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真是无情无义,又自私自利;在不断乞求原谅的同时又把机会推远。就这么不断重复,却又不知悔改;明明做好了背负一切的打算,却又会因为亲友的责问痛苦到无法入眠。翎燕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冷梓里越走越远的背影,在心中谴责自己。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呢,母亲......”
记忆里银灰卷发的女人笑靥如花,温柔的抚摸她的头顶,诉说世间美好。神情眉间都带有阳光的温度,沾染幸福的味道。
母亲,我真的......错了吗?
可不这么做,又如何保护那些在深渊挣扎的人?翎燕闭上眼,耳边充斥着被拉去充当试验品,最后惨死在实验台上那些孩子的尖叫、绝望、咒骂;一闭上眼,刺目的猩红仿佛还在昨日,四周都是残肢断臂、还有随意掉落在地上的眼球、粘稠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脑浆......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这类场面比比皆是成了每天都会见到的日常。
恶心、恐惧,却又无法求饶,无法求助。
过往种种,成了她每晚被惊醒无数次的噩梦,同时造就了如今人人惧怕的‘妖姬’。
神啊,如果我真的罪无可恕,那请让我就此沉沦在梦魇中再不复醒。哪怕继续被误解下去......
时间在翎燕的沉默之下飞速流逝。直到月亮攀上夜空中央,晚风带起树叶发出‘沙沙’声;灯火相聚熄灭,独留这间办公室微弱的灯火;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乌云遮盖明月。翎燕才重新睁开眼。
“梵音。”
“属下在。”一个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间中心,单膝下跪,“大人有何吩咐?”
“传讯给毕业班,全体出动。”
“目标是?”
“埃帝安,一个不留。”
来者低下头应一声,就消失在原地。独留翎燕一人站在窗前,月将她的影子无限拉长扭曲,最后印在墙上成了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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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悄悄从云层后探出头,位于森林边缘的埃蒂安村才刚开始他们的夜生活。与以不同是,今晚的村庄不再是欢声笑语,而是恐惧的尖叫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身着黑衣白鬼面的人不顾女人的乞求强行夺走她护在怀里的孩子,并用长剑刺穿她的心脏。将手上哭叫的孩子随意抛给身后的人,再继续重复刚刚做的事。动作跟喝水一样简单流畅,毫无停留;就如同重复了上千次一样的动作,麻木又精准。
村里的人们被鬼面赶到村子的柴火堆积的中央,青鬼面给柴火浇上油,手持火把点燃有半人高的柴火堆,面对烈火中无助的惨叫,除了余下的人都没有丝毫动作;被抢夺而来的孩子们被白鬼面无情的丢入铁笼,如谁反抗就用铁链活生生打死。冲天的烈火吞没了整个村庄,烧毁了村民们苦心经营的家。
燃烧的火打开一条路,与别的鬼面不同,这个人的面具是红色的,他将手中哭闹的孩子交给其中一个白鬼,扫了眼余下的村民,红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听着利器刺破肉体、不断咒骂的声音,红鬼冷笑一声正欲转身离去,一短匕首不知从何而来划破了他面具的一角。
“谁?!”红鬼心头一惊,四处环顾。
又是两把匕首刺入了另外两名白鬼的胸膛,一击致命。
“到底是谁?!给我出来!”
“鬼面军,暗冥教教会直属嫡系部队。其中,八个小鬼面称为鬼兵,三个中鬼面称为鬼将,而最后的则是鬼王。”红鬼猛一回头,只见一位铂金发色的少女手提镰刀,铂金的发在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闪耀夺目,她浅笑着,“而你是红鬼,顶多也就是个小头目罢了。”
“诶——”红鬼的身后传来类似于失望的叹气,他再次转头,不知何时他的身后也站了一位少女,不同的是她的头发是银灰的狐尾卷。她的肩上也扛了柄镰刀,与铂金发少女不同的是,她的镰刀是纯黑的,“我还以为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好歹是个地鬼将,不成想却是个小喽啰。”
“你!”听到她的话,红鬼隐藏在面具下的脸一会青一会黑,可偏偏他还不能轻举妄动,“你们到底是谁?!”
“呵呵~”铂金发少女‘咯咯’笑出声,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徽章,“认识,这个嘛~”
银质徽章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好看,可红鬼却仿佛见了鬼一样不住往后退,“玫,玫瑰徽章?!”
“看来认出来了呢~”银灰发女孩把玩着手指间的匕首,可见刚刚射出的匕首全是她一人所做,“反应还不算迟钝嘛~”
“埃尔维斯……”
“纠正下,是埃尔维斯的毕业班。”铂金发女孩收起徽章。
“毕业班……”红鬼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再联系到眼前二人的模样,冷汗顺着脑门下滑,“‘八音盒’——落音尘和‘赤花的歌姬’——佩利安·亚雷克斯?!”
“Binggo~”落音尘挥挥手中的匕首,眨眼俏皮的笑道,“不过很可惜没有奖励~因为……”
“杀人是要偿命的啊。”这么说着,鎏金的眼紧盯着红鬼,就像是找到了猎物一样,让他心生恐惧。
红鬼当机立断释放火焰,并在此空隙间召集下属纷纷撤离。二人也就站在原地,放任他们离开。
“就这么放走了真的好吗?”一位戴着眼镜的少年出现在她们身后,怀里抱着与他完全不符合的布娃娃,怎么看都有一种违和感,“那可是鬼军哦?”
“切。”落音尘不屑地呶呶嘴,“别装。”
“好吧好吧,我是动了点手脚。”少年举手投降,“你们刚刚谈话的时候,我利用银针对其中一个白鬼下了点药。”
“嗯哼,这才对嘛。”落音尘不出意外地挑眉,将手中的匕首一抛,那柄匕首就这么凭空消失,她俏皮眨眨眼,“那我和佩佩就先去带着剩余的村民去找姆贝尔,那些逃跑的鬼面就拜托你们啦~”
“行。”少年轻笑一声,就顺着鬼面撤离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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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鬼面们正在向森林深处逃窜,红鬼还时不时看几眼,确认落音尘等人没追上来,就让众人原地休整。
“老大,刚刚那两女的是谁啊?”其中一个白鬼不明所以的问道。
“那是埃尔维斯毕业班的落音尘和佩利安·亚雷克斯。”红鬼用手帕擦了下额头冒出的冷汗,“见鬼!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老大,难不成是上次那几个出现在村子里,行迹可疑的四人?”
“很有可能。之前去追击的人也有可能遭遇不测。”红鬼沉思,“要不然埃尔维斯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们。这个消息一定要传回上面去,也幸亏……”说到这,红鬼的脸又变的惨白。
“老,老大?”
“不,不对!”红鬼浑身颤抖,“埃尔维斯毕业班从来都是一起行动,怎么这次……”
“只出现两个人,对吗?”一个少年音回答了红鬼的疑问,“因为,我们在这啊。”
众鬼面一惊,只见一个少年面带笑容的从不远处的树后走出,“很惊讶是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傀儡师’——江玄祀?!”红鬼的瞳孔猛的一缩。
“是哦。”江玄祀不在意的摆摆手,“为了追到你们我也是紧赶慢赶的,真是麻烦。就不能体谅下辅助系的人吗?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断了。”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江玄祀满不在乎的指了下其中一个白鬼,“他告诉我的啊。”
红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伯力?!为什么……”
“他听不到你的声音哦。”江玄祀倒也不在意看一出戏,但也善意的提醒了一下,“他现在是我的玩具。还没到归还的时间他是不会醒的。”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其中一个白鬼大喊,看来他和伯力关系还不错,“快把他放了!要不然杀了你!”
“杀了我?”江玄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出声,他将着架在鼻梁眼镜微微下拉,露出了藏在眼睛后的眼,“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
只见他只是抬起一只手,随意动了动其中几个手指,那个被唤伯力便不受控制的开始攻击他的同伴。手起刀落,动作干脆利落。因为打斗掉落的面具露出本来的面容,眼中无光,四肢被随意扭曲,就跟马戏团里被操控上台表演的木偶一模一样。
“伯力?伯力你醒醒!啊——”试图唤醒伯力的人被他一刀划破了咽喉血花四溅,更有甚沾到了附近鬼面的面具上。
而在此期间,江玄祀只在一旁笑着看着,如果忽略操控伯力而挥动的手,那副模样就仿佛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而他不过是在观赏而已。如果排除掉那些惨叫声和血腥的场面的话……
其中一个白鬼找着机会从背后向江玄祀发动突袭,但江玄祀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就这么站在那面带笑意。就在白鬼以为要得手时,他的手在眨眼间被一刀斩断,还来不及尖叫身体就被拦腰截断,肝肠散落一地,江玄祀还是没有回头,一点也不担心是敌人。
“你还真是有持无恐啊,小白。”随意将刀上的血甩掉,梳着高马尾,一身黑白的女骑士装显得来者英姿潇洒。她把跑到前面的头发扔到脑后,睁只眼闭只眼漫不经心的吐槽着友人。
江玄祀继续操控傀儡,满不在乎的笑道:“哈哈,这不是有你和兰斯在吗?”
只是知道他的战友,同时也是同伴和挚友不会抛下他不管,所以他才可以有持无恐甚至放心的将后背托付给他们。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出生入死的战友,同样他们也是埃尔维斯毕业班的学生。
“你啊……”少女扛着战刀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但她也明白这是江玄祀对自己的信任。随后扛着战刀如同守护神一般站在江玄祀背后,替他提防着偷袭者。
在战圈之中的红鬼看到扎高马尾的女骑士,心更是凉了半截。他认得来者,‘黎明之光’——安娜·洛佩斯,传闻是曾经联盟的第一骑士的后裔。
看着被尽数抹杀的下属,红鬼一咬牙,再次释放了自己的火焰。可不知为何,火焰的光芒和大小都与之前不一样,按理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心头一惊,难道……
数十根地刺毫无征兆从他背后的地下冒出,哪怕他及时反应立刻翻滚躲开,也难免被刺中,但值得庆幸的是刺中的都不是要害。
“诶~竟然反应过来了。”一个青年从树后迈猫步走出,用诧异的语气跟人打趣,“反应力还真是快,要不是看到你的火焰,我都以为你是精神系的天选者了。”
“‘审判终焉’——兰斯洛特·苏雷亚斯!”红鬼通红着眼咬牙切齿。
“虽然称号被人记住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在下不介意您称呼我为兰斯,红鬼先生。”兰斯洛特像是没听到红鬼充满怨恨的语气,保持着一贯的优雅打招呼,“毕竟称号也是一种变相的实力认可,不是吗?”
“啊,抱歉。”兰斯洛特摆出一副充满歉意的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我忘记了,先生您并没有称号呢。”
“真是件可悲的事不是吗?毕竟您的火焰也不弱呢。”
“又开始了,兰斯的凡尔赛文学。”安娜解决掉余党跟江玄祀在另一头嘀嘀咕咕。
“是的呢。”江玄祀赞同地点点头,又补了一句,“肯定是跟落学的。”
“但还是没把人追到呢。”
“真是可怜呢......”
“喂?!”兰斯洛特的听力也不弱,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话。极为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好歹当事人还在场,你们两给我收敛一点啊!”
“呵呵。”回应他的是二人的面无表情,极具讽刺的呵笑。
要是按以往,他早就上去揍人了。但现在兰斯洛特默默翻了个白眼给他们,整理了下自己的外套,“接下来……”
他勾起唇角,“好戏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