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代维到这里的第三个夜晚。
他终于按耐不住了,将在今晚偷走牛富的宝贝——那棵翡翠白菜。
他肯定不会自己动手,那太沉了,而且还有暴露的风险。
“老板……”小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点声!”代维瞪了小天一眼。
随后,代维又悄默声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牛富。睡得很沉,应该无事。
“把它搬走。”代维用手撩开画,而后对小天等人说道。
“啊,老板你让我来难道不是偷偷给他们送钱的,然后不留姓名离开的吗?”
小天望着代维发愣。
“蠢货!”代维彻底无语,挥挥手让后面的人上来搬。
咣当咣当——
是沉重的保险箱落地的声音。
代维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四五个人,这帮蠢蛋竟然真的把自己在于希文家随口说的话当真了。
“嗯……”牛富在梦中呓语。
听到这声,吓得代维立刻便将食指放在嘴唇中央,让众人安静。
“开始。”代维见牛富没有声音后点了点头。
四个大汉一拥而上,然而就待四人一人一角的时候,才发现那颗制造精巧的翡翠白菜竟然是那样的沉。
“老板,你这……好吗?”小天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出于是代维助理的身份,只是吐出了几个字。
“有什么好不好的,”代维哑声说道,“反正他们已经投错了胎,成了一个穷鬼,再穷几年又能怎样?”
“……”小天瞥了代维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是他的老板,他能拿他怎么样。
“好了,走吧。”见那四五个人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代维也着身跟上。
“然后向哪走?”代维气喘吁吁的问道。
虽然他经常办健身卡,但是正经去的也没几次,基本都让给老姐了。
“这……”小天挠挠头,来时候的道,他也没注意。
“啊!”
突然,小天身旁一个黑脸壮汉惨叫一声。同时,翡翠白菜的一角也从他的手中脱出。
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其他三人手中的翡翠白菜失去平衡即将掉落在地。
“不!”代维大叫一声,用身体接住了白菜。
这下可不得了,代维感觉胃中的酸水都要反出来了。
“大哥,你没事吧?”小天担忧的看着,黑脸壮汉。
然而壮汉仿佛没有注意到小天的关心,只是捂着那只渗血的眼睛,面色惊恐的向后退。
小天抬起头,疑惑的望向壮汉的所看的方向。
那是一张脸,是一张布满了仇恨和疑惑的扭曲的脸。
牛富的脸。
“快,快扶我起来!”代维见状,惊恐的大叫,俨然没有了先前翩翩公子的模样。
然而除了小天,其余人全部慌忙逃窜。
“呃啊!”小天奋力的试图推倒那颗翡翠白菜。
但怎奈它实在是太沉了,无论小天多么努力也仅仅是勉强将它移动分毫。
但牛富的脚步却未曾因为两人的窘迫而放慢。
是一道刀光挥过。
血液晕开了月光,代维的口中一阵腥咸。
地上,是小天的头,仍旧和身体藕断丝连。
头顶,是牛富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
“求求你……”代维的嘴唇不停低哆嗦。
下面,是止不住的温热。
然而那刀却还是劈下来了,动作是那样的坚决。
牛富眼睛通红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不敢相信,他明明这么相信他。
直到今晚他竟然才明白,他压根就没想帮助他们,他压根就没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甚至,他还想偷他的宝贝……
那可是米足他娘留给他的唯一东西啊!
“啊!”
刀,终究是挥下来了。
代维惊恐的大叫,脸因为恐惧而扭曲。
代维拼命一挣,虽然没有拜托翡翠的压迫,但是却带着它移动了一段距离。
这直接导致牛富的刀劈在了翡翠上。
然而这翡翠怎能承受住牛富的奋力一击?
“呼呼呼……”
顿时,现场似乎就只剩下了两人粗重的呼吸。
翡翠虽然没碎,但是却生出了不少的裂纹。
牛富不敢动了。
但代维却不然。
只见他紧紧地盯着牛富的双眼,见牛富虽然注意到自己,但是出于刀还卡在翡翠里并不敢动。
于是乎,代维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用力地不动声息地推着胸口上的翡翠。
终于,翡翠从他身上下去了。
终于,翡翠碎了。
牛富彻底崩溃了,刀锋更加犀利疯狂。
但代维也同时摆脱了如此沉重的束缚,从地上弹跳起来便立刻择了一个方向,向前跑去。
牛富真不愧对他的姓啊!
代维如此想着。
此时他的腿已经异常酸痛,胃也开始不停地痉挛,嗓子被风刮的生疼。
然而反观牛富,却仍旧不知疲惫。
“别,别跑了!”代维猛地站住了。
因为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牛富闻声停下了脚步,但是脚步却是一直未停。
“嘿,后面有悬崖啊!”代维崩溃的吼道。
“呃啊!”然而这句话仿佛更加刺激了牛富,举起利刃便向代维冲来。
代维无处闪躲,只能被那把刀所穿透。但最后的关头,代维却是牢牢地扣住了牛富的胳膊。
“给我陪葬吧!”代维吼道。
牛富来不及躲藏,他终于知道惊慌了,拼命挣脱。但是,却脚底一空,再无回天之力。
“爹,娘……”
远处传来少年青涩的声音,是牛米足。
牛米足手里攥着一张发黄的信纸,是母亲写的,是从破碎的翡翠里找出来的。
上面写着娘失踪的真相,对他牛米足的期盼,以及……去找一个人,在他无依无靠的时候。
牛米足过来找他爹,本来就是告诉他这个事。
但谁曾想,却撞见了这么一幕。
牛米足跌坐在地上,泪在眼眶里打转。
“去找白沂舟。”
母亲的声音仿佛冲破信纸莅临牛米足的耳边。
牛米足看着信上的地址。
愈月古玩市场后身的森林。
愈月古玩市场牛米足听说过,离这里可不是一般的远啊!
牛米足咽了一口唾沫。
为了爹,为了娘,就算走一辈子也不怕。
黝黑干瘦的少年站起身,背着夕阳向远方走去。
他要去把翡翠的碎片都捡起来,然后出发。
……
自从砚安随意翻自己的笔记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但这个金发碧眼的小正太却仍旧没有忘这件事。
乃至于白沂舟在厕所里蹲着,砚安都要时不时的靠在门外喊。
“老白,老白,老白……”砚安靠着门喊道。
“回你房间去!”白沂舟压声威胁道。
“啊,我不,我不……”
“砚安,”吴溯这时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迷茫的望着砚安,“你知道白老板在哪里吗?”
“老白?在这儿啊……”
咣当——
然而,就待砚安伸出手为吴溯引路的时候,他的手一下子打到了厕所的门上。
门,也就这么撞开了……
于是乎,两脸懵逼,一脸愤怒。
“吴溯,砚安,你们俩给我滚出去……”
“老白……”
“那个,白老板啊……”
“滚!”白沂舟一卷手纸丢了出去,然后抱住了自己白暂的大腿。
这两个蠢货,他不就是想安静的上个厕所么!
三十分钟后。
“稍等一下,我们老板马上就来。”
客厅里,吴溯在一边为新来的小客人引茶,一边用眼神暗示砚安,抓紧把白沂舟叫过来。
但是我不敢啊!砚安用眼神回复吴溯。
“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正逢两人焦虑时,白沂舟从一旁优雅的走出。
顿时三道炙热的视线望向白沂舟。
这可终于出来了啊!
“你就是白沂舟吗?”
那位黝黑的少年见白沂舟出来,便一下子猛地站起,坚毅如鹰的双眼紧紧地跟随的步伐。
“正是。”白沂舟对眼前少年的态度感到有些不悦。
“你知道我娘在哪吗?”少年又问。
“喂,你总该先说你是谁吧?”砚安不服。
“俺叫牛米足!”牛米足眨眨牛犊般漆黑的双眼,并无半点恼怒。
“你娘是谁?”白沂舟看着牛米足,眼神中带着半分好奇。
“许钒。”牛米足答道。
“许钒!?”砚安和白沂舟几乎同时喊出声。
白沂舟和砚安对视,这许钒不就是两人前两天讨论的,被卖到国外的女人。
“你们认识我娘?”牛米足看着白沂舟等人问道。
果然,不虚此行。
“死了。”白沂舟只是从嘴中蹦出两个字。
冰冷,生硬。
“就算死了我也可以见她的吧!”
出乎白沂舟的意料,牛米足非但不死心,反而却更大声的喊出声来。
“可以啊。”白沂舟低着头,诡笑着。
砚安眨眨眼,不解地看向白沂舟。
老白的笑中,为什么有些无奈呢?难道他看错了?
“跟我来。”白沂舟起身,引牛米足向走廊深处走去。
“这是我新研制的一种香。”白沂舟将手中一枚精致的胸针托起。
“香?”牛米足问道。
什么是香?香为什么是一种装饰品?
牛米足不解地望着白沂舟。
“它可以帮助你见到你的母亲。”白沂舟将它别到牛米足的胸前。
“直接就这么给俺了吗?”牛米足问白沂舟。
虽然他穷,但他也懂得不能白白占别人便宜。
“有代价,”白沂舟一只手搭在了牛米足的肩上,“你再也醒不来了,只能和你的母亲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这不是很好吗!”牛米足不明白。
“是啊,很好。”白沂舟再也掩不住眼底的情绪了。
浓浓的思念,以及惋惜。
“那俺把这个给你吧!”牛米足递出了手中的布包。
白沂舟抬抬眉,打开布包后惊然发现,竟是一块一块翡翠碎片。
成色可谓上品。
“这是我娘留给俺的唯一东西,俺管理不好,怕丢。等俺哪天回来了,你再还给俺吧!”
牛米足笑着说道,眼睛自来终于有了光。
“嗯,”白沂舟笑答道,“等你回到你父亲去世的地方,然后扭转上面的宝石,就可以见到你的母亲了。”
“那俺父亲呢?”
“只要你愿意,都可以。”
牛米足摘下了胸针,仔细地把它掖到了胸口,凝视白沂舟一会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语言贫乏,只能用实际行动表达感激。
白沂舟点点头。
他心中的愧疚宛如潮水一般涌来:为了自己的夙愿,毁掉一个完美的孩子,值得吗?
牛米足扭头走了,小小的身影在明亮的走廊光中隐没。
又是半个月后,愈月日报的头条上,通告了这么一篇文章:
贫苦人民终得贫苦,惊骇悬崖后终得惊骇。
白沂舟的手指已经用力攥成了乳白色。
那香被白沂舟掺了别的药物,所以打开后,会和周围的氧气发生反应,并且爆炸的。
“老白,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不要再牵扯别的人了……”砚安躲在桌子后面,声音颤抖。
老白之前,是不会这样的。
但白沂舟却只是轻轻笑着,用手搓着眉毛。
没办法,为了除掉世间罪恶他只能这样。
牛富杀了小天,而代维却又欺骗一帮善良的人。
天道好轮回,而他白沂舟便是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