容都模糊不清,洗洗干净竟也是个可爱的模样,但因陌生连着几日都不见他吭一声,小元箬便以为与他一般是个男娃娃,并且还是个哑巴。

可人家是个实打实的会说话的女娃娃呀。

于是当她在寺里带了些许日子,与元箬混的熟悉了,她张口说了第一句话,“元箬哥哥。”

小元箬懵了,这孩子会说话呀,只是声音怎么像个女娃娃?

元箬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摇头,不记得了,于是元箬说,“我与师傅在郊外溪边一块大石头上捡到你的,不如就叫……石头吧!”

听到这,阿沁‘啧啧’两声,“你起名字真不怎么样。”

元箬似乎是想到了那时的场景,也抿着唇角笑,“确实不怎么样。”

但小石头欢欢喜喜的应了,有名字了呢。

打那天起小石头就成了元箬的小跟班,元箬打坐她打坐,元箬念经她念经,元箬吃饭她吃饭,元箬睡觉她睡觉,嗯……总之就是形影不离,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元箬有些为难的看着门前小石头天真懵懂的小眼神。

元箬叹口气想小石头才七岁,还是个娃娃,自己睡觉会害怕,然后打开门,“进来吧。”

一盘瓜子见了底,阿沁拍拍手掌,对着元箬说,“你不会一直都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吧。”

元箬摇头,他真的不知道,“大概是在她十岁的时候吧。”

阿沁好奇道,“你怎么发现的?”

元箬想起那天的艳阳,眸里带了色彩,“她穿了一身女儿装。”

阿沁想说,说不定人家是男扮女装呢,哼唧,然后话还没说,酒馆上方隐隐有黑影流动,元箬潋了神色,眼神向后探去,终于还是找过来了。

“阿沁,回屋里去。”元箬说。

阿沁不解的看着他,故事还没说完呢,不过看元箬的表情想必是不能继续说了,悻悻的哦了一声,回了屋里。

元箬在身后叮嘱,“把门关好,别出来。”

阿沁点头,“哦。”奇奇怪怪的,不过看时辰也该给青稞准备酒菜了,红烧鱼红烧肉,薄皮饺子猪蹄肉,忙起来咯。

朝着厨房走了两步阿沁才反应过来,“我有跟他说我叫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元箬双手合十飞身上了屋檐,双目还是紧闭的。

那人负手而立,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影飞闪的剑花后把长剑收在身后,“别来无恙啊,元箬大师。”

元箬缓缓睁开双目,眼底却已然不复以往的平静,“徐公子,还是执意如此?”

那人笑了,“两全其美之事,元箬大师为何总是阻拦在下?”

元箬抬了眼睑,转了手掌,佛珠串在手上打转,带起一阵旋风,“阿沁的命,小僧不允谁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