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罗科河流域

我们从四道沟梁背向招素河向东北方行驶,抵四道沟梁的高地。道路渐次升高。途中有一村,三十户,亦称“四道沟梁”。离开村子,人家皆无,道路又渐次升高。如此前行,山中有一老爷庙,祭祀关公,其结构甚美,附近有绿色的岩石。山贼屡屡出没骚扰旅客,旅客一旦遭遇山贼便会孤立无援。

我们至山巅,回望来程山峦起伏,瞭望前程东北层峦叠嶂,始觉该地乃分水岭也。英金河流经于此数十里,招素河亦是起源于此。

下山后,遇有一河,名曰“占罗科河”。占罗科河向东流淌三百里,注入老哈河,此地便是老哈河上游。我们沿河流而下,道路依旧陡峭,可以说是手脚并用。前方乃广袤的高原,有几处村庄和耕地。水量逐渐增多。没有树木却有如此大的水量真是令人惊叹,再行乃断崖绝壁,河中有柳林,崖壁间有一穴居人家。

再行二十里,夕阳渐渐西下,远近皆无可以投宿的人家。再行,抵一村,户数二十有余,有一二富户。我们命官兵前往富户家中,期望能够借宿一晚。主人见我妻,以不喜外国女宾为由拒绝,然实际上是不希望蛮横的官兵留宿。不得已,再沿占罗科河向东北行,水量更多,河流更宽,河岸有一龙王庙。再行八里,抵刘家营子。

正如其名,刘家营子昔时乃由刘氏一族居住,村内并无客栈。怎奈此时日薄西山,再派兵士至刘氏宗家,就借宿一事相请。起初坚决不肯,后渐渐应允。我们走进刘家,主人释然,郑重相待。

刘氏宅邸,恰如城郭,其四周有高墙,高墙四隅有塔台,巍巍然也。高墙周长一里有余。正面入口,建有大门。高墙中有连建的几栋房屋,有刘氏本家一族居住,主人和仆人有数百人之多。

二百年前有一刘氏来此。以前此地乃无垠的原野,既无农田又无人家。刘氏开垦耕田,繁衍子孙,至今日该村之规模。留宿我们的人家乃其宗族,以其一族承其祖业乃合常理。盖带有姓氏的地名,皆是凭借一族的力量开拓。现今尚依靠一族经营,不许外姓迁入。士族长者,极富权势,可对自家及其宗族发号施令。

此日行程一百零八里。是夜,我们被盛情款待。主人与我们相谈,论及此间状况以及现今情况。主人向我讨一罐牛乳,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问其故,乃言:“数年前,有几个露西亚人路过此地,将红茶放入乳中,其美味至今难忘。”我遂应允,主人大喜。汉人饮牛乳者甚少,特别是山中,遇有此事颇感稀奇。

尚有一事可言。宿泊在刘氏家中,本欲赠金以为答谢,没想到却被谢绝,乃失礼之事。我们遂赠予他物,如日本东京、大阪等地制作的石版画,最为相宜。我将其作为谢礼,赠予主人,此时,主人不再推辞,遂将其收下,大喜。今后来此地旅行之人,亦应留心。是日温度,晨八点华氏十度,正午十一度略强,夜十一度。

三月十六日 清晨七点,从刘家营子启程。主人送至门口。我们从刘家营子沿卜罗科河左岸向东北方行进。以刘家营子为中心环绕着两百里的低矮丘陵,丘陵的中间是能够耕种的平原,土地肥沃,四处还分布着刘氏一族的村庄。卜罗科河向东流淌,乃知老哈河上游还有一刘氏宗族,此地本属翁牛特王,如今没有一户蒙古人。

行十里,有人家三户,再行五里,渡一支流,可至小河营子。距其五里,至赤和乌苏。“赤和乌苏”乃蒙语,“赤和”即“大”,“乌苏”即“水”,诚如其名,附近非常湿润,又有流水,因此得名。

蒙语地名,多承自然,亦如汉语,绝不用文学性语汇。如其地有狼,地名便直接以狼为名;如其河有柳,便直接以柳木河为名。如此,如若知晓蒙语地名,便可马上知晓其地风貌。日本北海道阿依努族的地名亦然。想来蒙语地名是非常有参考价值的,且后来移居附近的汉人多有沿用蒙语地名,以其读音相似者表记,如若以蒙语读之,便可知其意。然亦有意译者,实乃余程应当注意之事。

赤和乌苏乃有二三十户的村落,皆富足大户。村旁有老爷庙。上午九点抵此,至广义公家吃饭。广义公乃富户,热情款待我们。我们习惯早上喝完茶出发,至上午九十点钟才吃早饭。每日只食早晚两餐。中间多以茶水和零食充饥。无论是否旅行皆是如此。

上午十点从广义公宅启程,行五里,抵百里噶村,户数二十。至此以前地势低,此后地势高,至四道沟间平坦,有昭沁河。从四道沟起地势更高,行八里,抵国公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