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26日,星期一,阴雨转晴
阴雨绵绵天,空气湿润到不需用保湿水、保湿乳,直接涂一层大宝即可的地步。
苏青羽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却又不知为何七上八下。事实上,世间万物都在有序地运行着,她不过世间一小小微尘,实在不知有何惊惶之处。
大约是繁杂的工作让苏青羽觉得生活乏味且无力,掰掰手指算,已有多日未曾翻看过一本书,索性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冯友兰先生所著《中国哲学史》,放在背包里,在地铁上翻来看。
《中国哲学史》共上下两册,是多年前任楂单位发的。任楂领回来之后,随意翻了两页,说“看起来好累”,便把它搁置在了书架最高层。
某次,苏青羽正准备拖着一堆废书废报纸去废品回收站,任楂把这套书取下来,“一并卖了吧!”
苏青羽踩着凳子又把书放了回去,“好书,留着我看。”
后来的某一天,任楂背着苏青羽拿走了户口本上自己那一页,拿走了房产证,拿走了结婚证,书倒是一本没拿……
今日上午阴雨绵绵,下午却阳光普照,犹如人生,变化无常。
苏青羽站在地铁上,翻着《中国哲学史》,读着读着,想到了任楂,想到了过往……
苏青羽在一所高校担任政治辅导员的时候,开始与任楂交往。
任楂第一次来看苏青羽,还是一枚瘦瘦高高的翩翩君子,蓝色牛仔裤配着白色衬衣,见到苏青羽,从背包里拿出一本《读者》,“给你,我每期都买的。”
苏青羽自此开始看《读者》,每期都买。一日在学校后门的报刊亭,苏青羽拿了一本《读者》,老板说:“《青年文摘》也挺好看,要不要买一本。”
苏青羽买了一本翻了翻,还真不错,待任楂来找她,也递给他:“《青年文摘》很好看,你要不要看。”
任楂不过草草翻了几页。
婚后最初三年,小俩口居住在”幸福村“一套四十多平米的房中,隔着一条马路是“美美家电”、“美美超市”,“美美家店”门前的台阶上,有一个五十逾岁的瘦小男人,借着台阶的高低错落,摆着卖杂志。
小俩口吃完晚饭散步或是周末逛超市,常常在那儿停留一阵,挑选几本喜欢的杂志,《读者》和《青年文摘》必买的,后来任楂喜欢上了《当代关注》,家里的杂志便多了一种。
2008年,小俩口乔迁新居,三室两厅的小区房在北城南端,虽宽敞了很多,可地势较偏,最近的一家超市,也得走上二十分钟,报亭更是没有。苏青羽开始订报,《读者》、《青年文摘》、《当代关注》是一定会订的。
任楂那时工作已逐渐忙碌,但《读者》和《当代关注》还是要翻翻的,上厕所,也揣一本杂志。
只后来遇上了燕妮,燕妮笑他:“你也太呆气了些,看书有用么?这写书的人,也不过就能耍耍笔杆子,唬弄你们这些呆子罢了。难不成,你看了书,得了道,就能步步高升了,还是实践出真知好。”
任楂那时工作上遇到了麻烦事,苏青羽帮不上忙,只晓得安慰他说:“再困难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别着急,慢慢来。”
可对任楂来说,苏青羽的话不过是隔靴搔痒,屁用没有。倒是燕妮,在他分管的科室里呆着,时时给他出出主意,想想办法,虽然也不怎么管用,但燕妮同志懂得“风情学说”,说着说着,那手往任局身上一搭;说着说着,那裹着超短裙的丰满臀部往任局身上一坐,任局照例是拼命挣扎的;燕妮同志是不折不挠奋勇向前的,趁任局挣扎的当儿,把烈焰红唇对着任局嘴巴就凑了上去,“好事成矣”!
某日深秋的下午,下班时间已过了好一阵,单位里巡逻的安保老张瞧见任局办公室房门紧闭,又瞧见斜对面燕妮科长的办公室房门开着,灯还亮着,赶紧屏息凝气脚踏凌波微步下了楼。
新来的小安保小邓感觉奇怪:“张叔,这么快巡逻完了?”
老张点点头,又瞧了瞧楼上任局办公室关上的百叶窗,郑重其事地说:“对啊对啊。”
过了一阵子,小邓说:“张叔,这会儿人都走光了吧,我去买包烟就回。”
老张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任局办公室的百叶窗已拉开,说:“等会儿再去,领导都还没走呢!”
不一会儿,任局从楼道里出来,很和蔼地与老张和小邓打了招呼。
小邓感激地对老张说:“张叔,还好听您的。”
老张摇了摇头,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领导干部单独坐一个办公室,风险系数很高啊!”
小邓买烟回来,刚巧碰着燕妮从楼道里出来,立马站直给敬了个礼,“燕科长好!”
燕妮只轻轻点了个头。
老张指着燕妮的背影,问:“漂亮吗?”
小邓说:“粉涂得太厚,瞧不出真面目。还有……”
“还有什么?”老张问。
“还有就是老了些。”小邓答。
老张笑:“挺挑啊!又不是给你选媳妇儿?”
小邓答:“我才不要这样的媳妇儿。人不咋地,还傲气!”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任楂下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加班的时间越来越多,《读者》、《当代关注》再也难入他的眼,苏青羽有时跟他说:“这里有篇文章可好了。”
任楂翻着手机,头也不抬,淡漠地说:“有什么意思,不过是空谈罢了。”
倒是日渐长大的小白,常常扒拉出一本来,缠着苏青羽讲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