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鉴基础研究

宋代《年鉴》一书考略

牟国义

在我国古典文献中,《宋史》卷二百六《艺文五》曾有“年鉴一卷”的记载。追溯“年鉴”一词,年鉴界乃至辞书界普遍采用《宋史·艺文志》(以下简称《宋志》)记述一说。早在20世纪30年代,我国一些早期年鉴编纂者就认为:“年鉴之作,由来久矣。《宋志》列有《年鉴》一卷。原书虽佚,足征我国古代已有此书。”[1]20世纪80年代以后,随着年鉴事业的勃兴,《宋志》中有关“年鉴”一词的记录在年鉴专业书刊、图书馆学刊乃至工具书中广为人们所采用。除多数人继续沿袭我国年鉴编纂起源于宋代一说之外,部分研究者又对“年鉴一卷”的记载提出了新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年鉴”一词,在汉语中最早见于《宋志》[2];另一种观点认为,《宋志》中“年鉴一卷”的作者为宋代刘玄[3];第三种观点认为,宋代“年鉴一卷”已无从知其内容,很难说它是我国第一本年鉴,也很难断定它是否与现代概念的年鉴名副其实[4];第四种观点推测:“该书的内容可能与天文占卜有关,与我们现在讲的工具书恐无涉。”[5]《中国大百科全书》关于“年鉴”一条的表述即采纳了上述部分观点。该书第一版《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卷的表述是:“在中国,《宋史·艺文志》曾著录《年鉴》一卷,但原书早佚,无从知其内容”;《新闻·出版》卷则在“《年鉴》一卷”的表述后注明了作者“刘玄”。新近出版的第二版本仍沿用其说。[6]

对宋代“年鉴”一书,目前仅在相关文章中偶有提及。“年鉴”一书始见于何时,有无撰者,属于什么内容性质的书籍,未见专门论述。本文从目录学源流角度略作爬梳,以“辨章学术,考镜源流”。

一 著录源流

我国目录之学开创自西汉刘向、刘歆父子。唐初修《隋书·经籍志》(以下简称《隋志》),分群书为经史子集四部,从此,四部分类法成为后世目录分类的标准。从目录编制的功用上划分,一般把我国古代目录书籍分为国家目录、史志目录和私家目录。国家目录即在国家藏书的基础上由政府主持编制的目录,又称官修目录;史志目录即历代史官在修史时根据当时的图书情况记录整理,成为史书的一部分而随史书流传下来的目录;私家目录则是根据私人藏书所编制的目录。据专家统计,从汉魏迄明末,官修目录60种,史志目录14种,私家目录60种。[7]宋代以前,官修目录、私人藏书目录亡佚殆尽,现存的《汉书·艺文志》、《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以下分别简称《汉志》、《旧唐志》、《新唐志》)及《隋志》中尚无“年鉴”一词的记述。

宋代是我国目录学发展史上一个重要时期。宋代开国后,政治统一安定,经济恢复发展,雕版印刷术广泛开展运用。在“兴文教,抑武事”的思想指导下,宋代诸朝十分重视本朝历史的修撰,搜书、刻书、校书、考订书籍成就斐然,官私目录编制日趋繁荣,目录学发展逐步走向成熟。“宋世图史一盛于庆历,再盛于宣和……三盛于淳熙,四盛于嘉定。”[8]这一时期,编制的政府藏书目录有《崇文总目》、《秘书总目》、《中兴馆阁书目》、《中兴馆阁续书目》等,史志目录有《三朝国史艺文志》、《两朝国史艺文志》、《四朝国史艺文志》、《中兴四朝国史艺文志》,私人藏书目录有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尤袤《遂初堂书目》、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以下分别简称《读书志》、《遂初目》、《解题》)等。“年鉴一卷”即始见于北宋庆历元年(1041年)成书的宋代第一部有解题的官修目录——《崇文总目》中。元脱脱修《宋志》,即据宋代《崇文总目》、《秘书总目》等删并而成。《崇文总目》著录“年鉴一卷”的时间较1345年成书的《宋志》早了304年。

景祐元年(1034年),因昭文馆、史馆、集贤院和秘阁藏有“谬滥之书”,宋仁宗命张观、宋祁等定其存废,删去伪谬和重复,对疏漏的进行补写校对。后又派王尧臣、欧阳修等校正条目,讨论撰次,仿唐开元年间所编《群书四部录》体例,编著书目。经过七年编撰,于仁宗庆历元年(1041年)成书,由王尧臣等奏上,赐名《崇文总目》。全书分经史子集四部四十五类,著录四馆藏书三千四百四十五部、三万六百六十九卷,每类有序,每书有提要。原书六十六卷,叙录一卷。《崇文总目》在宋末元初已残缺,明清时期仅有简目流传。现存《崇文总目》版本有三:一为宁波天一阁明抄宋版《崇文总目》一卷,有目无释,上有“阙”字,称“绍兴改定本”;二为清乾隆年间编《四库全书》时,从《永乐大典》中辑出,共十二卷,为武英殿聚珍版本,也称“大典本”或“四库辑本”;三为清嘉庆四年(1799年),钱侗等人以家藏范氏天一阁抄本为基础,从《欧阳文忠公文集》、《玉海》、《文献通考》等书中,钩辑成《辑释》五卷、《补遗一卷》,辑得原序三十篇,原释九百八十条,引证四百二十条,称“钱辑本”。“钱辑本”子部五行类上著录“年鉴一卷”。[9]

尽管《崇文总目》早已残缺不全,不能尽见其原书全貌,但该书在我国目录学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历来为学者所重。《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价道:“今观其书,载籍浩繁,牴牾诚所难保。然数千年著作之目,总汇于斯,百世而下,借以验存佚、辨真伪、核异同,固不失为册府之骊渊、艺林之玉圃也”[10]。现代研究者认为,《崇文总目》上承《群书四部录》,下启《四库全书总目》,是宋代书目有传本中最早的一部,现有解题书目中(除佛家经录外)所存最早的一部,也是现存北宋所编书目唯一的一部。它的纂修,是对北宋前期太祖、太宗、真宗三朝大力搜集历史文献的总结,成为后代官私目录体例上的范例。[11]

自《崇文总目》首次著录“年鉴一卷”后,包括《宋志》在内,史上著录凡五次,兹按著录时间援引如下:

北宋仁宗庆历年间,王尧臣《崇文总目》卷四十二“五行类上”:“年鉴一卷、通志略不著撰人”[12]

南宋高宗绍兴年间,郑樵《通志·艺文略》(以下简称《通志》)“五行类·阴阳”:“年鉴,一卷”[13]

元顺帝至正年间,托托《宋志》卷二百五“艺文五·五行类”:“年鉴一卷”[14]

明世宗嘉靖年间,柯维骐《宋史新编》卷五十一“艺文五·五行类”:“年鉴一卷”[15]

明神宗万历年间,焦竑《国史经籍志》卷四下“五行家·阴阳”:“年鉴一卷”[16]

《崇文总目》系根据国家馆阁藏书编修而成,从现存“钱辑本”完全可以断定,“年鉴一卷”为北宋仁宗时期国家馆藏典籍,并著录于当时的官修书录中。

二 作者辨正

据专家统计,宋代三百多年间,官修目录有12种,私家目录27种,史志目录6种,绝大部分已佚。[17]现存的仅有《崇文目》(残)、《宋志》、《读书志》、《遂初目》、《解题》5部。后三部私家目录,均未著录“年鉴一卷”。

史上五次著录“年鉴”的文献史料,均无“年鉴一卷”撰人的记载。“钱辑本”《崇文目》在“年鉴一卷”后注“通志略不著撰人”,乃是根据郑樵《通志》未著作者而特意增加的“补释”。钱侗《崇文目辑释小引》云:“侗家旧藏四明范氏天一阁钞本,止载卷数。时或标注撰人,然惟经部十有一二,其余不过因书名相仿,始加注以别之,此外别无所见,读者病焉”,遂“区类搜采,其引见古今载籍者,辑而缀之”,“或原释无从考见,乃为博稽史志,补释撰人。”[18]因“博稽史志”无果,遂采用《通志》的说法。从“年鉴一卷”五次著录的流变来看,自南宋郑樵未注明撰人之后,该书作者就不为后人所知了。

由此,有两个问题需要讨论:“钱辑本”《崇文目》引《通志》“不著撰人”,北宋王尧臣等在《崇文目》收入“年鉴一卷”时有无著录撰人呢?另外,在《通志》问世近九百年后,为何在一些年鉴研究和工具文献中又出现作者“刘玄(一说刘先之)”呢?

其实,《崇文目》成书时,原有关于“年鉴一卷”撰人等情况的介绍。古代目录典籍大多有叙录。叙录,一称解题,或称释,旨在条其篇目,撮其旨意,论其指归,辨其讹谬。《崇文目》体例,原书有序释,每书首列书名、次列卷数,最后为撰人或注释者的姓名,每类书目前有总计此类部卷的数字。“自刘向校书,‘每一书已,辄撮其指意,录而奏之’,对于撰人之履历、思想,书之内容、得失,校书之曲折,皆缕述之。遂开后世解题一派”,《崇文目》“即完全接受《别录》之体例,对于一切皆一一详论者也”[19]。清代学者也认为:“当时撰定诸儒皆有论说,凡一书大义必举其纲,法至善也。其后若《郡斋读书志》、《书录解题》等编咸取法于此。故虽书有亡佚,而后之学者览其目录,犹可想见全书之本末矣。”[20]现代专家学者认为,《崇文总目》的解题,系在前人基础上的发展,开创了一种将各书、作者、内容、篇卷综合介绍的新的更为完善的叙录体解题形式。[21]但古代学者也对《崇文目》的叙录颇有微词。郑樵曾对其“注说”和“释”提出过批评:“古之书,但标类而已,未尝注解。其注解者,人之姓名耳”,“今《崇文总目》出新意,每书之下必注说焉。据标类自见,何用更为之说?且为之说也已繁矣,何用一一说焉?”“有应释者,有不应释者,《崇文总目》必欲一一为之释,间有见名知义者,亦强为之释。”[22]对其“注说”和“释”,郑樵显然持不同意见。

关于《崇文总目》叙录亡佚的原因,史上有二说:一说亡于郑樵。清代学者朱彝尊和《四库全书》编纂者持此观点。朱彝尊言:“《崇文总目》六十六卷,予求之四十年不获。归田之后,闻四明范氏天一阁有藏本,以语黄冈张学使。按部之日,传抄寄予。展卷读之,只有其目。当日之叙释,无一存焉。乐平马氏经籍考,述郑渔仲之言,以排比诸儒,每书之下,必出新意著说,嫌其文繁无用。然则是书因渔仲之言,绍兴中从而去其叙释也。”[23]《四库全书总目》评价:“考原本于每条之下具有论说,逮南宋时郑樵作《通志》,始谓其文繁无用,绍兴中遂从而去其序释”,“郑樵作《通志》二十略,务欲凌跨前人,而《艺文》一略,非目睹其书则不能详究原委。自揣海滨寒畯,不能窥中秘之全,无以驾乎其上,遂恶其害己而去之。宋人忌刻之故智,非出公心”。[24]一说亡于传抄者,清代杭世骏、钱大昕、钱侗等学者和近现代目录学家多持这一观点。杭世骏言:“竹诧检讨谓删去解题,始于郑夹漈作《通志略》,非也。马贵与撰《通考》、王伯厚著《玉海》,生后夹漈百余年,其书皆引证其说。嘉定七年,武夷蔡骥刻《列女传》,首简亦引此书,则知此书在宋时原未有阙,后世传抄者畏其繁重,乃率意删去耳。”[25]钱大昕辨析道:“渔仲以荐入官,在绍兴之末,未登馆阁,旋即物故。名位卑下,未能倾动一时。若绍兴十二年,渔仲一闽中布衣耳,谁复传其言者。朱氏不过一时揣度之词,未及研究岁月。”[26]

至于后来又出现作者为“刘玄(一说刘先之)”,仔细查看《宋志》,属一些年鉴研究者不明古籍编目和古文文法而误读误判所致。古书没有标点,古文皆为竖排,各条连刻,容易引起后人误解。《宋志》著录各书,一般按撰人、书名、卷数的顺序,如:黄惇、通乾论、五卷。少数条文,撰人用小注形式注于卷数之后,如“韩子、二十卷、韩非撰”。撰人不明者,条下注“不知撰人”或“不知作者”。该志著录“年鉴一卷”条,前为“黄帝朔书一卷托太公、师旷、东方朔撰”,后为“刘玄一作(先)之月令图一卷”,“刘玄(一作先)之”(而非“刘玄”)当为《月令图》作者,而非《年鉴》撰人。《通志》“四民福禄论,三卷。李淳风撰”后,著录“年鉴,一卷”,则李淳风为“四民福禄论”撰人,“年鉴,一卷”未著撰人。至明代,《宋史新编》著录“年鉴一卷”条,也列明前为“黄帝朔书一卷托大公、师旷、东方朔撰”,后为“刘玄之月令图一卷玄一作先”;《国史经籍志》前为“黄帝朔书一卷师旷东方朔、月令图一卷刘先生、四民福禄论三卷李淳风”,后为“福禄论三卷”。

断定《年鉴》一书非“刘玄(一作先)之”的另一佐证,无过于陈乐素先生关于《宋史艺文志考证》的研究成果。该书以考异为名,根据《汉志》、《隋志》、《旧唐志》、《新唐志》、《崇文目》、《绍兴秘书省目》、《读书志》、《通志》、《中兴馆阁书目》、《解题》、《玉海》、《文献通考》、《宋会要辑稿》、《宋史列传》、《经义考》、《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佛藏》、《道藏》、《医籍考》等,并旁及他书,对《宋志》所著录的九千八百四十一部只有书名、卷数、撰人而无其他记载的古籍分别进行考订,凡“有与他志异,或本志上下文异者,一一举出之”,并加以综合分析,指出哪些是《宋志》的错误,哪些是他书的错误。[27]关于“刘玄(一作先)之月令图一卷”条,陈先生考订如下:“同类下文重出一部,作刘玄之《月令节候图》一卷,《崇文目》、《通志》作刘先之《月令图》。”[28]也并没有把“年鉴一卷”归于“刘玄(一作先)之”名下。

综上所述,“年鉴一卷”在北宋前期的《崇文目》中著有撰人,及至南宋郑樵,《通志》就未著录撰者姓氏了。钱侗经多方辑佚考订,仍然撰者不明。当代有关文献或工具书中署“年鉴一卷”为“刘玄”(或刘玄之)撰,乃误读误判古典文献编目所致。

三 内容探究

古典文献基本上是依据其内容性质进行分类。作为古代学术文化演进的重要文献载体,艺文志向有“学问之眉目,著述之门户”[29]之说。“凡目录之书,实兼学术之史”[30]。宋代“年鉴一卷”,由于作者不明、解题亡佚,其内容已无从准确研判。查考见存文献,无论是宋元明清时期的各种类书,还是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等诸家辑佚典籍,均无该书流传至今的内容残存文字信息,可谓“遗文垂绝、今古悬隔”。但根据目前掌握的相关资料,从著录类别、术数发展等方面仍可窥见一些蛛丝马迹。

从古典目录分类来看,史上有关“年鉴一卷”的五次著录,在经史子集四部中均列入子部。《崇文目》、《宋志》、《宋史新编》将其归入五行类,《通志》、《国史经籍志》将其归入五行类中的阴阳家。单从目录学分类上判别,《年鉴》一书属术数中阴阳五行类书籍无疑,这也是后来有的学者判定其“与天文占卜有关”的原因。

然五行类抑或阴阳类的划分,在古代都是一个较为宽泛的历史概念,不论在名义还是在分类上,史家对此都有不同的理解和看法。《史记》的《日者列传》,叙述汉武帝聚占家决娶妇择日,有五行、堪舆、建除、丛辰、历、天人、太乙七家。“五行”即“日者”之一种,专指讲阴阳五行时令的一种术数派别。《汉书》将数术分为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六类,其中“五行”则是此类占家的总称,内容包括阴阳五行时令、堪舆、灾异、丛辰、太乙、刑德、遁甲、六壬等31家各种择日书籍。《隋志》从“为卜筮以考其吉凶,占百事以观于来物,睹形法以辨其贵贱”[31]出发,把风角、式占、卜筮、形法、杂占等272种书籍归入五行类范畴。盛唐时期编纂的法典《唐六典》,认为,“凡阴阳杂占,吉凶悔吝,其类有九,决万民之犹豫:一曰嫁娶,二曰生产,三曰历注,四曰屋宅,五曰禄命,六曰拜官,七曰祠祭,八曰发病,九曰殡葬”[32]。陈振孙云:“自司马氏论九流,其后刘歆《七略》、班固《艺文志》,皆著阴阳家。而天文、历谱、五行、卜筮、形法之属,别为《数术略》。其论阴阳家者流,盖出于羲和之官,敬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拘者为之,则牵于禁忌,泥于小数。至其论术家,则又以为羲和卜史之流……然则阴阳之与数术,亦未有以大异也。不知当时何以别之”,“隋唐以来子部,遂阙阴阳一家。至董逌《藏书志》,始以星占、五行书为阴阳类”,因“以时日、禄命、遁甲等备阴阳一家之阙”[33],将阴阳家与历数、卜筮、形法并列,收录33部书籍。《四库总目》编纂者则认为,“五行休咎见于《洪范》。盖以征人事之得失,而反求其本,非推测祸福,预为趋避计也。后世寝失其初,遂为术数之所托”,五行、阴阳“二家之理本相出入,末流合而一之,习其技者亦不能自分别矣”[34],故把“物生有象,象生有数,乘除推阐,务究造化之源者”归为数学,“星土云物”归为占候,“自是以外,末流猥杂,不可殚名,史志总概以五行”,并将术数“析而别之”为相宅相墓、占卜、命书相书,“并而合之者”为阴阳五行之属。[35]其阴阳五行之属著录的书籍包括太乙、遁甲、星历、选择诸书。

最早收录“年鉴”的《崇文目》,以及后来的《宋志》、《宋史新编》诸书,未对五行类书籍进行细分,且书目的分类、编次都较为混乱(详见下文论述),“五行”在上述各书中只是除天文占书类、历数类、卜筮类(或蓍龟类)之外各种术数流派的一个总称。关于术数中五行的分类,研究最深、分类最细的当数郑樵。《通志》将天文、历数、算数、五行四类归为术数,收书1463部。其中,五行类收书1014部,细分为易占、轨革、筮占、龟卜、射覆、占梦、杂占、风角、鸟情、逆刺、遁甲、太乙、九宫、六壬、式经、阴阳、元辰、三命、行年、相法、相笏、相印、相字、堪舆、易图、婚嫁、产乳、登坛、宅经、葬书共30个小类,内中“阴阳”收书71部。焦竑编纂的《国史经籍志》,仿效郑樵的五行分类,仅将“行年”并入“三命”,其“阴阳”所收书籍与《通志·艺文略》完全相同。

郑樵关于《年鉴》一书的细分,为我们探究该书的内容提供了具体方向。参照有关文献分析,可从以下三个方面作出粗略判断。

一是清代学者姚振宗对《隋志》的研究成果。《隋志》五行类,收书272种。姚氏在《隋书经籍志考证》一书中,通过考证,细分为33类。其中,将《天皇大神气君注历》、《万年历》、《历祠》、《田家历》等10部书籍归为“历纪类”,将《东方朔历》、《太岁所在占善恶书》等9部书籍归为“杂占吉凶灾祥类”,将《杂忌历》、《太史百忌历图》、《晋灾异簿》等16部书籍归为“禁忌及灾祥类”。其小注云:“《通志略》以上三类之书汇次为一,曰阴阳。阴阳所包者,广于本志,章段节目,未尽分明,故不从之也。”[36]“本志”即《隋志》。据此可知,郑樵的《通志》阴阳类汇集了《隋志》中历纪、禁忌、吉凶灾祥三类共35部书籍,但收录的书籍又多于《隋志》,只是未按历纪、吉凶灾祥、禁忌灾祥作进一步的细分。《通志》阴阳类所收录的书籍大致为时日吉凶禁忌方面的内容,只不过在收录的数量上更多而已。

二是史上有关“日书”、“年历”、“阴阳书”等有关记载。古代的术数历来和星命、选择时日结合在一起。择日之书,向有“阴阳”、“五行”、“时令”、“月令”、“日书”、“历书”、“历注”、“历忌”等不同叫法[37]。我国古代文献中有许多与“年鉴”相似的选择类书籍的记载。1975年湖北云梦出土的《睡虎地秦墓竹简》,其中就有甲、乙两种《日书》,约为战国时期作品。这两种《日书》皆采用干支纪法纪日、月,以四象二十八宿观象授时,按阴阳五行学说推断吉凶,从而选择出行、见官、谋事、造房的方向和时日,其中还有不少驱鬼、占梦、禁忌的资料。《旧唐书》卷八十三蒋乂传记载,“京师云《蒋氏日历》,士族靡不家藏焉”。关于“年历”,除极少数典籍在史部编年类中以“年历”冠名之外[38],古文献中的“年历”大多与历法有关。《晋书》载,“汉仪,太史每岁上其年历,先立春、立夏、大暑、立秋、立冬常读五时令,皇帝所服,各随五时之”,“每月旦,太史上其月历,有司侍郎尚书见读其令,奉行其正”,[39]并载皇甫谧撰《年历》一书。《梁书》也有陶弘景著《帝王年历》。唐代元稹所写的《长庆历》一诗有这样几句:“年历复年历,卷尽悲且惜。历日何足悲,但悲年运易。年年岂无叹,此叹何唧唧。所叹别此年,永无长庆历。”而关于“阴阳书”,《北齐书》宋景业传载:“或曰,阴阳书,五月不可入官,犯之卒于其位。”《隋书》萧吉传云:“及隋受禅让,进上仪同,以本官太常考定古今阴阳书。”据专家考证,“上述‘阴阳书’乃是当时历注、时日宜忌的通称,‘阴阳书’此义是后世的主流。”[40]唐太宗时,“以阴阳书近代以来,渐至讹伪,穿凿既甚,拘忌亦多,遂命才与学者十余人共加刊正,削其浅俗,存其可用者,勒成五十三卷,并旧书四十七卷,十五年刊成,诏颁天下”,其中三篇为宅经、禄命、葬[41]。检索《通志·艺文略》阴阳类目录,不乏《广济阴阳百忌历》、《五行家国通用图历》、《选日阴阳月鉴》、《阴阳书》、《六十甲子时辰星吉凶法》、《选日精要》、《铁扫帚年月》、《五姓万事历》等诸如此类的书籍。《年鉴》一书,列于上述书目之后,当为同一类书籍。

三是“年”的概念的演变。“年”的概念最初是基于物候所产生的,其本义和农业生产密切相关。在甲骨文中,“年”呈现出的是果实丰收的形象。《说文解字》:年,从禾,谷熟也。《尔雅·释天》: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随着历史的发展,年的含义逐渐由原来的物候特征向天象纪时转变,并与阴阳五行学说结合,广泛运用于古代天文、历数,并衍生出择日、占卜、命理、星相等众多的术数派别。“年”所与生俱来的物候和农时的本义,在农业生产生活中逐渐为“月令”、“月鉴”、“月录”、“十二月”、“七十二候”、“四时”、“田家”、“时镜”、“时节气候”、“岁时”、“时令”、“授时”、“农候”等词汇和概念所取代[42]。而诸如“年忌”、“行年”、“年庚”、“月值年灾”(亦作“年灾月厄”)、“年寿命运”等时令吉凶类的词汇,则广为流传开来。《灵枢经》记载:“凡年忌下上之人,大忌常加,七岁、十六岁、二十五岁、三十四岁、四十三岁、五十二岁、六十一岁,皆人之大忌,不可不自安也;感则病行,失则忧矣。当此之时,无为奸事,是为年忌。”张景岳注:“年忌者,忌有常数,所以示人之避患也。”[43]唐宋时期是术数发展的高潮时期。“肇于《珞琭子》,衍于李虚中,盛于徐居易”的禄命术曾经风行一时,“古今高人达士稽考天术、推察阴阳,以太乙数而推天运吉凶,以六壬而推人事吉凶,以奇门而推地方吉凶,以年月日时而推人一生吉凶”[44]。周必大《跋廖中〈五行精纪〉》言:“今士大夫至田夫野老,人人喜谈命,故其书满天下。”[45]在这样一种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年鉴》一书,与同为《崇文目》、《通志》、《宋志》著录的《选日阴阳月鉴》、《阴阳书》、《铁扫帚年月》、《四民福禄论》、《月令图》、《黄帝朔书》等书籍同时出现,其内容也就显而易见了。

可以认为,宋代“年鉴一卷”,当为术数中因阴阳五行讲时令吉凶内容的书籍。研究术数历史的现代学者,具体将“阴阳”归入杂占系统中的五行时令类[46]

不过,也应当看到,按照传统的分类标准去衡量,著录“年鉴”一书的五种典籍,在目录分类上并未完全以类相从,分类不当、前后混杂、疏漏错乱之处比较普遍。《崇文目》问世后,由于是众手成书,后人不断对其加以纠正。宋代黄伯思曾校正《崇文目》,指出其人名、分类、年代、史实等17处疏谬[47];南宋郑樵批评《崇文目》“编次失书”、“编次之讹”、“编次不明”、“看前不看后”,无日月之书,缺射覆、轨革两家[48],《四库总目》认为“郑樵《通志·校雠略》则全为攻击此书而作”[49];明代焦竑对《崇文目》100多种书籍的分类缺失进行纠谬[50]。对郑樵的《通志》,焦竑也同样列举了50处左右在作者、分类、重出等方面的错误。《宋志》更因成书仓促,编者水平不高,向来为后人所诟病。《四库总目》一再批评该志“纰漏颠倒,瑕隙百出,于诸史志中最为丛脞。”[51]近代学者陈乐素先生经过考证,列举了该志27处分类不当的错误[52]。至于焦竑编纂的《国史经籍志》,《四库总目》则将其列入存目,评论道:“顾其丛抄旧目,无所考核,不论存亡,率尔滥载。古来书目,唯是书最不足凭。”[53]因此,具体到某部书籍特别是佚书的著录,历代史志目录、政书目录、私家目录的分类标准往往不尽相同,甚至大相径庭。同一部类著录的书籍很可能属于其他部类,不同部类的书籍往往混杂其中、真伪难辨。古代目录文献分类混乱的情况表明,一部书籍的性质内容,仅从分类或书名上是很难判别的,也是不够准确的。如《四民福禄论》、《崇文目》、《通志》、《国史经籍志》皆入五行类,而《遂初目》、《宋志》、《宋史新编》则入农家类。《年鉴》一书的内容目前不能详断,只能作如上初步判别。

四 余论

检索《崇文目》、《通志》、《宋志》等目录文献,笔者发现一个耐人寻味的现象,即带“鉴”字的书名比较多。《崇文目》中,岁时类有《时鉴新书》,卜筮类有《人伦宝鉴》,天文占书类有《古今通占鉴》,五行类中有《选日阴阳月鉴》、《太乙金鉴式经》、《六壬元鉴》、《人伦龟鉴》、《地鉴》等书;《通志》中,有《地鉴》、《易鉴》、《太上宝鉴录》、《式鉴经》、《五星明鉴经》、《龟鉴骨法》等;《宋史》中,有《韵海鉴源》、《中枢龟鉴》、《唐国鉴图》、《月鉴》、《应轮心鉴》、《周易玉鉴图》等。“鉴”字的广泛运用,可能与《资治通鉴》的编纂取名和当时避讳有很大的关系。

据清代魏松《壹是纪始》考证:“史书称鉴始于宋”(光绪重刊本,文史类卷之九)。当时大量阴阳五行类书籍以“鉴”冠名,无疑是受到《资治通鉴》命名的影响。宋太祖赵匡胤,祖名敬,追尊翼祖简恭皇帝。避正讳“敬”,或改为“照”,或改为“严”,或改为“钦”,或改为“景”;避嫌名“镜”,或改为“鉴”。钱东垣在《崇文目》辑本中,对因避嫌讳“镜”而改为“鉴”的有关书名进行了考释,如礼类《开元礼义鉴》,小学类《韵海鉴源》,小说类《古鉴记》,兵家类《真人水鉴》,医书类《五脏鉴元》,卜筮类《易鉴》、《太乙金鉴式经》、《连珠明鉴式经》、《六壬明鉴连珠歌》、《金娄地鉴》、《老子地鉴诀秘术》,道家类《老子心鉴》等,“鉴”作“镜”。[54]近代史家陈乐素也指正了《宋志》因不明避讳“敬”而造成的22处书名错误,如故事类《中枢龟鉴》,地理类《唐国鉴图》,农家类《月鉴》,天文类《应轮心鉴》,五行类《易鉴》、《周易鉴颂》、《金图地鉴》、《地鉴书》等。[55]《年鉴》一书是否本名“年镜”,也因避嫌讳而改,尚缺乏进一步的研究,姑且存疑。

“年鉴一卷”的存佚,根据现有资料,目前暂时只能作出一个大致的时间判断。通常情况下,古典目录文献是于每一类中著录同一类的书籍,按成书时代先后编排。以《通志》为例[56],《年鉴》前后书籍编排顺序分别为李淳风《四民福禄论》、《福禄论》(按,李淳风,《旧唐书》有传,生于公元602年,卒于670年)。经目录比对,《通志》阴阳类收录的71部作品中,有36部已见于《隋志》,除此之外又有6部见于《新唐志》,余下的29部绝大多数为推断时日禁忌、禄命吉凶方面的书籍。换言之,《通志》阴阳类收录的包括《年鉴》一书在内的29部书籍,可能是唐代后期或五代至宋初新出现的。联系到唐宋时期术数发展特别是禄命术盛行的背景,《年鉴》一书似可断定为唐末宋初作品。

与历史上许多古籍的命运一样,宋初三馆典藏的3万多卷书籍,因兵燹等故,在北宋后期许多已亡佚。北宋大观四年(1110年),即距《崇文总目》编纂完成仅几十年之后,“按籍而求之,十才六七,号为全本者,不过二万余卷,而脱简断编,亡散缺佚之数浸多”(见《文献通考》卷一百七十四《经籍考》)。靖康之难,“太清楼秘阁三馆书、天下州府图、府库蓄积为之一空”(见《宋史钦宗纪》),“书史以来,安禄山陷长安以后破京师者,未有如今日之甚。二百年来蓄积,自是一旦扫地”(见《靖康要录》卷十四)。连《崇文总目》,到宋末元初也已没有完整的本子了。郑樵生活在北宋末期南宋初期,经历了靖康之难,以“一闽中布衣”,“集天下之书为一书”。当时《通志》的编纂,或许也只见其目,未见其书。现存南宋的三大私家藏书目录《遂初目》、《读书志》、《解题》,均未著录《年鉴》一书,除了上述原因外,还有可能与北宋以来对天文、六壬、遁甲、三命以及其他阴阳类书籍实行书禁有关。

(作者单位:江苏省地方志办公室)


[1] 李颖:《30年代中国年鉴学思想初探》,《年鉴信息与研究》1999年第2期。

[2] 程磊:《中国年鉴史话》,《广东图书馆学刊》1985年第2期;方厚枢:《中国年鉴编纂出版概况》,载中国年鉴研究会编《中国年鉴概览》,华艺出版社,1993。

[3] 方厚枢:《中国年鉴编纂出版概况》,载中国年鉴研究会编《中国年鉴概览》,华艺出版社,1993。

[4] 程磊:《中国年鉴史话》,《广东图书馆学刊》1985年第2期;李今山:《年鉴史初探》,《年鉴通讯》1984年第1期。

[5] 王世伟:《中国早期年鉴编纂出版述略》,《年鉴工作与研究》1994年第1期。

[6] 《中国大百科全书》(第二版),16~559“年鉴”条,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9。

[7] 汪辟疆:《目录学研究》,商务印书馆,民国23年,第73页。

[8] 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一甲部,上海书店出版社,2009,第4页。

[9] 钱东垣:《崇文总目附补遗》卷四,《丛书集成初编》,商务印书馆,民国26年,第247页。

[10] 《四库全书总目》卷八十五,史部目录类一,中华书局,1965,第728页。

[11] 张围东:《宋代〈崇文总目〉之研究》第四至六章,古典文献研究辑刊初编第15册,花木兰文化工作坊,2005。

[12] 见“钱辑本”卷四,《崇文总目附补遗》三,商务印书馆,民国26年,第247页。

[13] 见王树民点校《通志二十略》,中华书局,1995,第1692页。

[14] 见《宋史》第十五册,中华书局,1977,第5250页。

[15] 见《宋史新编》,明嘉靖四十三年杜晴江刻本。

[16] 见《国史经籍志·附录》三,《丛书集成初编》,商务印书馆,民国28年,第208页。

[17] 汪辟疆:《目录学研究》,商务印书馆,民国23年,第73页。

[18] 钱东垣:《崇文总目辑释小引》,见《崇文总目附补遗》,《丛书集成初编》,商务印书馆,民国26年。

[19] 姚名达:《中国目录学史》,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5,第124页。

[20] 朱彝尊:《崇文总目跋》,《曝书亭集》卷四十四,世界书局,民国26年。

[21] 张围东:《宋代〈崇文总目〉之研究》第四—六章,古典文献研究辑刊初编第15册,花木兰文化工作坊,2005。

[22] 王树民点校《通志二十略·校雠略》,“泛释无义论一篇”、“书有不应释论三篇”,中华书局,1995,第1818~1819页。

[23] 钱东垣:《崇文总目附补遗》附录,《丛书集成初编》,商务印书馆,民国26年,第402页。

[24] 《四库全书总目》卷八十五,史部目录类一,中华书局,1965,第728页。

[25] 杭世骏:《崇文总目跋》,《道古堂文集》卷二五,收入《中国历代图书著录文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第105页。

[26] 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卷十四,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第312页。

[27] 陈乐素:《宋史艺文志考证》,参见《考异例言》、《误例说明》,广东人民出版社,2002。

[28] 陈乐素:《宋史艺文志考证》第一篇《宋史艺文志考异》,广东人民出版社,2002,第275页。

[29] 王鸣盛:《十七史商榷》汉书十六《汉艺文志考证》引金榜语,上海书店,2005,第162页。

[30] 余嘉锡:《目录学发微》,中华书局,2007,第9页。

[31] 《隋书·经籍志》卷三经籍三,商务印书馆,1955,第102页。

[32] 陈仲夫点校《唐六典》卷十四太常寺太卜署条,中华书局,1992,第411页。

[33]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二,阴阳家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第369页。

[34] 《四库全书总目》卷一〇九子部术数类二,中华书局,1965,第931页。

[35] 《四库全书总目》卷一〇八子部术数类一,中华书局,1965,第914页。

[36] 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卷三十六,子部十三五行家,载《师石山房丛书》,开明书店,民国25年,第576页。

[37] 李零:《中国方术续考》数术丛谈,《读几种出土发现的选择类古书》,东方出版社,2000,第321页。

[38] 参见《崇文总目》编年类《年历图》,《通志·艺文略》史类编年《唐年历》等书。

[39] 《晋书》卷十九志第九礼上,中华书局,1974。

[40] 赵益:《古典术数文献述论稿》,中华书局,2005,第188页。

[41] 《旧唐书》卷八十三,列传二十吕才传。

[42] 参见毛雍编《中国农书目录汇编》,金陵大学图书馆丛刊第一种,民国13年6月印行。

[43] 苏颖:《黄帝内经·灵枢译注》第九卷《阴阳二十五人》,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3,第361页。

[44] 万民英:《三命通会》卷一“论支干源流”,见文渊阁《四库全书》子部术数类。

[45] 转引自刘国忠《唐宋时期命理文献初探》,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9,第62页。

[46] 宋会群:《中国术数文化史》第一章绪论,河南大学出版社,1999,第23页。

[47] 黄伯思:《东观余论》卷下,中华书局,1988,第332页。

[48] 王树民点校《通志二十略·校雠略》,中华书局,1995。

[49] 永瑢等撰《四库全书总目》卷八五史部目录一,中华书局,1965,第729页。

[50] 焦竑:《国史经籍志附录》,《丛书集成初编》,商务印书馆,民国28年,第4页。

[51] 永瑢等撰《四库全书总目》卷八五史部目录一,中华书局,1965,第728页。

[52] 陈乐素:《宋史艺文志考证》第二篇《宋史艺文志误例》,广东人民出版社,2002,第643页。

[53] 永瑢等撰《四库全书总目》卷八七史部目录类存目,中华书局,1965,第744页。

[54] 王彦坤:《历代避讳字汇典》,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第234页。

[55] 陈乐素:《宋史艺文志考证》第二篇《宋史艺文志误例》第六章《避讳改名》,广东人民出版社,2002,第639页。

[56] 因《崇文总目》原本已佚,目前见到的仅为清代钱氏辑释本,所收录的书籍有限,而《宋史·艺文志》“纰漏颠倒,瑕隙百出”,《宋史新编》五行类与该志又几无差别,《国史经籍志》五行类也基本上是仿《通志》而作,故不予参照举证。