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次接触飞达
■为什么沟通、考评经常做，下属工作表现却没提升？
■为什么说管理如养生，平时不关心，出了问题找医生不可取？
过了元旦后，整个创富都开始弥漫在准备过节的气氛中。公司的广场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同事正在外聘的舞蹈教练的指导下排练晚会节目，优美柔和的音乐让那些青春的躯体更为柔情。江流一直看到她们排练完整支舞蹈，才伸了个懒腰，把目光转回到自己的电脑，看着屏幕上刚写出来的年终工作总结。
这时一个熟悉声音又飘了过来，小声说：“小心领导啊！”
江流头都懒得回，说：“反正就那样了，有什么小心不小心的？在创富，怎么混不都还是这个××？”
赵云龙以玩笑的口吻说：“带脏字了啊！咱是文明人！”
江流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说：“你做你的文明人，我就这样儿了。你又有什么事啊？我看到你就头痛！”
赵云龙说：“现在能有什么事？大家都准备晚会呢。就是觉得年终考评无聊，过来和你聊聊。”
江流一边起身，一边说：“去外面。”
到了花园一个偏僻的角落，赵云龙有些迫不及待地说：“我真觉得这个破考评没什么意思，其实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写，我的考评已经在领导脑子里了。领导根本就不会关注我做了什么，我改进了什么，领导只关注他的目标，他脑子里已经有对我的判断了，我真不知道我做什么才能改变他对我的印象。”
停了一下，赵云龙接着说：“但是我知道，那个考评不会给我的工作提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不能让我把工作做得更好。最痛苦的是，我还得年年应付这种考评。”
江流感到有些诧异，把手搭在赵云龙的背上，轻声问：“出了什么事吗？在公司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参加考评，怎么了？”
赵云龙摇了摇头说：“我最近的考评都不好，连续三个C了，我也尽力了，一心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但是我就是没办法让领导对我的工作满意。”
江流用手轻拍赵云龙的后背，安慰道：“我也差不多，最近两个C了。”
赵云龙却又是摇头，说：“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学历高，英语好，能力又强。我也看得出来，你迟早会走的，而且也肯定会有人请你的。但是我已经四十多了，年纪大了，英语也不好，还能去哪儿？我是非得待在这里。所以，我必须让领导满意。但我就是做不到！”
江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陪着赵云龙。一直到两个人分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江流脑海里还盘旋着赵云龙那张痛苦的脸。他说的“四十多了，年纪大了”的话像一柄重锤不断地敲打自己的心灵。
这段时间，张总还是偶尔打个电话聊聊，有时也约江流一起出来坐坐，闲聊一下，但是再没有提及去飞达的事情了。江流也逐渐淡忘了这件事。
春节很快来了又去，年很快就过完了！似乎一下子就到了二月底，虽然深圳地处南国，四季常青，但是春天还是带来了不一样的气息。上班的时候，江流发现有些落叶的树木已经开始萌发出新的嫩叶，淡淡的，若有若无，近看似乎都看不清那么淡的绿色，但是放眼远望，却发现那淡淡的绿色已经汇成了绿色的丝带，让整个冬天都显得异常沉闷的马路似乎也焕发了生命。这就是春天啊！即便深圳的冬天再温暖，春天也还是春天啊！江流不禁感叹。
下午，江流又收到了张总的电话，说想周六一起聊聊。江流抱歉地说：“这个周六不太方便，确实有事。”
张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其实是刘总想见你，我们上次招的那个供应链总监不合适。原有的问题不仅没有解决，反而是每况愈下，问题越来越多，局面越搞越糟。现在他把改革不成功的原因归结为下属执行不力。他认为公司的很多员工素质太差，习惯了过去打乱仗的工作模式，不理解也不支持他推行的新管理模式，这些人的素质达不到他的改革的要求。他认为改革要想取得成功，必须大换血。我和刘总研究了一下，觉得不能再继续支持他了。已经跟他谈好了，让他离职。”
张总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江流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模糊地说了句：“知道了。”
张总这才继续说下去：“现在回想起来，你当初提的很多问题还是切中要害的。所以，我们想再和你谈谈，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们公司。”
江流想了想说：“可我当初提的问题还是在那里呀！刘总想好这些问题怎么解决了吗？而且我如果选择去一家公司工作，希望能和公司领导充分沟通。如果很多问题都不能沟通，一方面我觉得帮不到公司，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自己无谓冒险。所以，这也是刘总要考虑的。”
张总答应会向刘总转达江流的意思，也希望江流能好好考虑飞达公司，同时承诺如果进入飞达公司会享有丰厚的待遇，还会有管理持股。公司现在正在谋求上市，前景还是不错的！江流表示会认真考虑，他会等张总的电话。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张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在电话里张总表示刘总接受江流的意见，会认真考虑江流提出的问题。大家见面的时间还是定在周六，他们会像上次一样安排车来接江流过去面谈。
周六，司机又把江流带到了上次的那家会所。不过出乎江流的意料，这一次刘总和张总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在房间等他，而是在外面迎接江流。
江流赶紧走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刘总就伸出手来说：“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江流感到刘总的握手很用力，完全不像上次礼节性的握手。
走进包间，刘总问：“江先生喜欢喝茶吗？”
江流说：“还行，平时经常喝茶。不过对茶没有什么研究。”
刘总说：“前段时间去云南，有个朋友送了一些普洱茶给我。据说这普洱对降血脂，改善心血管有明显的好处。而且不像绿茶容易伤胃，普洱是暖胃的。要不要试试？”
江流一笑，说：“刘总对养生很有研究呀！现在工作越来越多，在办公室一坐就是一天，难得运动，感觉身体素质是明显下降了。前段时间公司体检，很多指标都不理想。有朋友就建议我要加强身体保养。今天碰到刘总，看来是要请刘总好好指点一下。这个普洱当然也要好好地品一下！”
刘总很开怀地笑着说：“很有研究还谈不上，不过最近这几年我是没少花时间学习养生。也请了养生大师指导，多少还是懂一些吧！”
这时服务员进来了，刘总点了一些果盘。后来又叫服务员送三大瓶矿泉水过来。
服务员出去后，刘总继续刚才养生的话题说：“其实人不是到了年纪很大才突然老的，成长的过程本身也是一个衰老的过程。只不过年轻的时候身体好，不容易发觉这种变化罢了！但如果缺乏关注自己健康的意识，真等到惊觉自己衰老的那一天，想改变也晚了。”
江流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说：“这次体检给我的触动比较大，总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身体不会有事情，结果数据很无情，健康总被雨打风吹去。自己的身体健康并不像自己感觉的那么好，是该好好注意一下养生了。”
刘总继续说：“对的，养生首先要从提升对自己健康关注的意识入手。不能总觉得自己年轻，扛得住，满不在乎。”
这时服务员进来把刘总点的果盘和矿泉水送了上来，张总对服务员说：“后面没什么事了，如果我们不叫你们，不要进来。”
江流对刘总说：“呵呵，对这些我没什么研究。到时候找个养生专家或者医生，让他给我开个清单，我按他的清单做就行了。这样应该比较容易一点。”
刘总笑了，说：“江先生呀，管理方面你是专家，养生你就是外行了。按你这个想法养生是行不通的。这种观点就是很多缺乏养生知识的人的想法。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其实不可行。”
看着江流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刘总满脸笑意地说：“按中医的观点，我们每个人的体质都是不同的，需要调理的方式也不同。不同的季节和天气，调养的手段也不相同。这是医生无法完全取代我们自己最关键的原因，因为只有自己才能真正花很多时间了解自己，在不同的季节，根据不同的情况找到最合适的调理方式。除非你能请一位专职医生，在他了解了你的体质特点后，才能规范你的饮食起居，并根据你身体的细微变化马上调整你的养生方法。所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自己才是自己最好的保健医生。”
江流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刘总这些话很有深意，我得花时间好好体会了！”这时水已经烧好了，刘总先把所有的杯子用热茶润了一遍，再次泡好茶才给每个人斟了一杯。
江流微微喝了一小口，不禁赞道：“好喝！”
张总笑着说：“当然好了，这普洱是十年的陈年普洱，就连这泡茶的水也是用的矿泉水！还不要说刘总还是一个泡茶的高手！”江流这才注意到，有一瓶矿泉水的瓶盖已经打开了。
刘总笑了笑，继续刚才养生的话题，说：“比如饭前就不应该喝绿茶，绿茶在饭后，尤其是在吃了高脂食物之后喝才比较合适。此外，有胃病的人就不适合喝绿茶，而普洱可以养胃。我以前应酬多，胃不太好。这几年改喝普洱，慢慢地胃感觉好多了。但是绿茶去油腻效果比较好，所以，如果有时我忍不住贪嘴吃了一些油腻的食物，比如月饼，我一般会喝点绿茶去油腻。这都得靠自己去注意，医生不可能这么有针对性。养生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疏漏一些细节就会对身体造成损害，一开始还没感觉，但是日积月累，慢慢影响就大了。等到有感觉的时候才去注意恐怕就太迟了。”
江流点头说：“养生里面学问还挺多呀！这么平常的小事上也有这么多讲究，看来以后是真得好好研究一下了。”
这时张总插话问：“江先生，关于我们飞达公司的事情，我们想再和你聊一下。”
江流说：“不好意思，听到刘总这么精彩的养生之道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有什么问题大家就直说吧，我洗耳恭听。”
张总却没有提问，反而是看着刘总。刘总问：“你为什么都没有看到那个熊总监的方案就觉得他解决不了我们公司的问题呢？如果连外企的先进管理经验都没有办法解决我们的问题，你认为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决我们的问题？”
江流微微一笑，没有急着回答刘总的问题，反而是又喝了口茶才说：“我之所以不认为那个熊总监的方案可以解决你们的问题其实和你觉得完全依赖医生解决不了我们自己养生的问题是一样的道理呀！”
刘总显得很惊讶，不过他马上恢复了平静，却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在慢慢品茶。好一会儿，刘总才说：“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熊总监并不了解我们，也就没有办法根据我们的实际情况找出适合我们的改善方案，是吗？”
江流说：“他在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之前并没有了解你们有哪些需要解决的问题，也不清楚你们的问题的根源是什么。这就像医生没有问我的病情，对我的身体状况根本不了解就开出了药方一样。你认为这样有可能解决得了实际问题吗？如果你的养生医生没有了解你的实际情况就开了一张调养的方子，他告诉你之所以开出这个方子是因为这是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得到的一位养生大师给别人开的养生的秘方。你能相信这个方子能解决你的养生问题吗？”
刘总先是一怔，继而满意地点点头说：“我只是随便和江先生聊了一些养生的道理，江先生马上就能把这个道理扩展到企业管理上来。了不起啊！”
江流说：“其实养生是解决我们人体的健康问题，管理是解决企业的健康问题。大道相通，解决两个问题的思路和方法差不多也是很正常的！”刘总微微地点头。
江流继续说：“所以，那个熊总监的做法是把他以前工作过的企业作为一个模板，希望能够通过这个模板把飞达变成一个和他以前工作过的公司类似的公司。这和有人看到大师用方子治好了别人的病，就按此方子来为自己的病人治病，却根本不知道病人到底得的什么病一样可怕呀！”
刘总不禁用手在茶几上轻拍了一下，说：“江先生的这个比喻真是太形象了！继续，请继续！”
江流说：“飞达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功就是针对大企业对客户响应不及时的弱点找到了自己的市场，如果盲目地抄袭模仿大公司的作业模式，变成了和那些大企业一样的运作模式，就相当于丢弃了自己最有力的武器去追逐别人的武器。这个改革即便成功了，从企业经营的全局来看很可能也是失败的。”
刘总说：“目标没有搞清楚就盲目求变，我们是犯了管理的大忌啊！”
江流继续说：“更何况，在你们这样的一个民营企业强行推行那种大企业的管理模式，实施的风险本身就很大。公司的文化、业务特点、员工的素质都有很大的差异。生搬硬套地移植难度极大。没有建立起牢固的合作关系就推行很大难度的作业模式，很难得到方方面面的支持。所以我不认为他可能成功！”
刘总好一会儿才说：“精辟！不过如果这种先进的管理模式都无法解决我们的管理问题，是不是说这个问题是不可避免的，根本没办法解决呢？”
江流笑着摇头说：“首先，管理没有固定的所谓先进的模式。就像没有一定有效的养生秘方一样，只有对症的才是好的。管理是在特定的限制条件下为了实现特定的目标而采取的措施。所以管理的手段和方法应该是根据实际条件的限制、根据自己的目标调整变化的。这和你前面所说的养生的方法要根据每个人体质的不同，根据季节的不同而调整，道理是一样的。所以，生搬硬套肯定不是好的方法，尤其是在双方的条件和目标相差很大的时候就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成功的希望了。”
刘总听得连连点头，这时张总对刘总说：“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安排服务员先把菜点了，大家也好边吃边谈。”
刘总说：“这是一定要的，江经理如果你没有什么急事，我想多耽搁你一些时间，大家好好吃个饭。上次我有事，没能和你一起吃顿饭，真是很遗憾！希望这次能够有机会让我弥补这个遗憾！”江流微笑点头应允了。
张总看了刘总一眼，刘总点了点头，张总就出去找服务员了。刘总继续问：“你现在这样说，我感觉有点头绪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想解决自己的问题就必须立足于我们公司的实际情况，走出一条适合自己的管理模式来。对吗？”
江流用严肃的表情说：“基本上是这样。当然，如果运气好，你们能够找到一个和你们情况很类似的、管理比较先进的企业。能够借鉴别人的合理的做法会容易一些，但是最终还是要结合贵公司的实际才能在公司内部推行新的模式。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回答你们，怎么才能解决你们的管理问题的原因。我只能给出大概的方向，具体的对策要了解了贵公司的实际情况之后才能决定。而且我再一次强调一下，这种重建因为涉及人员的心态、意识、技能，真正实施成功很可能是要花费很长的时间的。”
刘总想了一会儿说：“其实现在想起来这也和养生的道理相似。人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往往要调养很久才能恢复健康，身体机能是很需要人小心呵护的，而见效也是很缓慢的。企业管理也是类似的道理吧？！”江流微笑点头不语。
这时张总回来说菜已经点好了。刘总向张总使了个眼色，说失陪一下，自己要去洗手间。张总也连忙跟着刘总出去了。江流没有在意，坐在那里吃起水果来。过了一会儿，刘总和张总回来了。
刘总对江流说：“听张总说，江先生也希望有一个好的发展，不知江先生现在的想法是？”
江流笑着反问：“希望有好的发展，这恐怕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吧？每个人都有这种想法吧？”
刘总微微怔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我想请江先生到我们公司做供应链总监，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江流沉默了片刻说：“其实我上次就提出过一个问题，公司如果需要提升响应速度，很可能需要采取授权。否则层层审批，这个速度想提也难。刘总做好这个思想准备了吗？”刘总说：“我相信你。会给你相应的授权，我也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个授权。”
江流点点头说：“这是自然！还有，改革需要一个过程，很多事情都不是能够立竿见影的，不知道刘总是否能够接受这一点？”
刘总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刚才江先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个道理我现在也明白了。我会耐心地等江先生做出成绩来的。”
张总也说：“我们其实说不等也等了很久了，前面换一个供应链总监也浪费了三个月的时间。现在时间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能解决问题！”
江流说：“这样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刘总很高兴，说：“具体的待遇我们回去研究一下，你也考虑一下。两天之内我们会联系你敲定这件事。”
当天下午江流刚到家，张总就打来了电话，把公司预备给出的待遇向江流介绍了。因为江流提出来改革需要比较长的时间，飞达提议试用期定为六个月。试用期满后公司将提供一定的股份。双方还就一些细节的问题进行了确认，确认完毕之后，江流接受了飞达的邀请。
本章点评
■为什么沟通、考评经常做，下属工作表现却没提升？
■为什么说管理如养生，平时不关心，出了问题找医生不可取？
改善管理模式需要先确定改善的目标，而需要改善的问题点往往隐藏在过程之中。单凭冷冰冰的KPI数据，管理者很难确定这个目标。管理者不仅要关注结果，也要关注重要事务的过程，这样才能在沟通中准确地提出需要改善的问题。
谁是人才？需要管理者自己甄别。只有清楚了自己的问题所在，才有可能知道谁更合适自己的公司，谁能解决问题。选拔合适的人才是管理者的核心任务。
[1]生产及物料控制（Product Material Control，PMC）。
[2]VMI：供应商管理库存（Vendor Managed Inventory，VMI）
[3]KPI：关键绩效指标法（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KP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