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响起来,袁潇潇背着书包,逆着人流向我们两个走过来。她抿着小嘴看着我微微的笑,眼睛里都是顽皮,脚步轻快,身影敏捷的穿过人群。
一转眼,她就已经站在我俩的面前,神气活现的,那个小下巴抬得老高,指向付敬,“这个,就是你说的很有趣的人吧?”
我刚张开嘴巴准备介绍,付敬这个家伙立即主动上前,及其热情的伸出双手握住她的手,点头哈腰的,“嫂子好,嫂子好,我叫付敬,你叫我二毛就行了。”
看她笑得那样子,奋力的打开付敬的狼爪,“靠,你什么时候叫二毛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好,你叫我潇潇就行了,别跟他学,乱喊。”袁潇潇脸蛋微红,不着痕迹的拉下我的手,然后我们仨一起离开。
我们三个有说有笑,我和付敬每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她走在我们中间。
刚走出校门不远,她正准备从身后跳上车,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等着她跳上来,前车轮却不知道撞上了什么。
“二毛,你怎么骑车的?”我玩笑着转过头,看见付敬站在那里。付敬挡住了我的视线,虽然看不见脸,但可以看到几个人站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我推着车与袁潇潇绕到她前面,那几个衰人就是下午找我们麻烦的混蛋们。
“怎么又是你呀!黑老大!有完没完?”
“小江!”付敬赶紧挡在我的前面,生怕我忍不住。我生气自己不能好好的和那个家伙打一架。正和付敬拉扯着,袁潇潇却走到了我们前面。她双手插兜,身体笔挺,我和付敬看着她的表情都安静下来,不敢乱动。
“你们是谁?”她眉头紧锁的盯着黑勇,一字一顿,语气阴沉。第一次看她这样的表情,心里毛毛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们谁也不是,想管这位兄弟借点零花钱。你靠边站,少多管闲事。”说着黑勇向边上推了推袁潇潇。可是她倔强的扳回肩膀,还是站在我面前。
“潇潇……”我轻声的唤了她的名字,她没有理我。
“你们凭什么这样做!”
“凭什么?就凭这个!”黑勇得意洋洋的炫耀了他的拳头,“不想挨揍,就别在这里逞能。”
“他没钱,有钱也不会给你。”
我看见她插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攥着,快把裤子揪出一道口。我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潇潇~”
“你闭嘴。我就想尝尝他拳头多厉害。”她倔劲儿一上来,我觉得比和任何人打架都恐怖。
她黑着脸,双目紧锁着黑勇,瞥了他一眼,“你打吧,打完了,以后就再也别干这种事儿。”
“你!”黑勇气得眼球鼓起,佯装着挥了挥拳头,幸好最后放下。我已经准备好,他敢出手,我绝对要他好看。
他的视线穿过袁潇潇的肩膀,看着压住怒火的我。“算了,陈小江,这次算你运气好。走吧。”
他们终于让开,放我们三个回家。我们三个慢慢的走过他们身旁,与他们擦肩而过。
“不要回头。”我紧紧的拉住她的手。一直走了很久,才重新骑上车,和付敬分开,各回各家。
她在我身后紧紧搂着我的腰,安静乖巧,身体僵硬。
“你刚才那么做,不害怕?”
“怕。”她轻声的说,“很怕他的拳头真的打过来。但更害怕你和他们打起来。”
“傻瓜,我答应过你不打架的。”轻轻的摸了摸她的手臂,“不过,你刚才的表情比他像黑社会耶!”
“讨厌~”她拧了一下我的腰。
“啊唷!痛呀!你果然比他们黑社会!”
“陈小江,你讨厌,讨厌,讨厌!”
“哈哈,哈哈,哈哈!”
袁潇潇告诉我,其实每个坏蛋都只是吓唬人,就看谁的气势更厉害,他们也许比我们更害怕。用拳头吓唬别人的人,心灵通常更软弱。她这样说的时候,我很心虚,反正按照她的理论,我确实被她的气势压倒了。以至于等到我们都长大了,她依照原来的强盗逻辑,又重新给出色狼理论。她总是会得意洋洋的坏笑着,点着我的鼻子:你知道对付色狼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么?那就是成为比色狼更色的狼。所以她注定要欺负我一辈子。
后来付敬对我说,那天袁潇潇站在我们前面,忽然觉得只要有她在,我们永远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或者准确说,我陈小江会因为袁潇潇成为一个很规矩的人。顽皮和恶劣的区别大概就在于此。不过,付敬也只说对一半,另一半是我也会为了袁潇潇成为一个很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