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无岁月，转眼已凛冬。
鹅毛大雪纷飞，毛吉一身大氅裹身，端的是一派富家少爷之相。
飞剑之上，坐看四下茫茫，毛吉笑着开口，“学的如何？”
身后青木琴上，楚灵儿噘着嘴，一脸不悦。
“少爷为何让灵儿扮作凡人，去学那无用乐曲？”
“谁说无用？”毛吉紧了紧身上大氅，“不明己道，在这青玄界便永成不了大修。你既然操琴而修，便可以音入道。观万家之曲多日，难道你还没一点明悟吗？”
“这……”楚灵儿歪头仔细想了想，然后干脆跳到毛吉身后，架琴于腿，翻手拨弄。
半响，几首曲子止住。楚灵儿还是似懂非懂。
“罢了，自己的道，谁也帮不了，你自己琢磨吧。”
毛吉说着，忽然看到下方小城间，一处木台尽是红绣，十分醒目。
“那是什么？”
楚灵儿闷闷不乐的看了一眼，随口道：“好像是什么冬祭。这些凡人在搭台唱戏……”
“走，去瞧瞧！”
来了兴趣的毛吉当即便按下飞剑，在城外落下。
两人一前一后，在漫天飞雪之中，进了这无名小城，直奔那红绣木台处。
城不大，雪不小。
吱呀吱呀踩着积雪，毛吉发现这城中百姓，似乎各个喜气洋洋，结伴而出。
“听说了吗？今年冬祭，城东李家出钱，请了南乐坊的清颜姑娘出台，要唱三天三夜呢！”
“走走走，去晚了可没地方了。”
随着人流，毛吉二人便一同拥向城中。
站在木台之下，只见大雪之中，人潮涌动。
楚灵儿不喜拥挤，可见到一脸兴致冲冲的毛吉，只得无奈忍下。
丈高木台，以红袖绸缎缠裹。
只见一浓妆女子，一身缟素站在其间，张口咿咿呀呀，唱着那不知名的小曲。台下百姓们更是听看入神，时不时叫好一身，显得十分热闹。
“灵儿，以后你也别光学琴，有空去学学这唱戏。”
“也跟道有关？”
“那倒不是，少爷我喜欢听。”
“……”
不知不觉，那台上女子便唱了半个时辰，毛吉的兴趣也消耗殆尽，默默领着楚灵儿离了城。
走在城外，毛吉正欲御剑，忽然双目一眯，看向四周。
“怎么了少爷？”
身后楚灵儿出声询问，毛吉却是回头看了眼这小城，又是折道返回。
站在城墙上，毛吉透过已然开始稀疏的大雪，看到了六名黑衣男子，正踏剑而来。
没有注意到城墙上的毛吉，这六人来到小城之上后，顿时按剑而立。
“哈哈，还是大哥说的对，冬祭之日，这些蝼蚁便汇聚一处，省下不少功夫啊！”
“别废话！赶紧动手！加上这一城的蝼蚁之命，足够让怨轮更近一层！”
六人边说便飞往城中。
淡漠望着这六人的身影，毛吉眼中渐渐升腾起一抹青光。
“好浓的……孽光啊……”
透过毛吉的双眼，便能发现这六名修士身上，各个血光冲天！
心神晃动，毛吉不禁叹气，“守青玄护人族。看来天道一视同仁，这些凡人百姓，也算是人族。那这些魔修，就要……唉！真就这么巧，偏偏让我碰见了……”
“少爷，还要出手吗？”楚灵儿见怪不怪，这样的情况也发生过几次。
“没办法。”
毛吉嘟囔一句，浮起长剑。
若是把青玄界比作一个衙门，这天道就是那青天大老爷。你想在它管辖之地修行更深，就要与之建立联系，走出自己的道。
道不难走，难在修行这道，不损青玄，难在这修士，其意何为。
要得到天道的认同。至少也得让这青天大老爷不反对，否则天道规避，你在这青玄就寸步难行。
就比如那些开智之妖，在这青玄修行，就是异常困难。
反观天道所钟之修，修行起来可谓是一帆风顺。这一点，毛吉深有体会。
但与之相对，得其好处，就要为其做事。
毛吉在天道见证下，立誓护人族，守青玄。这是大部分正派修士都会发的宏愿，也是最容易得到天道认同，支持的一种。可既然发此宏愿，就必要依此而行。
就比如现在，这几名魔修要用凡人性命来祭炼法宝，那毛吉看见了就不能不管。
若是就此离去，天道便会判定，他背离誓言，会有天罚降下。
卢兰亭当日之所以那样做，为的就是让天道给毛吉，缚上一道无形枷锁，或者说，给其添上一份责任。
心中慌乱，冥冥之中的催促之感不断升腾，毛吉摇摇头，不再多想。
城中开始嘈杂，人群开始惊慌。
不容毛吉迟疑，那几名魔修开始动手。
然就在毛吉准备踏剑而去时，远处竟是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鼓声！
战鼓苍凉，毛吉望去。只见城外一架华丽马车，从天而来。飞天马车之后，则林立着两列甲士，各个气息深厚，显然不俗。
“好大的胆子，敢在本宫地域，屠杀八城子民。当我大幽是什么？”
好熟悉的声音……是洛姬？毛吉默默收起长剑，心中浮现一道妖娆身影。
“不好！大幽来人了……”
“速撤！”
“分头跑！”
只见这六名魔修一脸震惊，当即便分作六道流光，四逃而去。
“追！斩其首，传示克州！”
“喏！！”
马车之后十几名甲士顿时领命，冲着那六人追去。
感受着那渐渐平息的急促之感，毛吉淡笑道：“省事不少。”
“少爷，灵儿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行事，为天道所不容。为何那些魔修还……”
“你可曾见过踏虚境以上的魔修？”
毛吉望天低语，“在我等看来，此城百姓犹如蝼蚁。可在天道看来，踏虚以下，亦是蝼蚁。这些魔修，多是凡人侥幸入道，没有资源修行，只能靠这些旁门左道。
他们不知天命，不懂大势。瞧瞧那些宗门，不论大小，可有人敢肆意屠杀凡人的？”
“还是不对。”楚灵儿困惑道：“少爷不也没成就踏虚吗？为何天道会屡屡……”
“那就要谢宗主了。”
毛吉低低一笑，然后喟叹一声。
“当然，也因为少爷我福缘……深厚，为天道所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