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敌不欺我亲迫害

一踏进宫门,安悦看到的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吴颖和啼哭不止的婴孩,她们已经在绝望的谷底,当即大喊一声。“皇嫂!”

听闻声音,吴颖方才从自己痛苦的悲凉中惊醒过来,见是安悦,心中却是担忧,她是太子一母同胞之妹,祝北辰怎会放过她,她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仿佛死亡的阴影正笼罩而来。

见她不动于衷,神色害怕,安悦也知道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一时无法接受,心疼的走到她身边蹲下,抱起啼哭的荣安安抚着,并说道:“皇嫂,就在昨晚,我以为我失去了所有,甚至去跳湖自尽,可得知你和荣安还活着我便再不想死了,我要好好活着,为了荣安,为了兄长唯一的血脉,我必须好好活着,保护她,直至她长大成人,看着她结婚生子。”

听到这样的话,吴颖眼中燃起了希望。“祝北辰不杀你?”

“皇嫂,你放心,祝北辰不会杀我的,也不会迫害你和荣安了。”安悦一边轻拍荣安,一边安慰的说道:“所以,你要打起精神来,同我一起保护荣安。”

吴颖仍旧担心这只是她安慰自己的话。“以往你曾那样对他,他怎会放过你?”

“他需要我嫁到蜀国去,成为他安放在蜀国的一枚棋子。”安悦看着她认真说道:“我会嫁过去,条但件是必须保证你和荣安的安全。”

直到此时,吴颖的心才不那么焦虑担忧,却还有一丝惊魂未定。“安悦,你说的都是真的?祝北辰不会杀你,也不会杀我们母女?”

“皇嫂。”安悦点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护你和荣安的周全。”

吴颖又哭了,是忐忑不安,劫后余生后的喜悦。“安悦,有你在,我便不害怕了,我相信你定能护我们母女平安,我已不求地位荣华,只想让我的荣安平安长大。”

这个曾无比尊贵的女人,一夜之间失去丈夫失去地位,安悦何尝不是?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在这场皇权的争斗中,祝北冥输了,那么,与他亲近的人都会沦为牺牲品。

安悦明白自己至少还有利用价值,那么她便要用自己的价值去换取自己在意的人的平安,强忍住悲痛,安悦说:“皇嫂,荣安一直在哭想是饿了,你给她喂些奶吧。”

没有了奶娘,吴颖只能自己给女儿喂奶,可她感到了满足,安悦的到来,让她对往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拓跋承旭已经策马奔腾了几日,疾风也累得不行,担心疾风累死,无奈之下他在沿途替换下疾风,并留下一人照顾疾风,让他务必要将疾风带回越国,而他自己本在七夕夜晚受伤,伤口只简单的包扎一下,再加上连日的奔波,伤口已经化脓。

在休息吃饭的时候,谢全担心的道:“殿下,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吧,不然,以后必会落下痛症的。”

“不用,这点伤不算什么。”拓跋承旭摆摆手。“我们还是尽快回去要紧。”

“可是......”谢全还想劝他,可拓跋承旭当下打断了他。“不必说了,我自有分寸,况且燕国的追兵在后,我们还没有进入越国的地界并不安全,等到了大都再说吧。”

大都是越国皇城,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即刻赶回去成为越国君主,谢全了解他的性情,也知道他急于登上皇位是为了什么,安悦的安危在他看来,竟比他自己都要重要,让他一点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吃完干粮,一众人没有休息就立即启程,奔驰了两个时辰后,一名将士指着前面的一座大山说道:“殿下,翻过高羽山就到越国了。”

望着眼前的大山,拓跋承旭恍若隔世,六年前,他正是翻过这座山来到燕国为质,而今,他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可以成为越国的皇帝,他急不可耐的说:“明日天亮之前,一定要越过此山。”

从京都到燕国和越国的边境,这一路过来,虽然只有短短几日,但从这些越国将士接到保护拓跋承旭回国的任务后,他们从五百人数到现在的数十人,当中生死艰险可想而知,在燕国京都的时候,他们就有一半的人丧命,在逃亡的路上,又同一路关卡上的燕国驻兵殊死搏斗死伤大半,不得不说,活下来的都是幸运之人,这些人眼见前方就是越国,只要进了越国也就安全了,那么,做为护送储君归国的功臣,等待他们的将是荣华富贵,他们也迫不及待的想赶快回去,却是不知,回去的路上竟是坟墓,给他们这致命一击的不是燕国人,而是他们越国自己人。

天近黄昏,一群人进入了高羽山,由于他们的人越来越少,他们不敢走大路怕被燕国巡逻的兵士发现,只能进入密林翻过山去,因此,他们下马行走,速度慢了许多。

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们不敢点火把照明,只能借着明月的光亮行进,以致不会跌入大山里的悬崖坑洞。

有人害怕起来,建议就地休息一晚,等明天天亮再走,又有人反对说,他们五百人为了躲避燕国官兵就是从这条路来的燕国,此次回去必然也不会有问题,更有人认为,越早离开燕国就越安全,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现在的天已经黑了。

就在摸着黑艰难行进的时候,密林中忽然窜出一大群人,他们从四面八方将拓跋承旭的人团团围住,粗略看去不下百人,这一下,一行人都慌乱起来,拓跋承旭还保有一丝镇定。“你们是谁?”

“殿下,这您就不要管了,总之,你们是回不去越国了。”一个看似领头的人说道。

听他对自己的称呼,拓跋承旭瞬间就明白是谁派来的人,因为在燕国,就算身份卑微的宫人们称自己一声殿下,也会再前面加上自己的名字,既然不是燕国人,那么定然是不想自己回去越国的人,而不想自己回去越国的人只有皇后有这样的势力。

虽说多年未见自己的二弟拓跋承璟,不知他是否还跟以前一样在皇后的庇佑下生性懦弱,但他终究年纪尚小,做事不会这般深谋远虑,拓跋承旭断定这些人是皇后派来的。

警惕却又蔑视的看着这些人,拓跋承旭冷冷的说:“看来,皇后已经迫不及待要把拓跋承璟扶上皇位了。”

闻言,那些人有些心惊,他怎么就知道是皇后派他们来阻杀他的?到底领头的那个人有绝对的权力,他一声令下。“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音落,一群人霎时围了上去,兵戈之声在夜间的密林里尤为响亮,可拓跋承旭一行人毕竟人困马乏,哪里比得上在这里伏击他们的人精力旺盛,很快。他们就感到吃力。

他们清楚的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势必会全部死在这里,可他们几十个身体疲乏的人想要突围一百多人的精兵谈何容易,情急之下,拓跋承旭只有兵行险招。

他示意谢全掩护他,自己拿出火石点燃了一根树枝,并迅速用树枝将周围的干柴全部点燃,很快,大火在密林里蔓延开来,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他的目的很简单,要借火势引来燕国或越国的士兵,无论哪一方来人,他们都有一丝离开的机会。

那些人没想到拓跋承旭会有这么一出,也明白过来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人群中不禁有人打起了退堂鼓,毕竟,若是真引来燕国的士兵,那他们就是死路一条了,他们来阻杀拓跋承旭不过是为了皇后许给他们的高官厚禄,但同性命相较定然不算什么了,甚至有人提议,就说没看见拓跋承旭回去交差了事。

看到那些人已经出现了分歧,拓跋承旭立即说道:“走!”

一行人反应过来,快速退到一起,同拓跋承旭一边打一边往越国的方向后退。

可那领头的人却清楚,拓跋承旭已经知道是皇后派他们来的,等他回了越国做了皇帝,一番追究下来他们一样是死,与其到时候被定为判臣处死连累家人,不如现在搏一搏,至少成功后还有荣华富贵等着他们。“现在敢于后退者我必禀明主上立斩不赦!”

无法,他们只得冒险一搏!

拓跋承旭陷入险境,他深知时间一久必死于这里。

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拼到最后,对方虽死了一大半,可他们仅剩下三个人,谢全重伤在身,而拓跋承旭肩胛本就有伤,拼杀中腿也被砍伤,还有一个人叫方奇,是五百护送拓跋承旭回国将士里唯一的幸存者,此时,他也多处负伤。

三人已入绝境,他们背靠而立面向敌人,此时,经过长久的战斗,他们拿着刀的手都已因脱力而颤颤发抖,可是他们明白,若现在放弃了,面对他们的只有死亡。

在绝境中的人的求生欲望驱使着他们继续战斗,哪怕只能多活一刻,或是多杀一个敌人,甚至都觉得是在回本。

拓跋承旭咬紧着牙,忍着伤痛,在搏杀中他不断的乞求上苍,快来人救他们,他不能死,他死了安悦怎么办?他不仅不能死,他还要做越国的皇帝,然后用他的权力将安悦从燕国带走,予安悦的承诺他一定会做到,他要和安悦在草原上自由驰骋。

杀红了的眼仿佛又出现了安悦的身影,在燕鱼湖畔,她轻灵的舞姿如同精灵一般,让他永远不会忘记,可安悦的样子越来越模糊,拓跋承旭失血的身体越来越无力。

难道,就真的不给自己机会了么?一种死亡的感觉正在逼近,可实在太过不甘心哪,安悦,你曾说刘定宇是你的梦想,现在我快要死了,我终于知道,原来我的梦想是你。

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拓跋承旭点燃的火终于引来了官兵,当然,那些官兵还在很远的地方,只是已经听得见人马走动得声音。

从发出动静的方向,拓跋承旭断定是燕国士兵,可无论是燕国还是越国的人都是救命稻草,他当即大声吼道:“快来人,这里有越国探子!”

声音一出,那些阻杀拓跋承旭的人彻底慌乱了,那个领头的人还想最后一搏杀死拓跋承旭,可听见来人的动静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无奈放弃了。“快离开这里。”

于是,阻杀拓跋承旭的人选择了逃离,而拓跋承旭三人早已精疲力竭无法再跑,情急之下,他们三人立刻倒下装作死尸。

不多时,燕国巡逻的士兵朝着火光燃起的地方追来,看见满地尸体,几名士兵大致检查了一下死亡的人后,其中一个士兵说道:“这些人果然都是越国的探子。”

将从尸体上取下的腰牌递给巡逻百夫长,百夫长在火把下一看后就皱紧了眉,他蹲下摸了摸一具尸体的体温当下说道:“这些人刚死不久,越国探子定然还没走远,追,务必不能让他们进入越国。”

就这样,拓跋承旭借着燕国的士兵拣回一命,待巡逻的燕国士兵走远后,他们三人也慢慢起身,拓跋承旭取下尸体上的一枚腰牌收好,三人相互搀扶离开,恐那些阻杀他们的人再回头,他们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终于,在第二天午时进入了越国地界。

死里逃生的方奇掩面跪地,近乎哭出声来,这也难怪,去燕国时足足五百人,回来时只剩下他一个,那种劫后余生的心情,谁人知晓?

“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他不住的叨念着这句话,虽然清楚回去后他将会荣华一生,却还是忍不住感叹九死一生下捡回的性命,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因为接受这个任务感到后悔。

拓跋承旭和谢全又何尝没有他那种逃出生天的心情,而且,他们要活下来比他更难,六年质子囚禁,万般屈辱,若非祝北辰篡位,他们也不能有机会逃离,还有逃跑时选择的路线,其中一样判断错误,他们都不可能回来,所以,他们更懂得危险无处不在的道理,他们并没有因为已经进入越国地界就放松警惕。

如果走大路有快马的话,距离大都只需一日半的路程,而绕路走则要四五日的时间,两种路线都不安全,绕路走难免不会再遇上皇后派来伏杀拓跋承旭的人,走城池大路所过关卡也定有皇后买通的人,况且眼下的情况是无马且几人都受了重伤,就算只有几个人要对他们下手,他们也会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是艰难的抉择,到底该如何选择一条相对安全的路?

“殿下。”谢全提议道:“不如我们还是绕路走吧,毕竟草原辽阔,皇后想要找到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方奇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殿下,皇后在越国经营多年,想必收买了不少的人,如果我们选择官道,恐怕正好落入了她的埋伏。”

在拓跋承旭看来,其实走哪条路没有差别,肯定都会遇上皇后的人,但唯一的区别在于哪条路的时间更短,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要绕着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安悦在等他,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都继承皇位。“我母妃也在越国经营多年,官道上有皇后的人难道就没有母妃的人了么?只要找到母妃的人,走官道更安全。”

听他这么一说,谢全和方奇觉得也很有道理,毕竟,在茫茫草原上遇上皇后的人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虽说走官道可能会遇上皇后的人,但也可能会遇到张贵妃的人,相比之下,走官道还知道有自己的人,至少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