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旷野里风餐露宿了十余日,终于看到了大齐的入关口。想当初,镇北小侯爷秘密带着几十人离开,如今只有被救的萧嵘还有他自己回来了。
他们看着越来越近的关卡,饱受行程之苦的狼狈与担忧害怕全都一扫而光。
萧嵘笑着说:“你我虽都驻守在西北边境上,却是少有机会坐下来喝杯酒。一会儿你送我去府上时,我让父亲多留你几日,你我异姓兄弟,合该好好庆祝一番。”
这话在理,只是……“留一日还可,万万不能多留几日。”
“这……”萧嵘很为难。他万分诚恳地说:“你需要什么府中应有尽有。”
“不是这个缘故。”
“那是……”
徐青藤说:“府里跟我出去地二十几名士兵都没回来,我总要去安抚一下他们地家人。”
“说得是。”萧嵘看到关卡,原本高兴的神情一下变了。他带着几分伤情,道:“等我伤再好一些你带我去看看那些士兵的家属。”
“好。”徐青藤道:“说不准等你回到国公府,萧伯父不愿让你出门。”
“不会的,我父亲最是敬佩那些不畏艰难的士兵。”
两人说着话到达关卡,门前的看守仔细将二人盘问了一番,得知被包裹在毛毡里的男人是萧国公世子后。
两名守卫关卡的士兵,伸出手说:“请进。”
二人轻轻松松通过关卡,但是他们显然并不开心。原来,只要说自己是萧国公府上的人,就能通过关卡。如果任谁冒充一下萧国公世子都能进得了城门,那么是不是代表任何人都可以攻打大齐?
护卫一方的他们,有义务把这些管理上的漏洞通知给皇帝。他们为了尽快回到萧国公府,徐青藤即便身上没钱也雇到一趟马车,考虑萧嵘是伤患他还让人在里面铺了几层棉褥子。
二人来到萧国公府,正好碰上前来宣旨的内侍。那内侍一脸惊悚,拼命求饶!
他们非常惊奇,为什么他会害怕他们?
这个答案不必这位满脸惊恐地内侍回答,他们将此人放过,直奔正堂。正堂内,萧国公一脸疲惫地坐在靠背椅里。萧嵘许久未见自己父亲,还经受了很多非人折磨,乍然看到父亲萧嵘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是倦鸟归巢,难过是心伤。
父子俩抱在一起许久后,才都看向了徐青藤。
徐青藤看似心机深重,其实有情有义。萧国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能被找回来,他都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萧伯父,适才在府门前遇上了一名内侍,不知他来此何意?”
“他是来告知陛下的决意。”萧国公满脸阴沉道:“可怜我萧家一门忠烈,到如今竟成了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嵘问。
“陛下说,若是你没能从汝真族那里逃脱出来,这世子的位置只怕要落在峥儿身上。但是这个位置需要戍边,且要掌握实权,因此身为驸马的峥儿不合适。故,这位置他要空着,等待长公主诞下麟儿。”
萧嵘垂下头,脸色阴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站在一旁的徐青藤愤愤道:“陛下怎可如此?你在汝真族生死未卜,他想得却是萧国公的爵位?这是看不得你父子二人活得长久!”
他一边挑拨一边观察父子二人的神色,重点放在萧国公身上。这个老家伙可是愚忠的领袖,他若是不起异心,萧嵘心里的那颗仇恨的种子永远不会发芽。
但是,看到儿子平安归来,萧国公脸上的表情算得上平静。
他说:“儿子,你要大度。你要理解陛下也是人,也会有私心,有害怕,有愤怒。咱们身为臣子的,若是事事与之计较受不得半分委屈,那天下将乱,祸害的就不是两家人,而是千千万万百姓家。”
“国公爷说得很是,若是寻常委屈受点也没什么。奈何这委屈是要萧大哥死,是要赵氏皇族的血脉继承国公府。晚辈怀疑,若是有一日陛下没能如愿,他会不会……”
这话让父子俩一起看向他,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丝火光。徐青藤见之欣喜,但这位老将骨子里的忠诚还是让他将那簇小火苗息灭。
他说:“我儿,不曾发生的事情便不要放在心上,除了徒增烦恼让你做起事来畏手畏脚,其余皆无用处。你若当真怕皇帝痛下杀手不如写信嘱咐你兄弟,让他在京城多多走动,同长公主好好相处。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那一位终究是陛下的手足同胞,他在长公主面前自在些。偶尔说些政事,长公主再向你弟弟露个一鳞半爪也够我萧家上下保命的来。”
“所以,国公爷的意思。咱们武将在战场上拼命,后面却要靠裙带关系保住性命?”
此话一说,父子二人脸色陡变。
萧国公终于发现徐青藤的挑拨,他皱眉道:“你想做什么?带着大齐的兵去杀大齐的百姓,还是去杀大齐的皇帝?”
徐青藤脸色微变,但很快镇定下来,道:“国公爷可是误会侄儿了,您同我父亲拼死保护百姓,侄儿又怎会让父辈鲜血白流。只不过……”
“你晓得这江山是你父亲撒血保下的就好,我当你童言无忌不会禀告陛下你的言语失当。”
徐青藤脸色铁青,未免萧国公看到他拱手为礼道:“侄儿劳累这许多日尚需休息,这便告退了。”
“下人已为你安排了卧房,快去休息。”萧国公一副想将人赶走的样子将徐青藤彻底惹恼了。
但是,他还需要萧家的助力。这使他不得不按耐住脾气,躬身退离。
徐青藤离开后,萧嵘对父亲说:“爹,你何苦如此?青藤毕竟救了孩儿,这一路上更是照顾妥帖。若是没有他的照顾,孩儿只怕真会没了性命。”
“我感激他救你性命,只是这孩子生了反骨,若他仗着救命之恩胁迫我父子二人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可如何是好?倒不如让他以为我父子二人不记恩情,不思报答,也免了他开口所求的心。”
“当真不报答?”
“虽说救命之恩大过天,可有些事情是万万不能妥协的。”
“爹爹说得是什么?”
“大齐百姓的性命。”萧国公看着自己的儿子,脸色郑重道:“你心仪徐家丫头为父是知道的,为了你还曾上书陛下。但是结局如此,全当你与徐家丫头没有缘分。一年多了,为父体谅你为情所伤,但是一年尽够了。为父有意为你许一门婚事,待你弟弟同长公主大婚后,便让你母亲和祖母为你张罗。你有要求尽管跟你母亲、祖母提,能满足的都会满足你。”
“父亲!”萧嵘一脸哀戚的跪在他脚边,说:“长公主推了怀孕的玉妍……”
“快住口!徐妃娘娘的名讳岂可从你一下臣嘴里说出来?你也不怕害了她。”
萧嵘伤心了一瞬后,才哽咽道:“她失了一个孩子。若是,若是在咱们家我怎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罢了,你的婚事再往后推一推。你心里放着别人,如何对妻子好?妻子受了委屈,如何对你好?爹爹不勉强你,免得世间多一对儿怨偶。但是,经此一事,家中的规矩要改一改了。”
萧嵘抬起头很是不解。
“你险些命丧黄泉,你未成婚膝下又无子,若是去了谁给你供饭供香?为父想着给你纳一方妾室。”
“爹!这怎么可以?”
“这些你不必管了,我去给你母亲还有祖母写信。”萧国公转身就走,速度奇快。
萧嵘被震住了,他和萧峥从小就被灌输要好好对待妻子的思想,四十无子才可纳妾更是家训,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