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次听到了低沉如狮吼的嚎叫。
扳指动了,林宽终于从镜子里跳了出来,站到了大木三郎身边。
扳指不但动了,简直就是在飞转。
紧紧的箍住了林宽的拇指,指骨“咯吱咯吱”作响,忍耐到了极限的声音。
“我们来交易,我要夺走你,你,眼睛上的笔。”
扳指没有反应。
大木三郎也好像没有听见。
依旧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又从洗漱台上抓起了另一块碎玻璃。
“你,这不是自杀!”
“你说,说,成交。”林宽只是一个人在喊,任凭他声音再大,也依然没有回话。
大木三郎抓着玻璃,手上滴着的血,胸口涌出的血,眼睛上喷着的血……都可以这么不在意吗!
“我是神!”
“我林宽是神!”
“我是瘟神!我要跟他做交易!”林宽几次试着去夺下那块碎玻璃,可是连碰都碰不到。
这世上怎么会有看得到却摸不到的东西!
林宽的额头,眼睛,也都湿了,汗水,泪水说不清楚。
但左手的拇指,已经疼得在颤抖了。
跟着大木三郎来到一间卧室,以为他要躺倒床上,却不想他打开了衣柜!
林宽没有放弃,看不见大木三郎的眼神,却看见了他上扬的嘴角。
“来啊!”
这是在召唤谁!?
林宽自然没有停住脚步。
做瘟神,我就要做个规规矩矩能办事儿的瘟神!
“交易开始!命还给你,我要那支笔!”
“你,说,说成交!”
大木三郎走进柜子里,屈身缓缓坐下。
拿着玻璃片的手臂抬了起来,朝着林宽招了招手。
不需要犹豫,我是瘟神,我怕什么!
林宽跟着坐在了对面,衣柜不大,坐进去两个面对面的人,已经是极限了。
衣柜的木头门,咯吱咯吱,关了过来。
一片漆黑。
林宽单肘顶住了木头门。
“咚”好大的力度,柜子门还是关上了。
但被林宽的胳膊肘顶出了个洞。
借着洞里透过来的微光,隐约可见。
“快说,成交!”
一切都可以重来!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职责如此神圣!
林宽一遍遍苦口婆心的重复着,只祈求大木三郎能说出成交这两个字。
那么,眼前的一切都会过去,像大野刚力,像那个高中生……
可是,在林宽面前,那个怎么也抓不到的碎玻璃片,此时却泛着银光,在大木三郎的手里轻松地横了起来。
“刷”近乎无声的划破了喉结。
没有声音了。
没有气息了。
林宽的手按住了大木三郎的脖子!
“说!”
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流,只觉得浑身的气息都可以通过手腕传递给手里这个脖颈!
“成……”
还差一个字了!
……
“HIRO,你停下!”
Duang!柜门掉了,突然一只胳膊伸了进来,把林宽拉了起来。
“让他安息上路!他很累了。”
“可是!”
“别说了,我来收尸。我们送他安息上路吧。”
“你什么也别说了,他的愿望已经写在纸上了。让他走吧。”
林宽的左手还在滴血,拇指的扳指终于转动了,松开了。
“槐仁,为什么打断我?他这不是自杀!他不能这么死!”
“林桑,他也许是自杀,也许不是。这世上有很多人,便有很多死法。”
“可是……”
“林桑,我们只是两个小神,我们要遵循规律。他如果不是轻生的念头太重,也不会遇见这种事。”
“什么狗屁规律!什么叫这种事!你特么让我说完!”林宽一拳打在了槐仁肩上,这是今晚唯一打中的一拳。
“我看得很真实。他不是自杀,也不是人类普通的他杀。这特么叫什么规律!”
槐仁这次果然没有打断,默默等着林宽发泄下去。
“你给我听好了,我林宽不是小神,我是瘟神,这事儿我管定了。”
槐仁默默叹了口气,依旧没有说话。
“对了,你刚刚叫我什么?HIRO?”
HIRO是“宽”字的拼音简称,不是熟识的亲人朋友,一般不会这么叫的。
林宽回忆着刚刚的一幕幕,突然想到了这个细节。
“林桑,您可能听错了。我想先帮他超度。不能让他再在凡间遭罪了,我们先送他走吧。”
明明这人就是在打岔,说话突然用到“您”,就是特么故意的。
可看见这槐仁正装铁脸的掏出串珠子在认真做法,毕竟死者为大,林宽又不好现在继续追问。
大木三郎已经恢复了没有血迹干净的身子,只是也不再有气息了。
术业专攻吧。有个收尸人,这时候就不打扰他了。
自己在眼前此时也做不了什么,便回到了刚才的写字台前面。
打开台灯,认真的读起了那张【遗书】。
一共没有几个字,而且都是跟现在拍摄的电视剧有关的内容。
估计之后,警察也还会过来,林宽忍住没有去碰那张纸。
手里没个手机,这时候真是不方便。
不能拍下来现场,只好又默读了几遍,争取记得全一些。
“这里处理好了。林桑,我们一起走吧。”
走?想想,还真没“走”过。
之前的事故,想想都是喜闻乐见的事儿,事情过去,自己好像不曾存在过。
在时间停滞的那个点,去做了瘟神能做的一件事。
回头想想,也是温馨。
可是眼下……
“怎么走?我还想留下看看。”
其实,想看看不假,林宽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从现场走出去。
“林桑,你这次是伤到了骨头了,你看看拇指还在流血呢。”槐仁也没继续僵持着那个留下的话题,只是提醒了下林宽还在滴血的手。
突然惊恐的画面不但让人脑子一片空白,还容易夺去人的理智和感受疼痛的本能。
被槐仁一说,还真痛,林宽抬起左手,右手在拇指上一碰。
坏了!
槐仁,你特么是故意的!
扳指恢复了平静。
404号房里只有电视里传来的声音。
电视剧播完了,片尾曲还在慢慢唱着。
“手还痛吗?”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林桑,你别这么问。我刚才跟你一起从大木三郎那里回来的。”
“你匆匆把我骗回来,是希望我也能把今晚的事儿忘光是吧?!”
“有些事儿,我们无能为力!林桑,我是您的下属。在东京做死神,今年已经是第422个年头了。请您相信我。”
这会儿听见这“您”、“您”的一个个冒出来,林宽就觉得莫名的厌恶。
“是么,那你是白活成老爷爷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嘴里的这些事儿,我林宽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