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钓鱼。
头戴一顶草帽,手拎一条方凳,肩扛一把鱼杆,来到河畔。
在河畔,垂柳成荫;柳阴下,有五七个垂钓者,或坐或立,悠然自得。
我寻了一平坦处,背靠着垂柳,垂杆独坐。
不远处,一青年垂钓者手一抖,便钓上一尾大鱼。立时,鱼身上粘满了令人惊羡的眼球,而唯有我目不斜视,静如涅槃。
我的独特举止吸引了青年垂钓者。青年垂钓者收鱼篓中,立好鱼杆,径直走到我身侧。我虽感觉到青年垂钓者的温度,却依旧执著地二目微阖,注视着距离水面半尺有余的直钩。
青年垂钓者笑了,环抱双臂问:“你是在学姜子牙?”
我轻轻摇头。
青年垂钓者问:“不是学姜子牙,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钓鱼?”
我说:“我有我之乐;你有你之乐;鱼有鱼之乐。虽同在一个空间,却互不相扰,这不是很好吗?”
青年垂钓者问:“鱼有鱼之乐?鱼也知道乐吗?”
我反问:“人既然能乐,鱼儿为什么就不能乐呢?”
青年垂钓者问:“那鱼什么时候才会乐呢?”
我说:“鱼儿离不开水。鱼儿当然在水中才会乐。”
青年垂钓者问:“那鱼什么时候会不乐呢?”
我说:“鱼儿离开水。”
青年垂钓者笑了,说:“你瞧我这话问的。你每天这样钓鱼,就是为了鱼有鱼之乐吗?”
我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说:“你说的只对了一半。人能乐,动物能乐,山川河流也能乐。山川之乐,山青水秀;河流之乐,鱼虾相戏。一旦鱼虾捕绝,河流必为之哭泣,山川必为之变色,人居其间,想乐也就乐不起来了。所以我在此是即乐又悲呀!”
青年垂钓者轻轻地摇了摇头,缓慢地走开了。
几个小时后,我收起鱼具,拎着方凳离开了河畔。才走出十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我,我回过头,看到那青年垂钓者笑着把鱼篓中的鱼放回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