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暗红之火
- 大世界系列血路之悲惨世界
- 怀仁者
- 11471字
- 2020-06-08 10:53:26
黄金神兽望着远方的青石城,仿佛一位吟游的诗人,意味深长道:“祸端开封,一场浩劫开始。神圣能救赎,能救赎的也只有神圣。”
雪花凡域是青石城一片很著名的建筑群,雪花凡域面积堪比小城池,内部密密麻麻地都是小型别墅,成千上万。一栋栋亭台楼阁坐落在浓密的树林里若隐若现,构架良好,区域的规划必然出于名家之手。
假如从天空俯瞰,这片规模庞大的建筑群与道路、树林、花圃组合到一起,会勾勒出一个无比恢弘的雪花模样,这也正是雪花凡域名称的由来。
居住在雪花凡域的都是有一定修为的魔师,居住者至少要达到魔士的级别,也就是拥有敛气境修为的人才能在雪花凡域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楼房。
雪花凡域居住的都是林氏外围的魔师,他们在林家也有不错的地位。
青石外围魔师团成员的家人都居住在这片区域,这既是对魔师家人的保护,也是对魔师们的某一种控制。
雪花凡域一共分为四个部分,花瓣空缺、花瓣枝丫、雪花中央与雪花核心。
雪花凡域是建造在一座阵图上的,这是一座蕴含庞大天地灵气的灵阵,越是靠近中央,建筑能分享到的灵气也就越浓郁。
普通人居住在雪花凡域能减少疾病、延年益寿,魔师对雪花凡域灵气的要求就更大了。
下位魔士就是生活在花瓣空缺,能分到少量的天地灵气。
花瓣脉络居住着中位魔士,这些花瓣的脉络是天地灵气输送的管道,这些亭台楼阁分布的区域蕴含着较多的天地灵气。
钟丰志与老李的家就在花瓣脉络上,位于花瓣脉络最偏僻最不起眼的小分支上。
······
······
一位衣着简朴的少女坐在轮椅上,两旁有婢女侍候在她身侧。
少女望着树林中的景象,微微张开小嘴,发起呆来。
树叶簌簌的响着。
“雅儿姐,爸爸······爸爸真的死了吗?他再也回不来了。”少女道。
少女是老李的女儿,名为李怡,落落大方,乐观开朗。
李怡被诊断为先天不足,医者确信她活不过十五岁,但她从来都没有绝望过,乐观的过着每一天,每一天都能笑着面对早晨升起的太阳。
最近这几个月,李怡的笑神经似乎沉睡了,婢女很久都没有见她笑了。
李怡行动不方便,倒不是身体有残疾,而是先天不足导致她本身没有充足的气力。
李怡走两步路都会气喘吁吁,但也没到坐轮椅的地步。
只是她刚刚大病一场,母亲担心她走路摔伤,就命令她坐轮椅出来。
被叫做雅儿的奴婢思考了一会,说道:“没有具体消息,只是青石城都在传言老爷死了。老爷他三个月没回来了,怕是凶多吉少,小姐您节哀顺变。”
雅儿没准备隐瞒,对小姐伤害最大的是欺骗后的戳穿。
李夫人要求雅儿暂时别告知小姐真相,雅儿据理力争说服了李夫人。
小姐一直很坚强。
“小姐,您一定要振作。外面只是传言,传言就有可能是谣言。万一老爷回来了,看到小姐您这幅萎靡不振的样子,老爷会很失望的。”雅儿道。
李怡愣神了一会儿,俏脸上多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李怡的笑容很僵硬,脸色很苍白,但这个表情终归属于笑吧。
雅儿松了一口气,她看到了小姐脸上的笑容。
这个笑容是否发自内心不重要,小姐依然很难过,至少她精神上做好走出阴影的准备了。
只要她不甘愿沉迷,走出阴霾是迟早的事情。
“小姐,家里太闷一些,安静的都要生出病来了。我们推您去街上逛一逛,在热闹的地方感受一下鲜活的气氛,这对您的恢复是有好处的。”
雅儿道:“不太好吧。大夫说小姐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们擅自带小姐去过于喧嚣的街道,小姐的心脏怕会受不了。”
另外一名婢女道:“夫人说带小姐出去转转,也没说只能在树林里啊。”
李怡道:“我也想去街上看看。竹儿,雅儿,我们去买点小东西。”
雅儿道:“小姐,这不太好吧。”
既然小姐开口了,雅儿也不方便阻止。
雅儿推着李怡的轮椅,黛眉微蹙,她仍然觉得不太妥当。
·······
·······
还没走出树林,一个男人就迎面走来,李怡的两名侍女立刻就露出敌意。
男人衣着得体,眉清目秀,只可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痞意,那副神态就像从山野荒林里走出的莽夫。
他嘴里还咀嚼着什么东西,腮帮子鼓鼓的。
“这不是李小姐吗?”男人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竹儿怒道:“范旻,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小姐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范旻懒得理一个小丫鬟,直勾勾地看着轮椅上的少女,道:“林小姐,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你居然活下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啊。你是活过来了,可你的父亲却替你死了,你可要节哀!顺变!啊。”
范旻特意在“节哀”与“顺便”两个词上加强语气。
去年范旻看上了李怡,试图非礼,结果被李怡的一位长辈轰出去,还断了三根骨头!
从那时候开始,范旻就怀恨在心,可谓是处处针对!
原本有一件宝物能护住李怡的性命,李怡父亲一时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幸亏李怡父亲有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东拼西凑终于把钱凑齐了,最后却有人故意哄抬物价,逼迫李怡父亲不得不铤而走险。
指使下人哄抬物价的就是范旻!
范旻就是她半个杀父仇人,现在还镇定自若地在她面前挑衅,李怡的情绪都失控了。
雅儿怒道:“范旻,你到底有何居心!你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吗?”
范旻咀嚼着果肉,道:“听闻令尊过世,林小姐伤心过度,范某特意过来安慰看望,还能是何居心?而且······我欺负你们了,你们又能怎样?几个主子都死了的奴婢,居然还在在我面前大言不惭,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范旻直的目光就没有从李怡的身上挪开过。
“啊呸,这颗荔枝怎么是酸的,又酸又苦的东西,指不定会毒死人,真难吃!还是吐掉比较好。”范旻直接将荔枝的果核吐在李怡身前的土地上,高傲地走开了。
这那里是在说荔枝的味道,不加掩饰的将矛头指向连逢灾祸的李怡。
雅儿一把拉住企图冲上去的竹儿。
离去的范旻停下脚步,偏过头看了身后一眼,冷笑着走远了。
李怡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树林里清新的空气········
雅儿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姐,一边还要拉着行事冲动的竹儿,顿时焦头烂额。
“竹儿,停下!”李怡冰冷的声音响起。
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竹儿霎时愣住了。
雅儿惊讶的垂下目光,发现小姐突然安静下来,呼吸平缓,眼神平静,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刘伯伯说过,与敌人生气,只会伤害到自己。”李怡道。
自己生气又不能把敌人给气死,失去理智只会被敌人钻了空子。
如果不是雅儿死命的拉住竹儿,现在竹儿就是一具尸体了!
要是竹儿冲上去,范旻不介意将竹儿给杀死,他一早就做好这样的准备。
一个卑贱的奴婢试图对他动手,他反手杀死谋害者,有人敢对他说个不字?
竹儿眼圈都红了,愤慨道:“小姐,这家伙侮辱您。”
范旻根本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每一句话都是讽刺意味十足,话中有话,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小姐的心窝上!
每一刀都直中要害!
蜿蜒曲折的林间小径,李怡望着连绵不绝的青石板道路,很快青石路被树林遮蔽······
有个神秘的意志盯着轮椅上的少女眼睛,乍一眼看上去那双眼睛清澈迷人,秋天潭中的清水都没有她透明。潭水有些冷,可仔细往深处看去,能看到一簇暗红烈焰。
漆黑如墨的地狱中一簇暗红,摇曳着像是蜡烛,炽烈、静寂、绝望。
·······
·······
夜幕降临,皎洁月亮的边缘泛着恐怖的猩红色,漫天的星辰黯淡无光,象征着猩红暗焰的霸道酷烈·······
一个寂静的的夜晚,外边的世界仿佛被剥夺了一切的声音,冷寂到只有猫头鹰能适应。
李怡站在窗台边,秋水般的眸子里倒映着青石城辉煌的景象,月亮的光华如水银倾泻,如瀑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荡漾着,恬静优雅。
微弱的灯光照亮长长的走廊,一个节奏分明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优雅的脚步落在地板上,沉重而坚定。
李怡望着天空,视野中勾勒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夜幕的画卷上透出父亲与母亲的笑容。
父亲的疼爱,母亲的慈祥,两双眼睛从夜幕集中在李怡身上。
今天的情况不太对劲。
一回到家,李怡就不得不黛眉微蹙。
从不下厨的母亲居然亲手为她准备了一桌午餐,午餐很丰盛,规模接近满汉全席。
接着,从未远离她的雅儿与竹儿不见了。
夜晚的气氛更是诡异到一种极致。
一顿饭,一向关心她的母亲居然没有与她说上几句话。
·······
·······
雅儿与竹儿之所以消失了。
原因只有一个,她们俩姐妹被绑架了。
青石堆砌而成的密室,密室上方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灌木树林,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的地方。
“绑匪”是一名青年,悠悠然坐在一张软椅上,手中的茶水热气腾腾。
密室墙上装着几十个粗壮的钩子,两名面容清秀的少女睡在吊床上,手脚都被长绳索绑在墙壁的钉子上。
“刘胜岂哥哥,放开我好不好?”雅儿歪过头,朝着青年抛了一个媚眼,楚楚动人道。
青年淡淡道:“幸好你永远不会闹,不然你的嘴巴也被堵上了。”
竹儿愤懑地刮了刘胜岂一眼:“呜呜呜!”
“你这是绑架!小姐肯定会找你算账的!”雅儿怒道。
刘胜岂满不在乎道:“我是花钱把你们俩买下来的。你们以后没有小姐,只有本少爷。”
雅儿道:“让我叫你少爷,做梦,我的心里只有小姐。”
在一次家庭惨案中,他们姐妹俩父母双亡。李怡父亲恰巧路过小镇,将踏上流浪之路的姐妹俩捡回家。
刘胜岂道:“我年纪也不小了,再不找女人,耽误传宗接代了。当初我向李叔叔要你们俩小丫鬟,李叔叔不愿意,现在你们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雅儿道:“一个人吃我们俩,我拒绝。”
刘胜岂道:“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我选择俩,不过分。”
雅儿没有纠结这些小事。
雅儿淡定的说道:“夫人将我们俩迷晕,醒来就落在你手上,说明小姐很危险。”
这件事太过诡异了。
夫人为何要向她们姐妹下手?
事情非同寻常到了极致。
刘胜岂道:“你想去帮忙?”
雅儿道:“在如你所说,我只是个婢女。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两个婢女不值得珍惜,找两个漂亮的玩具很容易的。我想去帮忙,结局是死路一条也在所不辞。”
刘胜岂淡淡一笑,道:“阿姨的嘱托我不能忘记。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雅儿的手腕被勒得生疼,不尝试挣扎了,索性平躺在吊床上,眼神悠远地望着天花板。
小姐,保重。
·······
·······
宫殿的屋顶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
“可儿,你来屋顶作甚?”林彻都快无语了。
云可儿望着天空,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夜幕之上。
在云可儿的视野里,那月亮的猩红色仿佛燃烧了起来,那么的耀眼,那么的辉煌,那么的醒目·······就像恶魔暗红的血液滴落、沸腾·······
“昨天夜观天象,今夜有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云可儿道。
“夜观星象?街头巷尾给人算命的江湖术士,十有八九是骗子。”林彻道。
云可儿斜了他一眼,道:“夜观天象,不是夜观星象。”
“命运从来就是不可计算的,没有人能断言真正的命运。”
······
······
婀娜的身影进入李怡的闺房,没有特意放轻脚步声,她也没想过瞒着女儿。
窗外的月光洁白如霜,迷迷糊糊地照亮母亲的面容,外貌出众的母亲脸色十分憔悴,一双眼睛充满复杂的情绪。
“妈,你来了。”淡定若水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孩子,我来了。”母亲道。
在月光中接受洗礼的少女望着远方的景色,双手放在身前轻轻握。
母亲凝望着女儿动人的后背,一步又一步靠近女儿,每一下脚步声都是那么的清脆:嗒、嗒、嗒·······
女儿忐忑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寂静的环境极大的烘托出这个气氛的恐怖,但她的神情却是相当从容,就像一位信徒乞求天神的救赎。
房间里的光线不是很充足,勉强能勾勒出一个人影,但看不清具体动作。
母亲藏在身后的右手抽出来,握着一件坚硬的物品。
一件在黑暗中寒光闪闪的物品!
一把匕首!
她是来杀人的!
“孩子,让妈妈抱抱你。”母亲哽咽地说道。
潸然泪下的母亲逼近女儿,两道鲜明的痕迹迅速划过脸颊,一滴一滴泪珠落在地上,溅起点点晶莹·······
滴答,滴答,滴答······
女儿毅然回过头,柔软的身体凑上去,脸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双臂如鸟翼展开,一头黑茶色的长发起起落落。
一阵剧痛。
女儿睁大了眼睛,眼泪汪汪的秋眸里充满不可思议!
少女不敢想象一向慈祥的母亲居然会害她,竟然想杀她!
趁她毫无防备,母亲猛地一个近身,匕首狠狠地捅向她的小腹!
母亲道:“别怕,孩子。你不会有事的。”
鲜血四溅!
女儿的血液溅出来,粘稠滚烫的鲜血将母亲的袖口给浸湿了。
热泉溅射出来,没过多久,母亲全身都被染上了女儿的鲜血。
强烈的痛苦与痉挛让精神恍惚的女儿彻底清醒过来,她要去抓那把插在她小腹的匕首,她盯着母亲的脸,要厉声质问母亲的背叛。
但看到母亲的那一张脸,她呆住了。她没有见到狰狞的与残暴,没有快意与发泄。只有属于母亲的柔情与爱怜,女儿领略到了母亲对自己的爱,那张熟悉的脸上写满了爱。
母亲还是母亲,她还是她。
母亲还是她,她还是母亲。
暴怒的情绪平复很多,但女儿想不明白为什么。
你明明那么爱我,为什么还要杀我?
母亲搂着女儿的后背,狠狠地再刺入一刀,刺得更深一点。
粘稠的血液滴落在地板上,一大摊血迹聚拢在女儿附近,月光在血液中摇曳,还有少量溅射出的血迹如星罗棋布。
母亲痛苦地道:“家族的预言居然应验了,在我的孩子身上应验了。皎洁红月、恶魔之血、清明之泪,地狱之火、烈焰之锁·······孩子,未来的你会吃很多苦,但不要忘记活着。无论过得多痛苦,永远不要轻生。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误入恶魔之地的罪者······
一位先祖误入恶魔的领地,诅咒缠身,这道诅咒总有一天会他在子孙中爆发。
先兆是暗红痕迹,母亲曾经在走廊地板上寻觅暗红的痕迹,清清楚楚。
序幕是皎洁红月,天空挂着的这一轮皎洁的月色,边缘泛着猩红的光辉。
引子是恶魔之血,由至亲至爱者捅入胸腹的一刀,鲜血淋漓。
清明之泪·······
一滴泪水落下,在血液里荡起一串涟漪,消失不见。
突然,血液就像被恶魔赋予了生命,在地板上蠕动起来,逆流而上回到少女的身上······
体内的血液逐渐充盈,心脏的跳动重获力量,少女逐渐恢复元气,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只是腹部的伤口依然很疼。
母亲面色苍白如纸,就是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身体就像被抽光了血液,每一寸肌肤都带着病态的颜色······
“妈!”少女根本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抱着母亲的虚弱不堪的身体,一滴一滴泪珠落在母亲羸弱的身躯上,打湿她的衣裳。
母亲神情惨淡,眼泪挂在脸颊上,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道:“为什么?为什么先祖犯下的过错要你这个小孩子来承担。孩子,别哭了。你要学会坚强,真正的坚强,永远不放弃希望的坚强,只有这样,你才能········”
话还没说完,纤柔的身体剧烈一颤抖,然后就咽气了。
母亲握着女儿的手松开了,永远也不会握紧了。
那双眼睛的清澈绝不逊色于女儿,母亲的眼睛里充满不舍,还带着一丝遗憾。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无论坚持多长的时间都是短暂的,那时的话永远也说不完。
“妈!”
猩红的力量爬上少女的身体,将她黑茶色的长发染成红色,头发在无风的环境下狂舞起来,那恐怖的发丝就像一朵绽放的血色魔花。
交接的月光落在少女身上,明亮的银色背景中一团漆黑的影子冉冉上升。
寂静烈焰力量,少女发丝从发根处,竟然化为一片暗红,寂静的灼烧着这个世界。
猩红黑暗的发丝如魔鬼的触手一般缭绕在母亲的身体上,蓝紫色的魔光染在妇人晶莹的肌肤上,遍布每一寸外表。
一瞬间,魔焰焚烧起来,那种恐怖的蔓延速度就像烧一张燃点极低的纸,近乎完美的身体不到半秒钟就被燃烧殆尽,彻底烧成虚无。
“妈妈······妈妈!”
少女绝望的哭嚎着·······她就这么父母双亡了。
这就是代价!
九级的代价!
究极的代价!
·······
·······
冰柳森林生长着数以万计的冰霜柳树,这片土地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天地至理,千千万万的寒霜柳叶如剑一般垂落,锋利寒芒,静止无风。
栩栩如生的冰柳森林,茂密至极的寒霜柳叶,玄奥妙明的天地至理。
一名白衣女子坐在冰玉座椅上,白纱蒙面,纤纤玉手端着一杯寒泉水。
远方传来一股灼热的气息,很淡很淡,但即便是极北冰地的极低温环境也无法彻底掩盖那道灼热的力量。
白衣女子抬起头望向南方:“好炽烈的力量,这么高的层级,印象深刻。”
极北冰地呼啸的冰风暴丝毫影响不到这片冰柳森林,寂静的就像是一个世外柳源。
······
······
青石城一座特殊的府邸,一名男子迅速抬起头,朝着灼热气息的源头望去,目光向着那个方向延伸出去。
这座房间看上去只有一人,实际上阴暗的角落里隐藏着很多侍女奴婢,等候着主人的调遣。
哪怕是男人一个最细微的暗示,也会有人走出来询问情况。
男子将头微微抬起,一名侍女从阴影角落中走了出来,从容不迫地跪倒在地上。
这座屋子的地面委实很硬,但她仍然得跪下。
她的衣着极其华丽,衣饰华贵的完全没有一个丫鬟的样子,比浩骨大陆一些小家族小姐还要名贵。
“大人,您有何吩咐?”侍女低下头问道。
她不敢直视那名男人,直视毋庸置疑是一种极大的冒犯,她只能将目光向下移。
侍女可不敢出言顶撞,只能恭敬的询问。
这位男人身份显赫,修为强大,青石城的家主都要礼敬三分。
在一位天域尊者面前,初魔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林家的老人们都得保持足够的敬畏。她一个地位稍微出众点的奴婢哪有违逆的胆量,两人身份相差着实太悬殊了。
据说这位性情暴烈,拥有着最强悍的雷霆,一言不合就要杀人。这等存在随手将她一个奴婢杀死解恨,也没有人敢向他提半个不字,只会将她这个奴婢拉出去鞭尸。
胆敢冒犯这位大人,那就是死罪!
男人有所动作,侍女也不敢不应,要是礼数有缺,那么她会经历比死还要凄惨的折磨。
男人皱了皱眉头,这道力量一开始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就像地狱钥匙的轻鸣。
等他看清楚这股力量的真面目,旋即叹了一口气,很快释然了。
男人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名侍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认真起来的声音宛如雷霆,轰隆隆回响不止。
侍女甜甜一笑,但她仍保持低头,道:“大人,您叫我素儿就行了。”
男人道:“你们都给我退出去,不要打扰到我。”
素儿道:“是,大人。”
听到这个回答,素儿如获大赦,终于不用在阴影角落里提心吊胆了
素儿带着一群丫鬟离开了房间,仅仅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
“这股灼热的力量有些奇怪,具体却说不上来。钢铁圣使,后山的事情还未解决,不要再多一件事。”男人冷峻的说道。
这位男子就是雷霆怒客。
曾经的龙尊四使之一,战斗力绝对要在林家那位天域尊者之上。
他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只希望此事与钢铁圣使无关。
······
······
——火,好可怕的一场大火,熊熊燃烧!
暗红色的烈焰灼烧着楼房,四面八方都是灼热的烈焰,地板上像是铺上一层烈焰的地毯,恭迎烈焰女王的驾临!
这栋明亮如新的建筑在烈焰中摇摆,实木的支柱在烈焰的焚烧下弯折,坚固的楼房一点点倒塌,黑烟四起遮蔽住眼睛······
李怡一步一步走在昏沉的走廊上,她陷入了深度的幻觉之中,视野内全都是焚尽一切的暗红色烈焰。烈焰艳冶恐怖地就像恶魔的血液,燃烧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填满李怡的鼻腔。
“这究竟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这么多的火焰,我到底该到哪里去,好热啊,热的有些头晕。”
头发暗红的魔女行走在一座楼房的长廊上,她的脚步是那么的轻盈,又是那么的沉重,一头暗红色的长发在灯光下狂舞,头发倒映在对面的墙壁上。
恐怖,森然,血腥。
魔女痛苦地呻吟着,胸膛不时地向前挺,似乎有一个狰狞的意志要破体而出。
恶鬼突破良知之人的桎梏。
这份触目惊心的景象完美地诠释了这句史诗。
魔女的表情上写满了痛苦,那张脸又是美得让人心碎。
她一步又一步走在地板长廊上,轻盈的脚步每一次落地都能在地上留下一个焦黑的痕迹,她步履蹒跚,她踉踉跄跄,她的步调有些狼狈。
但她的力量又是那么的霸道,无情的灼烧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没有任何的爆炸破碎的痕迹,该熔化的熔化、该焚烧的焚烧、该消失的消失。
长廊上的木板被极高的温度一层层剥离,却绝不会蔓延失控。一路走过来,魔女脚印的深度一模一样,焦黑的脚印不会深一毫米,也不会浅一毫米。假如将这一层焦黑剥去,下方木块的部分还是崭新的。
魔女将超高温带来的破坏力精准的控制,她纵然呈现一种极其虚弱的状态,在这猩红王座的烘托下,气势同样不逊色于一位君临天下的王!
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
一名中年男人站在走廊的尽头灯等着她。
魔女抬起眼皮,那个在火焰狂舞中的男人巍然不动,似乎是在望着她。
魔女狰狞痛苦的脸庞出现了一丝解脱,她快步跑向那个男人,脚步轻盈的就像是一只年幼的小鹿。
“刘伯伯,我好痛苦。”魔女轻声恩宁。
中年男人轻轻的抱住她,很轻柔的抱着她就像抱着自己的女儿,道:“别怕,你不会有事的。你母亲将我托付给我,刘伯伯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一道幽蓝的力量蒙上魔女的肌肤,白色的寒霜均匀地分布在魔女身体表面,一缕缕寒冷的冰霜气流萦绕着身材窈窕的女孩,将她身上的恐怖气息压制下去。
摇曳在魔女身上的魔焰熄灭,暴躁炽烈的力量似乎失去了凌人的盛气,像一只温柔的羔羊沉睡在她的身体里。
中年男人放松了力量的压制,害怕冻伤了这个虚弱可怜的女孩。
三个月前,父亲的失去让一个乐观开朗的少女变得抑郁苦闷。
今夜,母亲的死亡不知会给这个少女带来怎样的影响,刘项很是忧心。
但他的忧心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刘项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殷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袍子,粘稠的猩红还没有来得及滴落在地上,瞬间就被蛮横的火焰力量蒸发了!
妖异的长发,如利刃般刺入他的小腹,他的护体能量没有起到一点保护的作用。那殷红的发丝刺进他的身体,轻而易举,就像在火上烤过的刀刃切开奶油。
在究极的火焰力量面前,刘项这样一位高手的防御也和豆腐没什么区别,杀死他不需要耗费什么力气。
暗红色的长发如触须刺穿、缠绕上刘项的身体,诡异的魔焰将那个拥抱着魔女的身躯给点燃,很快一个男人就被究极的力量付之一炬了。
魔女哭泣着呢喃,道:“刘伯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魔女根本控制不了体内宛如恶魔的力量,平静而骄傲地像是要把一个世界给点燃。
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刘伯伯也死了·······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吞噬掉刘项的力量,魔女似乎恢复了一定的意识,她步履蹒跚地向前方走,想要离开这座熟悉而陌生的楼房。
·······
·······
“咦,好灼热,青石城中怎么会有一股如此巨大的力量。哦不,这股力量并不强大,很微弱,但它的层次相当高。”颜芳皱着眉头说道。
青石城中出现一股很惊人的力量。
灼热的力量似乎刚苏醒,烈焰的力量不是很庞大,但它在层次上却站在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高度,似乎还有些邪恶。
这么可怖的毁灭性烈焰,让她这名天域尊者都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那种传说级别的境界。
“小姐,要我去看一眼吗?”颜芳问候道。
她站在林欣涵的身后,微微欠身,等候着林欣涵的指示。
林欣涵的状态很差劲,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肌肤上带着病态的颜色。
她与李怡大病一场的模样极其相似,她轻轻抚摸着身体各处,有些地方还特意捏了捏。
林欣涵鼻息缠绵,从表情上能看出,她现在连呼吸都很辛苦。
林欣涵很惆怅,艰难地摇了摇头,道:“她也是个可怜人,究极天赋的天赋反噬,半只脚已经踩进鬼门关了。只可惜她太危险,为青石城的安全不得不将其消灭。你不用亲自去,我这里更需要你,所以你不能走。传令给雪花凡域护卫队,让他们迅速去救火。谨记,一旦发现可疑目标,千万不要靠近给对方可乘之机,远程本命绝招饱和式攻击,将目标直接击毙!”
颜芳道:“小姐,您没事吧。您脸色很难看呐,以您的身份,有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这份痛苦全天下怕是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林欣涵道:“我不能慢,只能快。要是现在慢了一步,一切都要来不及了。”
颜芳道:“小姐,您是个女孩,何必吃这么多苦。”
林欣涵露出一个洒脱的微笑,明眸善睐,清澈的眸子里像是万千星辰闪烁,道:“这个苦迟早得吃,我早一点适应,就能多握住一份主动权。”
颜芳道:“您似乎知道些什么,青石城中邪恶烈焰的来源,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欣涵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师父告诉我的,天悼圣槃的悲惨宿命。那是一个人,最高层级力量的承载者。”
颜芳道:“您选择杀了她?”
林欣涵回忆着师父的回答,不禁摇了摇头。
她只能选择消灭那个未曾相识的少女,踏上祭祀之路的人是救不回来的,她本就是祭品。
祭品就是祭祀中的牺牲。
烈焰力量会在她体内不断地增强,最顶级的烈焰力量会在她体内孕育,等烈焰力量超乎少女的承受极限,恢弘的力量最后冲破她的身体。
等烈焰力量彻底失控,她全身都会燃烧起来,暗红的魔焰会像炼丹一般炙烤着少女的一切,最后变成一个很特殊的力量载体。
天悼圣槃!
背负这种宿命的极大多数人都难逃一死,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一千个人都未必会出现一个幸存者。
背负这种宿命的人很少很少,活下去的概率直接与零挂等号也没有不妥之处。
在已知的历史中,没有一个人能逃脱自我毁灭,这种诅咒与命运无异。
天上一轮皎洁的月亮是那么宁静,林欣涵道:“多么可怕的夜晚。”
·······
·······
“孩子,我们不会伤害你,过来······”
李怡的信任换来的是背叛。
“杀了这个妖女,为兄弟们报仇!”
炽烈的鲜血恣意流溅,李怡痛苦地倒在地上,她的背后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一个骄傲优雅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没有一点人类情绪的波动,寒冷肃杀地就像是一块千古不化的坚冰。
“什么人!”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敌人的具体方位,试图开口的人就彻底闭嘴了。
霸道的烈焰如斗篷一般掠过,几个妄图杀害李怡的男人直接被烧成灰烬。
诡异的暗红烈焰有着绝不逊色于魔女烈焰的温度,精准控制的超高温,恐怖的烈焰魔力将一个世界付之一炬。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李怡按着背后流血不止的伤口,虚弱地问道。
浑身裹在黑色烈焰长袍里的男人蹲在她旁边,李怡能看到的一小片肌肤晶莹如玉,让她这个美少女都很羡慕的弹嫩光滑皮肤。
男人在她后背上轻轻一抹,一道暗红的力量渗透进李怡的肌肤,李怡觉得很舒服,清清凉凉的抚平伤口的灼烧感,她崩裂的伤口迅速愈合康复。在这力量的影响下,没几个月别想愈合的恐怖伤痕一秒钟就恢复如初。
男人道:“我是谁不重要,我是来帮你的。”
男人的一句话就表明了他的立场,他不是来害她杀她的,他是来帮助她的。
李怡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的力量与我身体里的很相似。”
她刚觉醒的力量与这名男人身上的力量极其相似,颜色都是恐怖凶悍的暗红,蕴含着无与伦比的侵略性。
李怡甚至怀疑,她之所以会落的如今的下场,就是这个男人干的好事。
他之所以要救自己,只是她还有利用价值。
“别误会,但我也不介意你误会。”男人冰冷地笑容比恶魔还要可怕。
烈焰男人第一句话就让李怡如坠冰窖,刚恢复一些红润的俏脸比先前还要苍白,她每一寸皮肤都凉了,凉到心底里,寒冷到灵魂深处。
无助的悲凉。
李怡软倒在地上,双手抱在胸前,眼神涣散而迷离,彻底失去了希望。
彻底失去希望的人也就是留在原地等死的人。
边缘带猩红的圣洁月光照不进昏暗的树林,一头暗红色的长发在林风里轻轻飘荡,惹眼得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而她就是个等候死期的囚徒,一个少女等候被火焰烧死,就是她。
她就是被捧上祭坛的巫女,孤零零等待着死亡与烈火的降临,将她烧得一干二净。
把身体烧干净,把生命烧干净,把灵魂烧干净,最后把痛苦、憎恶、恐惧与一望无际的黑暗一并焚烧得干干净净,她也许就会解脱了。
“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救你,除了你自己。”男人呢喃的魔音在李怡的脑海响起。
李怡懵懂的眼神松动了一下,忽闪了一下光晕。
“你想死,随便。但不能死在这,一点价值都没有,本座可不愿意白跑一趟。”
男人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整个拎起来,李怡没有一点痛苦的挣扎,那种无所谓的表现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一团烈焰升腾而起,浓郁的火焰遮蔽住两人的身形,等火焰在黑夜里熄灭,两个人也彻底消失在树林中,就像根本不存在的鬼魂一般。
·······
·······
“放开我,放开我,你放开我!”
洞壁上布满繁复规则的纹路,仿佛一座森然的磅礴阵图,李怡的身上布满各式各样的锁链,将她的双手、双脚、脖颈、腰肢全部锁住,细小的锁链总共有一百零八根,连接在她身体的不同位置,暗红的流光不断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浑身裹在烈焰长袍里的男人靠在墙壁上,从容的梳理着他如瀑的长发,妖冶的容装丝毫不逊色于那位哭闹的少女。
男人将一柄小钥匙扔给了李怡,转身离开,这个冰冷的洞穴留给了一个少女。
少女望着长袍男子逐渐远去的背影,在迷迷糊糊的泪光消失了。
“死亡是另一个开始,你做好选择这个开始的准备了吗?”
“这一百零八根锁链能暂时保住你的性命,是否活着就得看你的态度了。”
“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个守护的过程持续不了多久。你活下去的机会依然渺茫,但不是一丁点机会都没有,只要你能从死亡走向生命,就能完成最后的洗礼。”
锁链就像是洞穴里生长的藤蔓,密密麻麻,这些暗红色的锁链将能量疏导开来,她体内的能量积蓄不起来,李怡的生命才能暂时保住。
李怡很快就感受到了能量流动的不同,体内的压力保持着一个稳定的状态,但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压力正在缓慢的上升。
现在的李怡就像是一个容纳空气的气球,一边在充气,另外一边在放气,但充气的速度比放气的速度快上一些。
只要她有一天承受不住内部压力,就会被烈焰力量涅槃死亡。
······
······
“今天的月亮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