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篱身后拖着旖旎的长摆,一脸高傲,行到邬影跟前。俯下身去,似葱白般修长的食指,轻挑起邬影的下颌。
“母亲……”
他看不透苍篱到底要做什么。
她粉贝晶亮,却也修的锋利。
指甲尖顶着邬影的皮肉,稍一用力,就能戳进其中。
“重儿,你竖起耳朵好好听着。”她含齿轻笑,满面春风,一双媚眼,妖娆的注视着邬影,全是对他的轻视。
“他不是你的父亲。”
不仅邬玄重难以置信,连垂着眼帘的邬影,也像回光返照,睁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他不相信苍篱说的话,“你胡说!重儿如何不是我的儿?”不管诞生时日,还是族群,都对的上。“苍篱,你个歹毒的恶妇,休想骗我。”
“骗你,一个活不过今天的人,我有必要吗?”
“母亲,此事非同儿戏,你可不能瞎说。”
她眼含柔情,抚过邬玄重的脸颊。
“这么多年,我苦心隐忍了这么多年,这口气终于可以出了!”她起身,睥睨着眼前蝼蚁般,微不足道的邬影。“当年,你醉酒被送回秋筠居,我原以为这是老天给我的一次机会,能让我和你亲近。”
她空洞的双眼,在回忆往昔的苦楚。
“可你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她白皙的手,指向墙面的画卷。
“我苍篱才是你的妻子,“她用力捶着胸口。”她一个连脸都没有的贱人,凭什么占据你的心这么深。”
墙面的画卷,随她眼中的怒火,一同燃烧起来。
画中人依然素静,倚靠栏杆,不知所思。
“玲儿——”
铁汉柔情,生死面前都未曾皱眉,却因一幅画卷的焚烧,落下了伤心的眼泪。
想他邬影年少成名,平叛乱,承王位,一世修为都敢叫嚣天帝老儿。到头来,却救不了眼前的一幅画。
“玲儿——我的玲儿——”
他匍匐在地,衔着苦涩的泪,奋力朝着白琉玲的画像爬去。胸口的殷殷鲜血,在地上流出长长的一尾红。
发自肺腑的悲痛,让苍篱的脸上笑得更加得意。
邬玄重的脑子快乱成一锅粥了。
前不久,才以为和春分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今日解开了这个心结,却知道自己竟非邬影亲生。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折磨着他。
还有什么能比这一切,来得更荒唐的吗?
“那我生父,是谁?”他的嗓音干涩。
苍篱没有马上回答,她还沉浸在烧画的快感中。“这幅碍眼的画,终于不再存于世间,终于不用再浊我的眼。”
苍诸心坐在一旁,有些不耐烦。轻咳两声提醒她。
她向父亲投去扫兴的眼光,转而是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父亲大人别急,就快了。”
“邬影,你是不是也好奇,谁才是重儿的爹?”她抿嘴一笑,眼波流转,“我想你这么聪明,该是猜到了七八分。”
“没错,我当日假装,骗说与你一夜亲密,反正你醉酒,什么也记不得了。然后,我和狂魔有了之后的故事。”
“我的生父,竟是他……”
邬玄重望向站在门口的狂魔将军,惊讶中更是自嘲。
心里捋着头绪:“他也是乌族。这些年的谣言,原来不全是空穴来风。”而他,背脊一阵发凉,“没想到母后,这么早之前,就处心积虑的盘算一切。”
他为自己感到可怜,以前没有家的温暖,没有父爱。现在连母亲都是这般陌生。
原来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苍篱越说越得意。
五千年的意难平,像山洪暴发,一发不可收拾。
“父亲说得对,只要和白琉玲扯上关系的事,你都没有理智。“她一双美目,因掺了嫉恨,而失去光彩,凝望着空白的墙。白琉玲的画像,烧的连灰烬都不剩。苍篱说的轻柔,却咬字清晰。”邬影,你自身都难保。别挣扎了,你救不了她,就像你救不了这幅画。”
从她胸腔,发出一阵狂笑,像是断人魂魄的琴音,熄灭了邬影最后的希望。
”没想到我会用羲穹灰飞烟灭的消息,讨好你吧?”
她仿若自言自语。
“我也没想到,你一高兴,真会把我送的螅谷汤,喝的这么干净。”
“苍篱,以前我真是……“他喘着微弱的气息,”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