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重逢

哈莉的脚接触到了地面，她看见了熟悉得令她心痛的霍格莫德大街，漆黑的店面，村外远处黑黝黝的群山轮廓，还有三把扫帚酒吧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四人从古灵阁逃了出来，经历了一场前无所有的火龙骑行。

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听着像是伏地魔发现金杯被盗时的喊叫，这声音折磨着哈莉全身的神经，她立刻明白这是他们引起的。

“你们靠近点，隐形衣不够大。”罗恩低声说着，边说边把三人往里拉。

突然三把扫帚的门被打开，十几个穿着斗篷，戴兜帽的食死徒举着魔杖冲到了街上。

罗恩举起魔杖，哈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敌人太多，不能使用昏迷咒，就连动一动都会暴露他们的方位。一个食死徒挥了挥魔杖，尖叫声停止了，但仍在远处的群山间回荡不绝。

西奥多被罗恩紧紧拉住，他一动不动，屏息凝神，扫视着微光中的食死徒，可惜他们都戴着面具，他看不见他想看的，究竟有没有他的父亲。

一个食死徒念出了飞来咒，幸运的是它对隐形衣不起作用。

“这么说你没包裹着，波特？”念召唤咒的那个食死徒喊道，然后又对同伙说，“小心散开。她就在这儿。”

六七个食死徒朝他们跑来，四个人很有默契地迅速后退，西奥多站在罗恩的前面，避免踩到他的脚。他们拐进了最近的一条小街，仅差几英寸就被他们撞上了。他们在黑暗中等待着，听着脚步声跑过来跑过去，食死徒举着魔杖搜寻，一道道魔杖的光在街上穿梭扫射。

“我们离开吧，”西奥多小声说，回头看了看三人，“现在就幻影移形。”

“好主意。”赫敏说。没等哈莉和罗恩回答，一个食死徒就叫了起来，“我们知道你在这儿，波特，你逃不了了！我们会找到你的！”

食死徒们想召来摄魂怪逼出哈莉的守护神以来暴露他们的位置，赫敏急切想幻影移形的话音刚落，一股不寻常的寒意就从街上袭来，四周的灯光都被吸走了，星星也消失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感到西奥多往后退了一步，牵住了她的手，他们一起原地旋转。

十几秒钟过后，听到了西奥多一声悲哀的叹气。

因为食死徒的魔咒，他们不能幻影移形了。他们只能感觉寒意一点一点地渗透进皮肤，只能在小街上一步一步地后退，顺着墙壁摸索，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接着，摄魂怪在街角出现了，有十多个，无声无息地飘过来，他们品尝着空气中的绝望，携着又长又慢的呼吸声，围拢了过来――

哈莉举起了魔杖，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能，也不愿经受摄魂怪的吻。

“expecto patronum。”

她小声说，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的是德拉科在马尔福庄园的那个拥抱。

银色的独角兽从德拉科的山楂木魔杖里奔出来往前冲去，摄魂怪四散逃开，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一声得意的叫嚷。

“是她！就在那儿！我看见她的守护神了！是一只独角兽！”

“怎么办！”赫敏着急得握紧了魔杖，西奥多在情急之中突然看见了左侧的一扇门缝中发出亮光，果然一个粗暴的声音从那扇门里冒了出来，“波特，快进来！快！”

哈莉毫不犹豫地照办了，四个人冲进了敞开的门。

“上楼！别脱隐形衣，别出声！”一个高高的身影说，从他们身边走到小街上，重重地关上了门。

他们爬上摇摇晃晃的木头楼梯，听着楼下的食死徒和酒吧老板――救了他们的人对峙着。

五分钟后。

“你们这些该死的傻瓜，”他粗暴地说，挨个儿看看他们三个，“你们是怎么想的，竟然跑到这儿来了？”他的眼神猛然停在西奥多沾了灰尘的脸上，“你是谁？看起来很不一样。”

“西奥多，先生。”西奥多没有说出自己的姓，直视着他湛蓝的眼睛。

“谢谢你，”哈莉说，“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你救了我们的命。”

酒吧老板气哼哼地嘟囔着。哈莉走上前去，抬头端详着他的脸，他戴着眼镜，在脏兮兮的镜片后面，一双蓝色的眼睛明亮，锐利。

“我在镜子里看到的就是你的眼睛。多比也是你派来的。”

哈莉和酒吧老板相互对视着。

“我以为他会和你在一起，你把他留在哪儿了？”

“他死了，”哈莉感觉到现在还是难以接受多比死去的事实，“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杀死了他。”

“这消息让我很难过，我喜欢那个小精灵。”他转过身，不再看他们四个，兀自用魔杖把一盏盏灯点亮了。

“你是阿不福思。”哈莉对着他的后背说。

他不可置否，弯腰去点炉火。

西奥多站在屋子中央，听着哈莉和阿不福思的对话。过了片刻，他挪动脚步，因为他注意到了壁炉台上的一副画像，这也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一幅画。

“邓布利多先生。”西奥多停在壁炉边，罗恩和赫敏也停下了吃面包的动作，转向他。

“怎么，小子？”阿不福思从和哈莉对于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谈话中跳出来，看着西奥多一双和自己一样的湛蓝色的眼睛。

“请问，这是你的妹妹？阿利安娜？”西奥多看了看画像说道。

“对，”阿不福思生硬地说，“读了丽塔·斯基特，是吗，男孩？”

即使在红红的火光映照下，西奥多的脸还是那么苍白。

阿不福思讲起了他的妹妹的往事，哈莉听完，情绪变得很激动，和阿不福思辩解起阿不思·邓布利多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以及――她想要回到霍格沃茨的请求。

最后，阿不福思清了清嗓子，走近了阿利安娜的画像。他们注视着少女纤弱的背影消失在画像的尽头。

“我知道你会来，我就知道！哈莉！”

纳威·隆巴顿出现了。

纳威带领着他们在画像后隐藏的密道中行走，为他们说着霍格沃茨的情况。霍格沃茨变了。

“真难以置信，他和你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的意思是――他――”纳威语无伦次地说，脑袋差点撞到泥石。

“你的意思是，他是一个斯莱特林。”罗恩接上纳威的话。

“嗯――没错。”纳威没有停下脚步，但回头又看了西奥多一眼，“大家知道了，都会和我一样惊讶的。”

西奥多没有说话，只是用点头回应他，默默地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直到看到一道短短的石头台阶，并且听见了人群的嘈杂声。

哈莉首先跟着纳威钻出洞口，就听见好几个人尖叫，高喊起来。

“哈莉！”

“是波特，是波特！”

“赫敏！”

“罗恩！”

“哈莉，他是谁？”

“还有他是谁？阿不福思的朋友吗？”

“我记得他，他是那个魔药每次都第一的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斯莱特林？”

“我有点印象，叫什么来着……”

“西多！”

“是西诺。”

“不对？……”

“……”

“他是西奥多·诺特！”

最后还是赫敏大声说了出来。刚才几个胡乱猜测的人立刻换成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六年级的时候他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参加过游戏只之夜。”拉文德对着一名拉文克劳女生说。

在她说完这句话时，有几个人看哈莉和西奥多的眼神变得微妙了一些，但谁都没有说出来。

几个人走过去和西奥多说话，热情洋溢，似乎想从他那里多知道一些他们经历的事情。更多的人还是更不相信一名斯莱特林竟然会参与哈莉的行动。

五颜六色的帷帐，一张张脸，看得哈莉眼花缭乱。接着他们就被大约二十个人团团围住了，他们搂抱他们，和他们握手，揉他们的头发，锤他们的后背，有些女孩子甚至激动得哭了出来，就好像他们刚刚赢了一场魁地奇比赛似的。

哈莉观察着这间屋子，金色，红色，青铜色，蓝色，黄色，黑色……唯独不见斯莱特林的墨绿色和银色。

哈莉突然感觉到喉咙里一阵哽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太激动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她呆了两秒钟，硬生生地把眼泪逼了回去。

“有在城堡里见到德拉科吗？德拉科·马尔福。”哈莉走到女生们中间，带着期待问道。

“没有，很久没有见过了。”佩蒂尔摇了摇头。

“我们听说他加入了食死徒，哈莉，你还是……”秋带着担忧望着哈莉，哈莉毫不掩饰自己失落的表情。

有求必应屋内，哈莉四人接受了其他人的建议，说出了他们的目的，让其他人帮忙找藏在城堡里的魂器。

“拉文克劳的冠冕，”卢娜轻飘飘地说，“如果你想看冠冕是什么样的，我可以带你去我们的公共休息室只给你看。”

哈莉的伤疤又灼烧起来，他感觉有求必应屋开始旋转起来，看到了伏地魔，正在接近霍格沃茨。不管怎样，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我和你一起去。”西奥多说，扫视了一遍这个屋子，悄悄地补充道，“我不太习惯在这里。”

“好。”哈莉考虑到这里的确很难让他适应，于是，两人跟着卢娜披着隐形衣离开了这里。

他们转着头晕目眩的小圈往上走，最后他们来到一扇门前，门上没有把手，也没有钥匙孔，只有一块上了年头的光秃秃的木板，上面有个鹰状的青铜门环。

卢娜敲了一下门，鹰嘴立刻张开了，但没有发出鸟叫，而是用一个温柔的，音乐般的声音说，“凤凰和火，先有哪一个？”

“嗯……你们说呢？哈莉？西奥多？”卢娜若有所思地说。

“循环往复，没有起点。”西奥多脱口而出，他刚说完，门就开了。

“是个不错的答案。”卢娜赞许地看了一眼西奥多。

他们走进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这比哈莉以前所见过的任何房间都更加空灵。他们脱下隐形衣，走到罗伊娜·拉文克劳的雕像旁，注视着她头顶上戴着的用大理石复制的精致圆环，那就是拉文克劳的冠冕了。

哈莉感到一阵眩晕，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幸好被西奥多一把拉住了。她的眼前发黑，模糊地看见面前站着削肩膀的阿莱克托·卡罗，就在哈莉举起魔杖的一霎那，她用粗短的食指按住了烙印在小臂上的骷髅和蛇。再缓过神时，阿莱克托已经倒在了他们面前，是卢娜的昏迷咒击昏了她。

三人赶紧躲进隐形衣，其他拉文克劳的学生被震醒了，接着阿米库斯和麦格教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们解开了鹰嘴的问题进来了。

“这可不是你允不允许的事，米勒娃·麦格。你的日子结束了，现在是我在这里掌权，你必须得听我的。”他朝麦格教授的脸上啐了一口。

“你不该这样做！”哈莉还没来得及被西奥多制止，就一把扯掉身上的隐形衣。

就在阿米库斯转过身来的一刹那，哈莉大喊了一声：“Crucio！”

食死徒在空中痛苦地旋转，最后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你施了不可饶恕咒。”卢娜带着惊异看着她。

哈莉知道，她不能再对任何人手软，她看了一眼西奥多，充满了后悔。她觉得这个咒语早在几个月前，在马尔福庄园时就应该对着贝拉施展。

“我明白贝拉特里克斯说的话了，”哈莉说，血液在脑子里涌动，轰轰作响，“必须要下得了狠心才行！”

“也要允许自己休息一会儿。”西奥多举起魔杖，把刚才哈莉被碎片划伤受伤的手臂治好了。

“波特！”麦格教授抓住自己的胸口，小声地说，“波特！你在这！怎么会――这太愚蠢了！”

“他不尊重你。”哈莉指着倒在地上的阿米库斯。

“真是――见义勇为！”麦格教授还是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喘了口气，“不过，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哈莉。”

“我也是。”哈莉笑了笑。

“恕我冒昧问一句，这个男孩是谁？”麦格教授看着风尘仆仆的西奥多。

“西奥多·诺特，教授。”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向别人介绍自己了。

“诺特？抱歉，哦，我好像想起来了，那个斯莱特林第一……你和她在一起，你也一定是个不错的人。”麦格教授扶了扶快要掉下去的眼镜，卢娜在一边淡淡地点着头。

“麦格教授，我问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哈莉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见麦格点了头，她便放心地问下去，“最近有在城堡里见到过德拉科·马尔福吗？”

“没有，一直没有看见那个孩子。”麦格平静地回答，镜片反光了一下。

落寞的同时，她也在庆幸。因为她明白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要开始了。战斗要开始了，德拉科，别回来，别来霍格沃茨，千万不要回来。

没有时间了。哈莉告诉了麦格教授她的计划和要求，麦格教授欣然答应了。她放出三只守护神分别去通知另外三个学院的教授，带着披上隐形衣的三人往楼下走去。

他们在隐形衣下看到了西弗勒斯·斯内普从一副盔甲后面走了出来，麦格教授和他对峙着。哈莉一看见他，心中就燃起仇恨的怒火。

西弗勒斯·斯内普被赶跑了，于此同时，哈莉看见了，伏地魔来了。

“教授！我们必须封锁学校，他这就来了！”哈莉全然不顾弗立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在看见她时发出的惊愕的喊叫。

教授们开始行动，把学校层层保护起来，麦格教授吩咐着整个学校的塑像和石墩盔甲，四个学院的学生都将要出现在礼堂……一切都要开始了。

哈莉要回有求必应屋，她和西奥多在楼梯口和卢娜分手，看见一大群穿着睡衣的学生们被教授们护送这赶往大礼堂。

“刚才那是波特！”

“哈莉·波特！”

看见哈莉的学生们喊着，但哈莉没有理会，还是一刻不停地往前跑着。

“我们得快点，西奥多，我们要快点去找罗恩和赫敏，还有……”

“你怎么了？”西奥多看见亮晶晶的泪珠在她的眼里闪烁。

“没什么，没什么。”哈莉拼命摇着头。只是突然想到了可怕的预想，她害怕见不到德拉科，害怕自己就在这场战争中死去。

“哈莉！”

“哈莉！”

她在楼梯口猛然刹住脚步，紧紧抓住楼梯的扶手，回头一看，是从人群中逆流而上的穿着旅行斗篷的潘西，查尔斯，布雷斯在后面奔跑着赶上他们。

“好久没见到你了！”查尔斯突然一把抱住了西奥多，潘西扶着墙，气喘吁吁地看着哈莉。

“你怎么回来了？！”她惊愕地问，又回头看了一眼川流不息的人群，“你是真傻，你不应该在这里！还有，我知道你想问有没有见到德拉科――没有！他一直都不在这里！”

“我知道，他不在这里，再好不过。”哈莉快速地说，“我没有时间了，我要去有求必应屋，你们快去礼堂，和其他人呆在一起――”

“给你。”查尔斯把一根魔杖递给哈莉，看着原本她手里的魔杖说，“这是德拉科的魔杖吧？他肯定会回来的，他也不能没有魔杖，这个给你。”

“等等，这个是你的魔杖。”哈莉带着怀疑，看到了查尔斯手上的另一根魔杖，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带着恐惧问道，“你这个是……梅格莉的魔杖吗？”

查尔斯突然扶住了额头，布雷斯拍了拍他的后背。

“梅格莉去世了，就在上个星期五，她把魔杖给了他。”潘西轻轻地说。

“什么――？”哈莉错愕到感觉下一秒就要跌下这里。

西奥多睁大眼睛看着查尔斯，现在除了人来人往的脚步声，他们之间是深沉的沉寂。

“没时间了，你要去做什么，快去！”潘西推搡着哈莉，哈莉晃过神来，含着泪握着两根魔杖往五楼跑去。

战争还未开始，就已经有人永远地离开了。有些人甚至都来不及见到最后一面。

大礼堂里那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黑蒙蒙的，闪烁着点点星光，下面的四张长桌坐着衣冠不整，头发蓬乱的学生，有的披着旅行斗篷，有的穿着晨衣。这里那里时不时闪过校内那些幽灵乳白色的身影。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每双眼睛都盯着麦格教授，她正站在礼堂前高高的讲台上对大家讲话，身后站着留下来的教师们包括银鬓马儿费伦泽和赶来参加战斗的凤凰社成员。

许多学生都是一副吓呆了的样子，不过，当哈莉贴着墙根移动，在格兰芬多桌旁寻找罗恩和赫敏时，厄尼·麦克米兰从赫奇帕奇桌旁站起来大声喊道，“如果我们想留下来参加战斗呢？”

他的话赢得了一些人的喝彩，麦格教授感到了欣慰和温暖，但还是平静地说：“如果年龄够的话，可以留下。”

“不！我也要留下。”科林·克里维突然从桌旁站起来，他长大了不少，已经不是哈莉二年级时那个小男孩，现在六年级的他已经和七年级的大部分男生们一样高了。

“绝对不行！克里维，你不够年龄――还有你，帕克斯！”麦格教授严肃地回答他们。

哈莉寻找两人时，许多人都朝她投来目光，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突然，另一个声音响彻了大礼堂，把麦格教授的话淹没了。那声音高亢，冷酷，清晰，说不清是从哪个地方传来的，似乎是墙壁本身发出来的。这声音就像它曾经就像它曾经指挥过的蛇怪一样，仿佛也在那里沉睡了好几个世纪。

“我知道你们在准备抵抗。”

潘西猛地抓住了布雷斯的手臂，西奥多和查尔斯坐在一起，听到这声音也顷刻间呆若木鸡。学生们中间发出尖叫，有些人楼作一团，惊恐地四处张望。

“我不想杀死你们，我对霍格沃茨的教师十分尊敬。我不想让巫师流血。”

大礼堂里一片寂静，这寂静压迫着人们的耳膜，这寂静如此巨大，大得礼堂似乎都装不下。

“把哈莉·波特交出来。你们谁也不会受伤，把哈莉·波特交出来，我会让学校安然无恙，把哈莉·波特交出来，你们会得到奖赏。”

“我会等到午夜。”

寂静再次把他们淹没了。每个人都转过脑袋，每双眼睛似乎都找到了哈莉，千百道目光死死地盯着她，使她动弹不得。

“她在那儿！波特在那儿！快把她抓住！”一名斯莱特林大声地嚷嚷，用颤抖的胳膊指着哈莉。

“不行！”西奥多也站了起来，他离开了座位，走过来和格兰芬多的学生们站在一起面对着斯莱特林，接着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大部分也采取了同样的行动。

“诺特――叛徒！你这是在视我们所有人的生命为空气！”那名斯莱特林被气哭了，颤抖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

“既然她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为什么不就只牺牲她一个人？！”另一名斯莱特林瞪着西奥多和哈莉，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袍子。

“要是她不回来，霍格沃茨就不会有事！我们更不会有事！你们真的舍得让无辜的人受伤吗？！”更多的斯莱特林站了出来。

斯莱特林顾全大局，他们争取最大的利益，为他们自己，也为霍格沃茨。

金妮，纳威，罗恩，赫敏，西奥多……朋友们全部站在了她的身前，对峙着人群。

哈莉看着面前围成一堵人墙的背影，百感交集，既敬畏又感动。

就在这一刻，德拉科·马尔福从马尔福庄园幻影移形来到了霍格沃茨。他发现这里似乎已经寂寥无人，但能看见霍格沃茨被层层加护保护起来，石像们屹立在城墙周围。他的心里一紧，战争比他想象中来的要快。

他握着母亲纳西莎的魔杖，在城堡的走廊里快步奔走着，这时他看见了一大群斯莱特林从礼堂门口出来，其中还看见了最熟悉的那几个人。

“潘西！查尔斯！看见哈莉了吗？”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等待他们的回答时所有斯莱特林都在用力撞击着他的肩膀，摩肩擦踵地行色匆匆。

“她要寻找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不过西奥多陪着她。”查尔斯停下脚步对德拉科说，潘西已经被布雷斯带着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地窖了。

“该死！”德拉科骂了一句，克拉布和高尔找到了他，跟着他加紧脚步跑开了。

他站在礼堂门口，里面有许多学生，教授们也还在这里，他冲进人群，拨开一个一个人，就是不见哈莉的影子。

他回到走廊上，跑向楼梯，突然头顶上的天花板颤抖了几下，空气里似乎弥漫进了灰尘。他趴到玻璃窗沿往外看，一道道绿光和红光在城堡脚下很近的地方飞射，他知道食死徒们很快就要冲进来了，而现在还是找不到哈莉。

“你们跟着我干嘛？！”德拉科气愤地回头吼了克拉布和高尔，他烦透了他们。

“监视你，我们需要这么做。”克拉布平静地说。

“该死！”德拉科又骂了一句，愤愤地瞪了他们一眼。

他急得快要疯了，抓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脑海里回想着哈莉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要去找魂器……打败伏地魔……照顾好自己……我很想你……魂器……魂器……霍格沃茨……有求必应……”

他一拍大腿，往八楼奔去，高尔和克拉布笨重地跟在后面。

他们踏进满满当当的有求必应屋，身后的大门一关，刚才还能听见的战斗声都不见了。他经过巨怪标本，又经过自己去年试图修理，结果很悲惨的那个消失柜，他呼唤着哈莉的名字，他的声音在这里回荡，无人回应。然后他迟疑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对了！”他在上衣的口袋里摸索着，找到了一把金色的长着翅膀的小钥匙，它飞在空中，原地停了一会儿，接着往大门口处飞去，然后停在这儿不动了。

石门轰地一声再一次被打开了，四个身影风尘仆仆地站在那儿。黑发的女孩愣在原地，手里握着的两根魔杖还带着荧光闪烁的咒语。哈莉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下一秒就被德拉科的拥抱往后跌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好了，好了……”哈莉抓住他的衣服，让自己保持平衡，“我要去找魂器，就在这里，没有时间了。”

她很高兴，她在这里和他重逢了。时隔这么多个月，多少个日夜。同时她又很担心，毕竟战争不是闹着玩的。

“我以为你在底下战斗。”德拉科擦了擦脸上的灰，放下心来。

“是的，我会去。”哈莉信誓旦旦地说，走在满满当当的有求必应屋里，四处张望着，“还有三个魂器，拉文克劳的冠冕，纳吉尼，还有一个……赫奇帕奇的金杯已经被赫敏亲手摧毁了。”

“还有一个，是什么？”德拉科跟着哈莉一路小跑，她摇了摇头，“不知道，先找到冠冕再说。”

“你的魔杖，给你。”哈莉把德拉科的山楂木魔杖还给了他，挥了挥手里查尔斯的魔杖，“我这里有，你自己的魔杖会用得更顺手……”

“Stupfy！”突然一道咒语击中了哈莉的后背，是克拉布的咒语。

“你搞什么？！”德拉科把撞到脑袋的哈莉拉起来，用魔杖指着克拉布。

克拉布哼笑了一声，他的声音低得吃惊，“我想得到奖赏。”克拉布像个将要得到一大袋糖果的小孩一样天真地笑着，看了一眼高尔，“我们留下来了，我们决定了，我们不管你和那个诺特――你们都是叛徒，我们可不管这么多年以来都发生了什么――我要把哈莉·波特带走！带去见他！”

“想的真妙。”哈莉假装夸奖他。

“你们――”德拉科用魔杖指着他们，把哈莉挡在身后。他现在后悔当时不应该去礼堂门口，这样就不会碰见这两个――

“哈莉？”罗恩的声音突然从哈莉右侧墙的另一边传来，“你在跟人说话吗？”

说时迟那时快，克拉布突然用魔杖一指那堆五十英尺高的垃圾墙，都是破旧的家具，箱子，课本，校袍，以及其他无法辨认的杂物，大喊一声，“Descando！”

德拉科牵起哈莉的手迅速跑开，虽然避免了一场不可挽回的事故，但一块玻璃碎片掉下来，划伤了哈莉的后颈。她很疼，但没有叫出声，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因为一点伤耽误了时间。

赫敏在看不见的地方喊了一句咒立停，垃圾墙不再摇晃了。

“我再也不听你发号施令了，德拉科。你和你爹都完蛋了！”克拉布恶狠狠地对德拉科喊道。

冠冕在这一刻腾空而起，哈莉和赫敏，西奥多都冲过去那拿，克拉布的钻心剜骨咒没有击中她，而是击中了一个石像。

西奥多抓住了冠冕，把它塞给了哈莉。

“谢了！”哈莉感激不尽地看着他。

“Avada Kedavra！”

赫敏倒地躲闪，克拉布竟然起了杀心。哈莉的怒火腾地冒起来，脑子里忘记了一切。

突然他们的身后传来滚动，奔涌的声音，霎那间他们都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是厉火。它正要朝他们奔来，并且很快就会吞噬掉整个有求必应屋。

德拉科第一件事是站在哈莉身边，他看了一眼西奥多，他正在施清水如泉咒，可惜并不管用。

克拉布和高尔不见了，这正合他们的意。哈莉焦急地寻找可以求助的东西，从最近的垃圾堆上抓过三把看着很沉重的扫帚，扔了一把给罗恩，罗恩拉过赫敏坐在他身后，一把给了西奥多。德拉科刚想骑上另一把，哈莉拉住了他。

“我来吧，你坐在我后面。”

德拉科没有多想，骑上扫帚抱住了她的腰。

他们用脚使劲蹬了几下地面，飞到空中，离一直张嘴刚要咬他们的喷火巨鸟的利嚎只差几英寸。浓烟和热浪令人窒息。

“门！往门那儿飞！”罗恩看见了出口，他们穿过令人窒息的滚滚浓烟，躲开一条巨大的火蛇，冲出了门外，新鲜的空气灌进了他们的肺里，撞在了走廊外的门上。

一连串砰砰的巨响，震得整个城堡都在颤抖，一支由透明的人影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队伍，骑着马飞奔而过，杀气腾腾地呐喊着。哈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量着四周，战争还在进行着。她又感到背后一阵剧烈的刺痛。

“对了，这个……”哈莉咬着牙，把冠冕从手腕上褪下来举在手里，它还是滚烫的，上面沾满了黑色的烟灰。一种血一般的，乌黑粘稠的东西似乎正从冠冕里渗透出来，突然它开始剧烈地震动，然后在她的手里裂成了碎片。它裂开时，哈莉听见了极其微弱，极其遥远的痛苦的惨叫。

“是厉火。”西奥多和赫敏同时说道。

“你们先走，或者在旁边等一下，我和她有点事情要处理――不要这么看着我，她受伤了，我来帮她处理伤口，很快就好。”德拉科看着三个人，接触到西奥多的眼神时特意皱了皱眉。三个人站在楼梯口等待，把这一小块暂时寂静，黑暗的地方留给了他们两个。

“怎么不说？”德拉科看着哈莉，哈莉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把衣服脱掉，你的后背上有伤口。”德拉科轻轻地说，一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在看到她被血迹染湿的后背后把外套递给她。

“你知道吗，我刚才害怕极了，差点以为我们会死在里面。差点以为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德拉科撩开她脖颈间散下来的头发，他的魔杖在她的后背上方移动着，苦笑了一声。

“说什么傻话。我们哪可能这么容易就分开。要我们真正分开――还没有谁能够做得到。”哈莉轻笑着，可眼里分明有泪水。她垂着脑袋，紧握着德拉科的外套，他们的重逢让她能感觉到安心。即使是在残酷的战争中。

很快，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背后蔓延，哈莉已经感受不到热辣辣的刺痛了，她重新穿好了衣服，短暂地拥抱了德拉科。

“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因为尖叫声，呐喊声，还有分明的格斗声响彻了整个走廊。哈莉环顾四周，心里不禁一沉，食死徒已经攻进了霍格沃茨。

“我必须得走了，现在就得出发。”哈莉深深地看着德拉科的眼睛，“不要去太危险的地方，我――”

“我和你一起去！不要离我太远。”德拉科坚定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这时，弗雷德和珀西后退着出现了，两人都在和戴兜帽的蒙面大汉决斗。

哈莉，罗恩和赫敏首先跑上去相助，德拉科在后面打着另一名戴着兜帽的食死徒，突然兜帽下一个熟悉的影子冒了出来，是沃伦，他也参与了这场战争。

“该死！是你！”德拉科怒气冲冲地冲着沃伦施了一个昏昏倒地。沃伦变了太多，他的眼神和其他食死徒一样，凶狠，冷酷。

沃伦没有再向德拉科施咒，他们站在原地不动，随即他转身离开了，德拉科被突然出现在黑烟中的纳西莎强制带走了。

“走！”一个穿黑袍的男人突然出现，抓着西奥多的胳膊，想把他拉走，见他反抗，便一个昏迷咒把他带走了。

“西奥多！”赫敏回头大喊了一声，可她没有时间，只能又重新回到决斗之中。

一道道强光射向四面八方，和珀西决斗的那个人快速后退。

“你好，部长！”他大喊一声，清晰地说：“我说过我要辞职的吧？”

“你在开玩笑，珀西！”弗雷德喊道，跟他搏斗的食死徒在三个昏迷咒的重击下瘫倒了。辛克尼斯倒在地上。弗雷德高兴地看着他的哥哥，就像最初兄弟们一起打闹时的笑容。

“你真是在开玩笑，珀西……我好像很久没听见你开玩笑了，自从你――”

空气突然爆炸了。

他们刚才聚拢在一起，哈莉，罗恩，赫敏，弗雷德，珀西，在危险似乎暂未来临的一瞬间，世界被撕裂了。哈莉觉得自己飞到了空中，在她紧紧抓住一根唯一能救命的木棍时，她还在下意识地查看德拉科安不安全，可是她什么也看不到，灰蒙蒙的一片。

然后，世界渐渐化成疼痛和一片模糊，她的半个身子都被埋住了，走廊刚才遭遇了可怕的袭击。面颊上热乎乎，粘稠的感觉告诉她，她受伤了，正在大量流血。接着她听见了一声揪心的惨叫，那叫声音里所表达的痛苦，不是火焰或咒语能够引起的。

她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心里极度恐惧，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不――不！”有人在大喊，撕心裂肺，“不！弗雷德！不！”

哈莉绝望了，心脏在这一刻坠到了地上。她看见珀西摇晃着他的弟弟，罗恩跪在他们身边，弗雷德的两只眼睛空洞地瞪着，脸上还留着最后的一丝笑容。

“你在开玩笑。”哈莉有气无力地说，也扑通一声跪在布满了石子的地上，脑袋里回响着五年级烟花绽放时的那一句话，此时此刻的烟花却没能照亮那一片天。

“谢谢你！哈莉！谢谢你的帮助！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永远在对角巷等你！”

拜托了。别告诉我重逢之后即是离别。

她悲恨地觉得，如果自己能早一点死，是不是别人的生命就还会存在，如果是这样，她宁愿这么做。

她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手腕，不让眼泪决堤。直到留下几条猩红的痕迹，也没能阻止心中的那一股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