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醉醺醺从外面买醉回来,正日来来回回踱步正在等他。
日上假装看不见,径直从正日身边走过去,眼神都不外撇一下。自从他从那个家搬出来,便和那边的人断了来往,从没有人来看过他。
他不知道今天正日前来是为了何事,但不管什么事都和他江日上没有任何关系。因为那里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他,没有可关联的事务。
正日看见日上回来,本能的退后让路,眼神里有了怯懦的神色。他自小就怵日上,虽然他一直都很想和日上亲近。
小时候正日也曾尝试过,跟在日上身后叫哥。他对哥哥这个称谓一直心存期待,但日上的眼睛里对他有恨,不仅不让他叫他哥,还蹬他凶他,那次还动了手。他是真的怕了,所以总会自动和日上隔出安全距离。
“爸病了”正日跟上日上,在背后传话过来。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日上说的很淡然,脚步都没停。
“他让我来找你,他说他想见你。”
日上从嘴角不屑的冷哼一声,然后回头对正日说道:”他说他想见我,他以为他是谁?“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们的爸。“
”那是你爸,跟我没关系。“
日上冷漠的做着回答,然后开门进家。要关门的时候,正日伸手挡住了,日上一个眼神杀过来,正日秒怂的松了手。
”我将爸的住院地址和病房发给你,有空的时候你可以来看·····。“
正日的话还没说完,日上彭的一声便用力关上了屋门。正日被关在门外,愣了足足有两秒钟,然后气急败坏的对着日上家房门狠狠踢了一脚,心情是超级郁闷不爽的大写。
正日离开后,日上对着自己的手机信息发呆,那是正日发过来的老头子住院地址。
日上犹豫着要不要去,要不要去看他。虽然很恨他,心里藏着数不清的怨和不原谅。但他毕竟是长辈,自己没有母亲,爷爷奶奶也都离开了。现在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可能真的完全冷掉内心,不去理会。
犹豫再三,日上还是决定去医院看望江富国,再多的恩仇怨恨还是抵不过血缘的本性。
日上买了一个花篮来到医院,却被护士拦在了前台。他要去的是贵宾房,护士不认识他,他也不能提供有效证明。他看着自己手机栏里的通讯录犹豫,始终没按下那个号码。
日上叹口气,准备放弃转身离开。护士长过来,说江董事长的儿子有过交代。如果有长得和他相像的人过来要求探病,可直接放他进来。
日上丢了一句。”我和他一点都不像。“径直走入病房过道。
日上深呼吸一口,特意整了整衣领,往上捋了捋头发。表面看上去对江富国那个父亲无所谓,可有可无,其实心里在乎的很。
虽然从小到大江富国没怎么管过他,但父亲这个角色对于儿子来说本身就是个神奇的存在。不管他称不称职,对孩子有过什么伤害,孩子总会习惯性的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和关注。
刚要推门,里面却传出了笑声。日上缓缓将门推出一条缝。温馨而生动的画面扑面而来,日上的心里一颤,立马打上了好几个结。
盛惠利在帮江富国削苹果,而江正日正一块一块的将苹果从盛惠利手中接过,喂到江富国的嘴里。江富国靠在病床上,脸上全是满意而知足的笑。他们一家三口张扬地幸福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日上。
那是日上梦中的画面,可惜这些从来都不属于他。因为他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更不会有人会那样满怀春天的对他笑。
一切都是他的妄想,那笑对他来说是钢针,在刺痛他隐藏起来的旧伤口,挑破了旧疤带血流出来。一切都好像在提醒他是个被遗弃的人,过去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现在是个无人在意的流浪者。
这世界为什么这么残忍?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一人,为什么偏偏把他作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存在着。什么都没有,一直都没有。接受了这么长时间的孤独和等待,为什么自己还是活在角落里,打开手机通讯录连个可以打电话联系的人都没有。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身边没有可问候可在意的人,连个”你好吗?“都无处送达。我是被诅咒了吗?注定要一个人永远无声无息的生长消亡吗?
自己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本就不该出生,活在别人的负担和厌弃里,就是个不速之客。该在属于自己的小角落里安安静静,不要出声打扰这个世界,打扰别人的美好。
为什么要自不量力的前来,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的位置吗?还是不清楚别人的喜好和需求。这么笑话似的前来,活该自取其辱。
日上转身,带着该有的冷漠和孤独,他要回到他自己的世界当中去。他早该清楚他和这世界没关系,从生下来就是。
他将亲手挑选的花篮随手丢弃在楼道的垃圾桶上,毫不犹豫地将刚燃起的情感狠狠碾灭,他的心比之前更冷了,冷到周围的四季就只剩下冬天。
正日听到声响从病房里出来,他看见日上的背影,奋力追上去。他站在医院的出口那里停下来,日上在他前方不到十米的距离,日上就要融入人群了。
他却没有勇气追上去,一个’哥‘字卡在他喉咙里万般难受,却始终没有叫出口。那个音在鼻腔里来回打了好几个转,浮上来沉下去,却最终还是隐去了。
旧时的过往以及现如今时间和空间的阻断,早已将曾经渴望过的亲情停滞在某一处,不流动不相遇不汇聚,一人一边各自流淌各自的心田。
日上头也不回的离开,如一只受重伤的野兽。他要逃回到自己的领地,慢慢舔血疗伤,一个人卷缩折服,忍痛清伤。
这次之后,估计再要他出来看天都是难的,更别说向谁打开融入。因为害怕再受伤,越想得到就越怕失去,谁也不会想到他那强悍清冷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易碎易裂的玻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