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泛鱼肚白之时,楚云乍然惊醒。
她梦见了原著里原主的最终下场。
惊出一身冷汗。
她猛然坐起,惊醒了身旁的玉烬。
玉烬眯开眼,“怎么了?”
声音富有磁性,扯回楚云心绪。
她也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着衣缕,此刻薄薄被子也只堪堪遮住身体。
忽略玉烬愈发深沉的双眸,她立马躺下,往上拉了拉被子,“没事。”
折腾一晚,仔细想起来身体确实有些不适。
楚云调整气息,闭目运送灵力一路往下。
忽然,手被握住。
一股蓬勃灵力从玉烬手中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她的身体内,由她支配。
玉烬侧了身,大手揉了揉楚云的小腹,惊得她抽搐些许。
然后便是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再醒之时,已然天光大亮。
楼下已经传来吆喝声,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玉烬已经不在床上,楚云微感失落,随后穿戴整齐。
小腹处有灵力相护,已经没了痛感。
刚刚穿戴完整,玉烬端着粥上楼。
“醒了。”
“…嗯。”
楚云接过粥,心里有些异常。
昨晚之前,玉烬还是毒舌魔君,现在倒变得温柔体贴。
一时恕她接受无能。
然而这种奇异感觉只有她有,玉烬自然得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在跟她讲述昨晚黎远书他们看到的情况。
“看来,腐尸一事确是楼家所为。”楚云沉吟,但还有一点不太明晰,“楼沖为何要做腐尸?意欲何为?”
腐尸横行这十年,他得到了什么?
要说起来,原家倒是发了一大笔横财,而楼家…
等等。
楼家得了好大一场名声!
姑苏百姓人人爱戴,美名传播到京城,受到皇上器重,不日赶赴京城,到时史官笔墨一添,美名垂千古也不是不能。
就如同玉烬为她传播小像,目的是一样的。
可再往里一探,楼家的名声,是建立在原家的跋扈之上的。
他们又如何能提前知道,原家要耍如此手段呢?
“若是提前联手,楼沖便可无所顾忌地制作腐尸案了。”玉烬淡淡道。
联手!
原家与楼家早有预谋!
确实,即便是水火不容的两人,利益当前确实也能合作。
如此一来,这腐尸夜里出行,也不是为了要在夜里有行动不便让人瞧见,只不过是焚寂术的术法使然。
要吓唬百姓罢了。
等等。
楚云放下勺子,猛的瞪眼看向玉烬,“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方才她的分析可没有说出来,而玉烬却能猜到她想到哪一步。
这很不对劲。
“夫妻之间,心有灵犀,这很正常。”
“……”
哪里正常,楚云逼问:“快说。”
“赤焰花本开在昆仑之巅,是至净之花,要求夫妻忠贞不二,行过房事之后,心意通晓。”玉烬解释。
“那我怎么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此花为我所用。”玉烬有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站起来把楚云的碗收拾好,端起来急急地出门。
楚云看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心中冷哼,有气又恨。
这赤焰花就不能公平点吗!
单箭头的知悉心意有什么意思!
要是能知道玉烬心里在想什么,才有意思!
玉烬端着木盘子下楼,遇上曲良。
曲良当然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说自己一直跟在玉烬身边偷听到的,就是昨晚回来上楼。
路过主上厢房门口,即便里面的人十分克制,忍着不发出声音,可他还是听到了声响。
不仅他听见了,他相信,黎远书和权姝也听到了。
真夫妻藏在这群道士里,不知道山海阁那群老道士怎么想。
曲良坏笑着捂嘴,模仿着老道士们应该有的语气,一口一个“罪孽啊罪孽!”
忽然胳膊上被什么硬东西推了一下,原来是玉烬端着的餐盘。
玉烬把餐盘往他那儿又推了推,“去放好。”
“是。”
楚云准备在房间里再捋一捋腐尸案的线索,正在想,施焚寂术的修士是何人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一阵喧闹。
她原本不放心上,但随着吵闹声越来越响,她终于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往窗外一看,客栈门口竟黑压压地堵满了人。
为首那人是楼沖!
顾不得想太多,楚云提了剑便往外冲。
尚在楼梯处,便听见楼沖那声音,儒雅和煦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犹如掺了毒的温水,格外刺耳。
他手指玉烬,“那人就是魔头,臭名昭著的魔头,我道是眼熟,与仙门弟子走在一处也未曾想太多。回头一想,就是五十年前那魔头!”
“他曾帮过原府,原府这十年里没少欺负我们百姓,说不准也受他指使!”
“我倒想问问几位山海阁来的小兄弟,你们可知,他是魔头?”
几位师兄自然是羞愧得不敢多话,低头不语。
黎远书向前一步,“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敢问南诏城百姓,我们来这城里三日,哪一日不在为腐尸奔来跑去!何曾害过你们!”
权姝接话,“是啊,你们别听楼沖乱说话,他自己就不是好人,他……”
玉烬打断权姝,站在客栈门口,比四五层阶梯下的楼沖高出不少,居高临下道,“敢问楼老爷,你可有证据?单凭你片面之词便可以定人身份?”
玉烬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有人认出他是魔君,必定仰天长笑,绝不否认。
别说是一个楼沖,就算是面前姑苏所有人加起来,不,天上地下全部流言蜚语加起来,他也不放眼里,只笑谈众生。
可偏偏身边有个楚云。
他只得有所约束,不可肆意妄为,毁她名誉。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点头,“是啊,楼老爷,五十年过去了,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就是啊,昆仑山海阁是天下第一仙门,怎么会跟一个魔头在一起呢?”
楼沖见局势不利,又道:“那为何其他人都穿着仙门服饰,就他穿得不同?哼,我楼家百年生意,一大半都在布料上,我敢起誓,他这衣服,和五十年前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楚云看了玉烬一眼,玉烬脸上轻描淡写,没有丝毫情绪,淡然漠视这场以自己为中心席卷而成的闹剧。
楚云觉得心疼,握住他的手。
玉烬微怔,欲收回自己的手,可楚云不放。
他侧头,对上楚云盛满光明的双眸,楚云眼角弯弯,小脸明媚,对他浅浅点头。
玉烬心道不好,却没来得及阻止。
“这位是我夫君。”
这话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她,尤其是山海阁师兄们,他们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权姝暗暗提醒,“小师妹!”
楚云接着道,“我们自小有婚约,此番下山因缘际会,他放心不下一路跟随,待回昆仑,便成大婚!”
这理由清清楚楚,不容置喙。
黎远书接话,“至于楼老爷说的,衣裳布料之谈,实在荒诞。五十年完好无缺的布料,实难一遇。”
“诸位可还有疑虑?”
“……”
“没了没了。”
眼见着热闹消失,众人哄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